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火堆太遠,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你……應該才要靠近些吧。」身上有傷,還打著赤膊,洞口外露氣深重,他居然還把身子挪遠了。
「我睡了。」至於那身濕衣脫不脫,那是她的事,段松波不覺得自己可以干涉她。
畢竟要個黃花大閨女在陌生男人面前寬衣,試問天下有哪個女人可以做到?若不是被逼到這般田地,他也不會如此建議。
算了,他該先睡,別再管她了。
須臾,均勻地吐納聲響起,古辰芳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段松波?」回應地的,是外頭的雨聲。
她吁口氣,終於放下戒心,忍不挪開腰帶,動手脫起外衫,濕衣凍得她好冷,怎樣都不會覺得暖。
晾起外衣,還剩薄薄的單衣,她始終沒有勇氣脫下來,好在衣料薄,多烤些時候,就沒有原先的濕氣了。
抱著雙膝,古辰芳瞪著眼前跳竄的火光,若是火勢稍微弱些,就動手添些薪柴,怕火源弱些他便有受寒的疑慮。
她不免想起剛才見到那些傷疤的景象,儘管是舊傷,可還是讓人覺得皮肉隱隱地抽痛,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怎樣的心情讓自己這樣過下去的。
儘管他否認到底,她也仍舊認定他的過去,只是在今晚,更令自己深信不疑罷了。
對於段松波一逕地否認到底,古辰芳始終想不透。從前的日子多麼風光,提起他的名號,對外蠻夷聞風喪膽,於內朝廷百官敬重,沒有人不知蘭陵將軍的稱號。
蘭陵將軍,並非他的封號,最初為朝廷武官們私稱的名號。
由於他的相貌過於儒雅俊瑕,初時沙場上嚇阻不了敵手,後來征戰皆持惡鬼面具,猙獰嚇人,憑自身驍勇善戰且足智多謀,迅速平定四方戰亂,與從前北齊的蘭陵王高長恭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威名迅速傳入民間後,漸漸的百姓早忘了他原先的封號,蘭陵將軍則成了金碧王朝裡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大將軍。
直到後來,蘭陵將軍卻成為王朝中曇花一現的景致,至此再也無人得知他的蹤跡。
古辰芳很意外,沒想過自己會見到傳說中的大將軍。
從前那些對於蘭陵將軍的想像,瞬間倒是毀得灰飛煙滅,再也沒有威武無私的綺想。
相反的,她感受到他的自私、他的漫不經心,還有那一絲絲的人味兒,以前,她絕對不會這樣想他,說穿了是將他當成英雄,從不覺得他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如今雖有些不是,說過分些還毀了她的想像,不過倒是添了一些平凡的味道。
她不懂,為什麼他可以毅然決然地放下風光的一切,脫下戰袍遠離廟堂?
古辰芳比誰都還想要知道他的理由。
因為,她曾經祟拜過他!
雨停了。
古辰芳睜開服,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睡著。
興許是太過勞累,加上渾身酸疼得讓人感到受不了,因此無聲無息的進入夢鄉,失去防備。
火光不知何時早已熄滅,洞內先前的溫暖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夜裡透入的寒氣。
然而讓地醒來的,還有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既壓抑又痛苦。
好冷!她搓搓手臂,坐起身來,將已干的衣裳蓋在段松波身上,觸及他的體溫,才發現他身體發燙,不斷地在顫抖。
好燙,覆上他的額頭,居然發起高燒。
那道傷不算小,加上遭雨淋濕,會演變成這模樣一點也不意外。
「段松波,你還好嗎?」拍拍他臉,實在燙得啞人。
「莞兒……」
渾沌中,段松波喊了個名,古辰芳聽得不是很清楚。
低下頭,湊在他身邊,試著想聽得再清楚些,她沒料到段松波會伸手攬住她。
「段松波?」要命!她差點就要壓到他的傷口。若這一下真是按下去,他不死也剩半條命了。
「為什麼你要走?」段松波覺得冷,懷裡有著熱暖暖的溫度,本能地擁緊。
古辰芳緊張得差點喘不過氣,他埋首在自己的頸項邊,攀上身子的大手,帶著微微的冰冷,而呼出的氣息,卻異常的炙熱。
「莞兒……」擁著她,段松波洩漏出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思念,那已是被他封印在心底的一道印記。
他的呢喃話聲,有著低沉又寂寞的味道,古辰芳不禁揣測那個女人,在他心中佔有何種的份量。
古辰芳捧著他的臉,喊著他的名,要他清醒些。「段松波,振作點!」她不想當誰的替身,就算他眼下渾沌不清,她也不願妥協。
他睜開眼,迷濛地看著她。「莞兒,留下來……」
溫柔的話語,孤寂的神態,古辰芳以為他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表情,他總是威風凜凜地,有時甚至帶著倨傲不恭的態度面對她。
望著那雙與平日不同的瞳眼,古辰芳有股說不上來的窒息感。
原來,他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啊!
