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釋出善意,元昊日明白。平心而淪,她除了身材差強人意外,比一些只懂得盛裝打扮、忸忸怩怩的千金要好些,至少說話的內容聽入得耳的。
「我保證今天的事只會發生這一次,還有……嗯,我們就分房睡吧,一張床擠一個人就夠了。」事實上,她也自在些,要她跟男人同床共眠,光想到,她頭皮就一陣發麻。
元昊日點頭。這一點他絕對贊成,看來她頗有自知之明,依她的身材再加上高頭大馬的他,一張床不是過於擁擠,就是被他們兩人擠垮了。
既然她如此有心,而他對女人已經無心的情況下,在加上他跟她又要生活一輩子,那不如早早發展成朋友情誼,轉換心境,如此一來,他就應該不會太早去見閻王。
「我這幾天身子會虛些,你就先幫忙養我的寵物。」他也釋出善意。
「好。」她笑得很開心,這代表他們的相處向前了一步。
「你不先看看它?」
「不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照顧它也照顧你,我有雙人的體力,一定能勝任的。」
好有自信,不,是太有自信。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嘲弄的笑意,「去跟亞彥說,請他幫我把『仁』帶到房裡來。」
岳下弦一愣,「你的寵物是『人』?!」那她可養不來。
他虛弱一笑,「不是,是仁義的『仁』,這是它的名字,有問題嗎?」
那就好!「沒問題。」
第二章
沒問題?不,大大的有問題!
岳下弦目瞪口呆的看著亞彥走進來,身旁卻跟著一隻昂首闊步、身材欣長、渾身黑亮的黑豹。
「有問題了?」元昊日挑起濃眉,看著這多瞧幾眼後,還不算太礙眼的女人。
「我……沒問題,但是她也沒問題嗎?!」她吞嚥著口水反問他,要說不害怕是騙人的。
「放心,它從小讓人眷養大的,不會亂攻擊人。」亞彥體貼的解釋後,便先行退下。
岳下弦目不轉睛的瞪著它看,瞧它也盯著自己打量好一會兒後,這才緩步踱到元昊日身邊,以頭輕輕的頂了頂他的手臂,看似在撒嬌。
她詫異的看著這一幕,感覺到人與動物之間的親暱互動,也許它真如亞彥所說的,可以放心呢!
「它是我在山林裡,從一隻被獵殺的母豹身邊抱回來的,當時,它才出生沒多久。」他邊搓著從小養大的仁的毛髮,一邊說著原委,由於他的眼神並沒有看向她,所以她得以更自在的盯著他瞧,那張過份俊美的臉龐不見殘暴、不見冷峻,竟有一種如孩童般的稚氣笑顏,好無邪。
「它跟我的親人無異——」他的目光此時對上她的,笑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冷光,「你要是沒有好好照顧它,我就惟你是問!」
沒想到他變臉也這麼快,但無妨,這已讓她窺探到他的另一面了。
「好,萬一我沒照顧好仁,要殺要剮隨便你。」
她俏皮的回了一句,愈看就愈覺得這只黑豹很可愛,它的眼神溫和,沒有野性動物嗜血的銳利冷光,它忙著轉圈圈,追著元昊日晃動的手玩耍,看來無害又好玩,她忍不住的走近它。
元昊日則一臉錯愕的看著她,竟然有膽子靠近仁,還蹲下身子與它視線平行。
「嘿,仁,你好。你聽好了,」她先指指躺在床上的他,「若說他是你的爹,我呢,」她又指指自己,「應該就是你的娘了,你可要認清楚我這張臉兒,別翻臉喔。」
不知是因她笑盈盈又粉咚咚的大圓臉,還是那帶著滿滿笑意的清脆嗓音,元昊日看到仁先是戒備的盯視著她,但隨即轉為平靜,一雙黑亮的圓眸轉向他,像是要再次確定主人也認同她的話後,竟然也步上前,以頭頂了頂她圓潤的肚子——
她眉開眼笑,「好癢……好癢啊!呵呵呵……」
他蹙眉,「你不怕它?」
「不怕。」
「為什麼?」
她蹲下身子,摸著黑豹光滑的毛髮笑道;「我聽人說過,愈兇猛的動物愈有靈性,你能跟它打成一片,代表它已經很適應跟人一塊兒生活了,同理呢,」她很開心的看向他,「我也不怕你了。」
他臉色一變,「你是指我也是兇猛動物?」
「嘿,甭生氣,開玩笑嘛,我可不想太早穿上素衣啊!」她笑瞇瞇的指指身上紅通通的大喜服。
他蹙眉看著和仁打成一片的她,感覺有些迷惑。仁從來不喜歡他放在心底的金艾茵,甚至曾想攻擊她,而事實證明,動物比人還來得敏銳,看著它這麼快就能接受這身材像座山的女人,或許,在她不起眼的外表底下,有更多值得讓人喜愛的內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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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廳,元晤邊拍額頭邊踱方步,不時搖頭晃腦,嘴巴上叨叨唸唸的,一停下腳步後,他苦惱的瞪著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紅木椅上的蘇婆婆。
