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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綠光

  「……王爺?」

  「去!」

  徐賁猶豫了會,終究拿了腰牌離開。秦文略沉著眉眼不語,但凡要傷害他的妻他的兒之人,不管是誰,一律殺無赦!

  第十五章  名正言順成夫妻(1)

  馬車裡,秦文略緊握著她的手,眼看著宮門在前,他低聲道:「你還是回府等我吧,你不進宮,也不算抗旨。」

  安羽睨他一眼。「橫豎不就是進宮一趟罷了,就當是增廣見聞。」早上她得知宮中內侍傳旨,便將徐賁找來問清楚,不等秦文略開口,她便決定要進宮,還立刻讓蘇嬤嬤幫她穿上王妃冠服。

  「宮裡有什麼好看的。」他哼笑了聲。

  「宮裡沒什麼好看的,可是宮裡有你,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們說好的。」

  秦文略歎了口氣,見馬車已停下,才壓低嗓門道:「一會內侍會用軟轎抬著你進坤寧宮,徐賁會跟著,要記住,宮裡給的吃食全都擱下,就說你因為有喜所以沒食慾即可。」

  「放心吧,在宮裡能有什麼事。」

  秦文略直睇著她,不敢也不肯告訴她,宮中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什麼事都會發生,再者他昨晚作了惡夢,教他至今依舊心神不寧。

  「走吧。」她輕推著他。

  秦文略溫柔地牽著她下馬車,她一落地才發現這一身大禮服還真不適合在這種熱死人的天氣穿,還有這珠冠也太重了一點。

  心裡暗暗地腹誹了下,便見有內侍抬著軟轎走來,先向他倆問安施禮,接著擱下軟轎示意皇后已在坤寧宮等候多時。

  「一切小心,待會我去接你。」秦文略親自扶著她上軟轎。

  「嗯。」她應了聲,軟轎已抬起,就這樣搖搖擺擺地被一路抬到坤寧宮外,接下來她得要自個兒用走的。

  「娘娘無需擔心,既是皇后娘娘祝賀娘娘有喜,話也不會說多,大抵是一些賞賜罷了。」徐賁走在她的身旁,讓她搭著手,製造幾分虛弱的模樣,就盼皇后娘娘可以提早放人。

  安羽笑了笑點頭。說來倒也湊巧,昨晚胡娘子才剛說那些話,今兒個內侍就來傳旨意,要說他心裡不彆扭,她才不信。

  就是怕他胡來,她才硬要跟,如此一來,至少她在這兒,他行事會三思。

  剛踏上廊,外頭突地傳來雨聲,她回頭望去,豆大的雨點落在青石板上,燙出了陣陣暑熱的氣味,她望向遠方,白茫茫的一片,閃電在厚雲層裡妖詭地吐信,整片大地被雷聲震得微微撼動。

  這是好兆頭嗎?她暗忖著。

  「七王妃,請往這兒走。」一旁的內侍催促著。

  安羽拉回心神,扶著徐賁的手徐步踏進了宮裡,徐賁先退上一步,跪伏問安,安羽則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有身子的人了,趕緊平身。」上頭傳來一道蒼老的嗓音,一會又道:「賜坐。」

  宮女立刻搬了座鋪著錦衾的圈椅,她端坐著,始終垂著臉等候問話。

  「抬起頭來。」

  安羽溫順地抬眼,只見皇后比她想像中還要衰老,她不禁猜想許是二王爺近來遭禍而亡,所以才教她如此憔悴。餘光驀地瞥見皇后側面的簾子裡坐了個人,教她不由一怔,隨即正色。

  有誰能隨意地進出皇后的寢宮?恐怕只有至高無上的皇上了!

  所以,這是個圈套?但,用意呢?

  照道理說,剛沒了兒子的皇后沒道理在這當頭召她進宮,而蘇秦忌諱的也是這一點,但為了不讓他衝動行事,不願他抗旨,所以她告訴自己非來不可,豈料,這裡頭果真有著她想不通的計謀。

  「七王爺的傷勢如何了?」皇后的嗓音無波地問著。

  安羽神色自若地道:「王爺的傷勢好許多了,多謝皇后娘娘關心。王爺他現在應該在毓泰殿,不知道皇上找他去有什麼事呢。」

  想不通就別想了,注意眼前的情勢,能閃就閃,能避就避,要是避也避不開,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真是為難他了,明知道他身上有傷,皇上怎麼還將他召進宮呢?」

  「臣妾也不知道。」她臉上笑意不變,心裡腹誹難怪蘇秦不喜歡進宮,原來當一家子聚在一起全都要戴著面具演戲,還真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現在她只需要應對得當就好,不主動發問,皇后問什麼她答什麼,就這樣一搭一唱,稍嫌冷清的對談中,皇后彷彿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了,便讓一旁的宮女端了杯酒到她面前。

  安羽微皺起眉,正忖著該怎麼拒絕時,就聽皇后道:「近來皇嗣彫零,而你適好有喜,本宮認為這是皇家之喜,所以賜你一杯御釀,本宮望你喝了這杯御釀之後,可以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後頭的徐賁忙道:「皇后娘娘,七王妃有喜,御釀恐是太烈了。」

  「正因為烈,所以才賞了一小杯,七王妃不會介意吧。」

  「……不。」這不是介不介意的問題,而是眼前的狀況,就算蘇秦不提醒她,她也覺得這杯酒喝不得。

  可弔詭的是,皇上就坐在簾後,難道這是他的主意?就如當初他差人脅迫胡娘子毒殺了蘇芸娘,可為什麼?

