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拉紫屏衣袖,說:「這不是心疼你嗎?」
在這個時候打情罵俏?苓秋歎氣,推了推紫屏、小四,三人一起出了屋子,她想,小姐應該和王爺好好談談,昨兒個才大吵一架呢。
門關上,蕭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賀心秧,整顆心被牢牢吸引了,他移不開目光,直想就這樣永永遠遠看著她,唉……這身嫁衣只有穿在她身上才會這麼好看。
他眉飛色舞地走近她身旁,勾起她的下巴,笑得眼睛瞇起。「真漂亮,和我想像的一樣美。」
相似的臉,他很快就可以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看見,有什麼稀奇?賀心秧不言不語。
「還生氣?」他放軟身段,低聲下氣。他從未在女人面前做到這等地步,但為了蘋果,他甘心。
她不語,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不舒服。
賀心秧自我嘲笑,她不是童話故事裡好心的小姑娘,開口不會吐出金幣,她是心胸狹窄的壞女人,嘴裡只會吐出一隻隻蟾蜍,閉嘴比開口來得好。
他耐著性子,對她好言相哄,只要她肯嫁,什麼事兒都不算難。「願願、望望很好,只是昨兒個晚上沒聽你講故事,鬧了會兒,我親自講的故事,望望不捧場,直說難聽。」
願願、望望啊……她歎氣,那麼聰明可愛的孩子,誰捨得離棄,他是抓到她的軟肋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條蘋果墜煉,細心為她掛上。
「我發誓,你一定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我會護你、愛你、疼你一輩子,倩兒那邊我會同她說清楚,我不會厚此薄彼,不會讓你們有機會心生妒嫉,蘋果,答應我,一次、一次就好了,試著放下心防,接受她。」
她哪有作什麼決定?從來都只有他作決定的分兒……看著胸前的小蘋果,是他新買的吧,那鏈子不是她匣子裡的款式。只有女人才會舊不如新,對於她的蘋果,這「新」遠遠比不上她的「舊」。
「蘋果,不要氣我,好不好?」
怎麼能不氣呢?她想開口,問問他,對於婚事可不可以再斟酌斟酌,可是她剛啟口,胸腔處那股壓不下的噁心感使她吐了出來。
噗……一口鮮血從她喉中噴出。
「這是怎麼一回事?」蕭瑛被驚嚇到了,捧起她的臉急問。
又是急怒攻心嗎?像他帶關倩回來那天一樣?
「我不知道。」
口一開,她又接連吐出好幾口鮮血,那股灼熱感從胸口漫到喉間,像是被鹽酸侵蝕似的,她痛得揪起雙眉。
「蘋果……」他打橫抱起她。「你吃了什麼?你不會為了不想同我成親,傷害自己吧?」
「我沒有。」她虛弱道。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吶,她哪會笨到拿命去開玩笑,這是個醫學不發達的年代,她不信中醫、不信方磊,她比較相信自己的名醫媽咪……
「紫屏、苓秋、小四、風喻,通通給我進來!」
蕭瑛大聲一喊,等在外頭的人全衝進來,大夥兒心想,怎麼搞的,都要上花轎了,就不能好好談,難不成要一路吵進王府?
可當他們看見蘋果一口一口不停吐著鮮血時,全都嚇呆了。
紫屏搶上前大哭,「小姐,你這是怎麼啦?」
「小四,去請方磊過來,快!」
小四應聲,飛奔而去。
「苓秋,小姐昨兒個吃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吃,昨天王爺回去後,小姐就睡下,我和紫屏守了一夜,一大早才把小姐喚醒,她到現在連口水都還沒有喝。」
不是昨天……那麼就不是她施的計策,因為昨天她還打算偷腰牌出宮,那麼是誰?誰下的毒手……
賀心秧抓緊他的衣襟,全身痛得蜷縮在一起。
「瑛……我好痛……」她痛得渾身發顫,那股灼熱蔓延到全身每個關節,讓她像是被火燒灼似的絞扭著身子。
「乖,沒事的,方磊馬上就到,他會救你。」他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她的痛彷彿傳染到他身上,他也跟著疼痛。「沒事的……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她痛、他也痛,灼熱燒上她的四肢百骸,他也像是被捏著鼻子,硬灌下一鍋熱油,那油燙上他的心、他的眼,燙出他灼熱的淚水。
怎麼辦?他不停問著自己,蘋果那麼痛啊,要怎麼樣才能把她的痛轉嫁到自己身上?他親著她、吻著她,想吻去她一分分的疼。
他求天、求地、求神明,不要讓她難受,他是男人,所有的苦頭都由他來承擔……
他忘記婚禮、忘記關倩還在等自己,他只看得見、想得到蘋果,他慌亂了心,不斷不斷想著,沒了她,他怎麼活下去?