「說真格的,你推薦的媳婦人選,別說我外孫要氣到吐血,我也差點吐血,就連昊日死去的爹娘看到了,也可能要從地底下跳出來吐血。」
還是一樣愛誇張!她瞪他一眼,「人不可貌相,弦兒允文允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功與我不相上下。」
「啥?」他一愣,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憑她那個體型?那大象不都能飛了嗎?哈哈哈……」他抱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卻突地發現四周像下雪似的,變得冷颼颼的,他挺直了腰桿看向老太婆,果然,她的臉冷得像座冰山。
「老不死的,弦兒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對她輕蔑就等於是對我不屑。」
「好好好,那說正經的,這門婚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他正經八百的問著,「我這老頭欠你一條命,把昊日跟你的弦兒湊成堆,他會不會就此絕後?」
她冷哼一聲,「怕什麼,你這兒的春藥不是一大堆?」
沒想到她竟翻陳年舊帳,他的一張老臉頓成苦瓜,「哎呀,你怎麼還記恨啊?當初不也說清楚了,我才是被下藥的人。」結果她不肯相信硬是離開,害他守著一顆破碎的心,最後娶的也不是下他藥的刁蠻女人,而是另一個賢淑女子。
她蹙眉。他怎麼再提往事?都幾十歲的人了,往事不堪回首,她還是早早離開得好。「我去找弦兒。」
她面色平靜的起身,不理會老不死欲言又止的模樣,逕自往岳下弦所住的曇風閣走去,正巧見到她輕聲的步出房門,門關上的剎那,她似乎見到一團黑影在屋內。
岳下弦笑盈盈的為她解惑,「那是仁,是世子的寵物,他睡了,仁就守在床邊。」
蘇婆婆點點頭,忍下心中的不捨,「婆婆是來跟你辭行的,明早就要上路。」
她愣了愣,「你要回去了?可是……」
「我將你安全送到這兒,往後的日子,婆婆相信你能處理得很好。」
「可為什麼呢?」她好難過,忍不住伸手緊緊的擁抱這個一直嚴謹待她的老嬤嬤。
唉!蘇婆婆暗自歎氣。她的確將她養得太龐大了,被她這麼緊抱著,她差點要喘不過氣來了!心思雖如此,但眸光卻難得轉為溫柔。
「弦兒,你與上弦不同,你凡事認真,上弦凡事迷糊、得過且過,所以,婆婆才會將她送到鐵面婆婆的身邊去請她幫忙盯著,」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好壓下眼中泛起的淚光後,回抱著她,「你有你的新人生,婆婆也有婆婆未竟的旅程,咱們各自珍重。」
岳下弦星眸閃爍著淚花。她好捨不得呀,但也明白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哽咽點頭,「那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有機會我一定會回濟南去看您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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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老親王也挽留下了蘇婆婆的情況下,送親的隊伍又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只留下小月伺候岳下弦。
由於元昊日的身體仍很虛弱,為了照顧他,她在經過老親王的允許後,要小月去跟王府廚房交代,讓這幾日的三餐都在房裡用。
只是,送上來的第一餐怎麼就只有這麼一點點?!當然,若以普通人而言,桌上其實已擺滿了不少山珍海味,但她的無底洞胃口又不是一日養成,何況,還有一個大男人要跟她分享呢!
元昊日不知道那張圓月臉在想什麼,只見她那雙骨碌碌的眸子在那些菜盤裡轉來轉去的,似乎不知從何下箸。但考慮到她的體型,廚房已經多備些中原好菜上桌了,難道不夠。
「吃吧!」既然認了命,他就得逼自己多跟她相處,看能不能找出比這張圓臉肥肚更可以接受的優點。
「好。」
她微微一笑,很努力的維持大家閨秀該有的吃飯規矩,過去一碗飯她扒個幾口就吃光光,這會兒,只得撥兩三顆米粒,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一碗湯呢,在過去是一口氣仰頭喝完,這會兒,一湯匙一湯匙的喝……也許是進食速度太慢,她的肚子忍不住大聲抗議,她只能暗自祈禱,他聽不見、他聽不見,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