  蘇秦的兒子是他的親孫,他為何不要?

  安羽捧起了酒杯,低聲道:「娘娘,臣妾近來孕吐得厲害,有時總會想,乾脆就別要這個孩子了。」

  「這是什麼渾話,你身為一個母親怎能說這種話!」皇后不快地低斥著。

  「臣妾這般說確實是不妥,但臣妾認為,倘若有一天這個孩子會累及他的父親的話,臣妾寧可不要他。」她在試探,她在確定皇上是否真的要捨棄她肚子裡的皇孫,只要一個回應,她就能確定。

  「你如何以為懷中孩兒會累及他的父親?」簾子後的男人啟口了。

  安羽心口為之一窒,她並沒有猜錯,真的是皇上!她端正了臉色,低聲道:「只是臣妾的想像,臣妾認為,只要七王爺能好好的,臣妾沒有什麼不能捨棄,哪怕是臣妾的性命。」

  「既是如此,你是否該證明己意?」

  證明?就是要她喝下這杯酒?讓她喝下毒酒,好逼蘇秦造反?這就是皇上最終要除去蘇秦的手段?

  「臣妾自然能夠證明,但臣妾忍不住想,究竟該要怎麼做,皇上才能相信七王爺的赤忱忠心。」

  「你的作為足以證明一切。」話落,又道:「皇后何不敬七王妃一杯,祝賀皇家有喜?」

  皇后微頷首,待宮女倒上一杯御釀,隨即一飲而盡。

  安羽緊握著手中的酒杯,餘光瞥見徐賁不知所措的臉。她歎了口氣,心想,也許皇上不要皇孫,是為了讓即將上位的八王爺無後顧之憂,皇上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不希望其他皇嗣的血脈傳承。

  既是如此,就喝下吧!

  跟他賭了,橫豎她都非喝不可,只盼皇上不是個真的喪盡天良的混蛋。

  就在她仰頭欲一飲而盡時,外頭突地有了騷動,有位禁衛打扮的男子來到殿外,高聲喊著,「啟稟皇后娘娘,七王爺造反,命應多聞領了一萬多名的京衛包圍了八大宮門,如今七王爺領著一小隊精銳往坤寧宮而來,求請聖裁。」

  安羽錯愕地瞪大眼。

  只見皇后欣喜若狂地起身,朝著簾子喊道:「皇上,你瞧吧,我就說了七王爺必定會造反!」

  安羽看著皇后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喜,恍然大悟,原來今日的局是皇后所設,而皇上不過是如蘇秦所說,許多事並非他所為,他只是冷眼旁觀偶爾推波助瀾……可恨的是,蘇秦著了道了!

  「來人,傳令下去,七王爺造反,格殺勿論!」皇后高聲喊著。

  「慢著!」安羽話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皇上,臣妾願以死明志,證明七王爺無造反之心。」

  「他都已經派兵包圍宮門了,這還不是造反?皇上還不下旨?」皇后目露凶光,一把掀開簾子,揪住秦世淵的手。「皇上,這是明目張膽的造反,皇上要是不下令,豈不是……」

  話未盡,她突地吐了一大口血,就濺在秦世淵的龍袍上。

  宮女驚呼著,內侍也趕忙迎向前去,安羽更是錯愕得搞不清楚狀況,卻只聽秦世淵冷聲道:「豈不是如何嗎?皇后好狠的心,文法死了,就想找別人當墊背的,連朕的皇孫都不放過?」

  「你……」皇后幾乎快瞪凸了眼,爆出青筋的手緊抓住他的。

  秦世淵湊近她,在她耳邊低喃,「你自個兒下的毒,味道如何?」

  「你……」皇后一張口,便湧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枯黃的指頭直指著他。

  「皇上,七王爺……」一個奔到殿前的禁衛連話都還未說全,便遭人從背後給砍倒,一腳踹開。

  安羽回頭望去,就見神似惡鬼般的秦文略,他手持長劍,赭紅朝服上可見血跡。她衝過去,將他緊抱住。

  「蘇秦,你冷靜,你冷靜!」

  豈料,秦文略一把將她抱起,拔聲喊道:「禁衛戒備,護駕!東南角殿簷上有弓箭手,避開!」幾乎就在他大喊的同時,箭翎已如大雨般射落,他抱著安羽往殿內避,徐賁立刻衝上前去,護在秦世淵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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