「我不是她。」沒來由的,透過他瞳眼倒映出自已身影,令她感到討厭。
明知道他早已病得昏沉未醒,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古辰芳仍是感到生氣。
第5章(2)
迷濛的眼,不解地望著她,而後低首輕輕地吻住她。
纏綿在嘴裡的,是他炎熱的氣息,他的唇舌熱燙了她,既溫柔又深入,古辰芳幾乎在他的唇碰上自己的同時,就害怕得想要推開他。
多麼的突然,讓她未及防備,心口像被人狠狠撞上,不禁感到軟弱無力。
然而她的掌心抵住他的胸膛時,她想起他身上的傷,察覺到他顫抖的身體。
就在那一個瞬間,她不再有強烈的抗拒,任由他擺佈,讓他將自己探索得更深,與之纏綿。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古辰芳沉淪在他的懷中,冰涼的大掌覆上溫暖的身軀,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他用掌心去記憶著。
粗厚的大掌因長年握劍而生的繭,輕輕地搔弄著柔軟的肌膚,讓古辰芳渾身燥熱,幾乎忘了方纔的寒冷。
她一直都知道他因受傷而顯得昏沉,不敢太甩力推開他,加上他覆在自己身子的溫度,開始暖得讓她想要擁抱。
一個人若是覺得冷,那就抱著另外一個人,才能抵禦直透心底的寒冷。
她突然想起這句話:想起大師兄對她說過的話。
那時候她聽不懂,也始終不明白受到爹爹器重的師兄,為何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自戕,傷透所有人的心。
溫熱的氣息埋在她的肩窩裡,撩撥她的理智,心底有一塊地方,悄悄地塌陷了。
原來,他也有在乎的人。
她以為他是自私的,只愛自己,不會把多餘的情感留在別人身上,因為他是如此地毫不在意,彷彿這世上沒有其他的事物可以讓他留心。
沒想到他的心底,藏了一個身影。
古辰芳閉上眼,小手覆上他的背,輕輕地環抱住,耳邊聽著他規律的呼吸聲,努力平撫自己跳得激烈的心。
他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男子,從她的想像中真實地走到自己面前。如果不是這個委案,古辰芳相信這輩子一定保持著崇拜他的心情。
在此之前,她將他當成英雄,一個高不可攀,只能永遠景仰的對象。而如今,他卻褪去從前的光輝,普通至極的來到她眼前。
她說不出那是怎樣的心情,尤其是親眼見到他的脆弱之後。
古辰芳感受到他的顫抖逐漸轉緩,儘管她真覺得他重得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卻沒有推開他的打算。
緩緩均勻的呼吸,輕輕地吹撫著她的耳際,他微微地動了一下,鼻尖蹭著她的頸脖,讓她忍不往又臉紅了起來。
段松波收緊手臂,覺得越來越暖和,像是蓋上一層被子似的,將她柔軟的軀體往自己懷中按得更深。
如此親暱的舉動,讓古辰芳小騷不斷地漲紅,他的堅硬抵著她的柔軟,只隔著薄薄的衣料,因為些微的移動,反而撩撥起莫名的慾望,直教人發狂難熬。
天啊!古辰芳害羞得幾乎快要尖叫。
「段松波……」她喊道,他卻早已再度昏睡過去,臂膀收得更緊。
段松波睜開服,一隻手發酸發麻,甚至感到刺麻難耐。而同時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古辰芳翻身面對他,單衣早已敞開,他還看見裡頭的兜衣,飽滿圓潤的線條。
該死!他身下開始有火熱的衝動,她以為他是柳下惠,還是天人沒有七情六慾的?
居然這般考驗他。
在他不知所措之際,那雙鳳眼微啟,兩眼迷濛,顯然還沒有清醒,段松波屏息以待,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昨夜裡溫柔纏綿,段松波以為僅是春夢一場,他錯把她當成心裡想念的人。
即便沒有真正深入她,彼此仍是親密糾纏,他甚至還有印象她的身體有多柔軟。
要命!那道傷真讓他神智渾沌不清了。
被她壓著膀子,段松波很想起身離開。並非是想要一走了之,而是怕她誤會,屆時他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