宮晴很不願意在這種大日子裡辦案,她想留在蘋果身邊,再次確定她是不是真心想嫁給蕭瑛。
倘若不是,那麼即使拼盡所有法子,她都會帶蘋果離開,這事本來早該在昨晚之前就商量好的,但蘋果睡得太早,讓她沒機會開口。
不對,應該說,這段日子裡,蘋果不知道是哪根神經出毛病,天天睡得奇早,夜貓子生活徹底翻轉,每天她忙完回到懷寧宮時,她已經睡得不省人事,大大減少兩人談心的時間。
然而就算她不願意在今天辦案,但人命關天,而且這次死的不是沒沒無聞的宮女,而是蕭□的六皇子蕭雨。
第十四章 血染的婚禮(2)
明清宮裡,一干宮女分兩排站在宮晴面前,方磊在她耳邊低語,而卿兒、憐兒、惜兒三名宮女跪在她腳邊,不停抹眼淚、吸鼻水,哀哀啼哭。
又是情香的毒,蕭雨和黑衣人的死法相同,胸腹間有腥臭的黑水淤積,口舌呈黑紫色,下體性器也有黑紫色痕跡,手指的指甲則呈現艷麗的橘紅色,只不過他身上被下的毒更多,異常的顏色更深。
侍衛已經前往三人屋中搜索毒物,端坐在上頭的宮晴冷眼向眾人掃去,心中有幾分擔心,倘若情香在後宮普遍被使用,那麼就無法證明黑衣人之死與之前的刨肝案有關聯了。
因這三名宮女都是家貧入宮、身上無半分武藝的,她們絕對供不起珍餚美饌,好在其中下秋纏、剖取人肝,且方磊方纔已經細細驗過,她們都沒有戴人皮面具,身份無可疑之處。
宮晴緩緩搖頭,這個蕭雨還真是荷爾蒙過剩、精蟲沖腦,短短幾天,和那麼多個女人上床,這下子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去當個風流鬼了。
「公主明察啊,六爺迷戀憐兒,日日與她糾纏在一起,我與惜兒姊姊不過侍奉過一、兩次,絕對不是我們害的。」
卿兒高聲喊冤,直到現在,她們還以為蕭雨是因為縱慾過度而亡。
「公主千萬不要聽卿兒胡言,明明就是她為勾引六爺,在身上抹了那勞什子香膏,讓王爺連用膳時心都被勾得癢癢的,後來更拉著她進屋裡癡纏。」
一道銳光從宮晴眼底閃過,她與方磊對視,方磊微微點頭,靠近卿兒身邊,她身上的確有一股特殊芬芳,雖然很淡,還是可以聞得到,皺起眉頭,他退開兩步,用眼神對宮晴示意有問題。
不多久,幾名侍衛上前,將三個包袱呈上。
「稟公主,明清宮西殿,有一處禮佛的屋子,聽管事姑姑說久無人踏足,屬下順道進去瞧瞧,竟發現那裡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將裡面的東西一併搜出。」
前幾日,公主下令,將無人居住的宮殿徹底搜查一遍,並沒有搜到什麼可疑的人或東西,沒想到今日居然有意外收穫。
宮晴聽見,精神大振。上回大張旗鼓的搜查毫無結果,讓她誤以為自己的判斷有問題,以為那名已死的黑衣人並非藏身在宮裡,沒想到他竟是膽子忒大,敢窩藏在明清宮裡。
「做得好。」
侍衛將一個黑布包呈上,方磊湊近,宮晴迅速打開。
裡面有幾套黑衣,方磊拿起來往自己身上一比,衣服的主人身形的確和黑衣人差不多。
方磊挑出幾個瓶子和竹筒,那個竹筒很眼熟,與宮晴對視一眼,方磊小心翼翼打開,一條久沒有進食、萎靡不振的青蛇躺在裡頭。好得很,陳姑姑的冤枉終於可以洗清了,謀害願願、望望的元兇在這裡呢。
意外解開迷津,宮晴開始相信,他就是這陣子宮亂的源頭。
方磊打開瓶子,一一細聞其味,神情專注、態度認真,然後,像是饕餮找到美食似的,他綻放得意笑臉,將手上的瓷瓶交給宮晴。「這就是秋纏。」
「賓果,找到正主兒了!」宮晴一彈指,懸宕多日的心終於松下,謎底即將解開,枉死之人將要獲得平反。得一想十,她已經開始計劃如何清查明清宮上下,既然黑衣人待在此處,她就以此為圓心擴大偵辦。
宮晴拿起一個類似扳指的東西,上面有千百根細毛,像刷子似的,她伸手想去碰碰「刷頭」,誰知方磊突然大喊一聲,「公主,別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