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我?」他和蕭擎一樣的分析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過,低聲沉吟,「這是欲擒故縱?」
轟!她要爆炸了,她再也忍不住、忍不住滿腹酸澀、忍不住滿心委屈,忍不住自己的笨,怎會招惹來這樣一個男人。
於是賀心秧大笑、笑得誇張,可那顆心……悲涼透底。她的堅持在他眼中,居然是欲擒故縱?那麼在苓秋、紫屏或小四的眼裡呢?是握著一手好籌碼等待優勢談判?
在愛情中,是他先破壞原則,他們卻來怨她失去分寸規矩?她不要他了,真真確確的不要!
深吸氣,她猛地瞠眼,望向他,目光中沒有半分畏怯。
「蕭王爺瑛,請你看清楚,我和你的關姑娘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善心溫良、賢良淑德,她樂意與人分享丈夫,同享三人行樂趣;可我不是,我奸詐、我惡毒、我自私、我貪婪,不是獨一無二的感情,我不要。
「你的關姑娘失去你會痛不欲生、活不下去,可我沒了丈夫,還是可以活得海闊天空、瀟灑自在。什麼鍋配什麼蓋,關姑娘配您這號人物恰恰好,至於我……對不起,蕭王爺,您真的,配、不、上、我!」
說完,她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回的轉身跑掉。
第五章 初會情敵(1)
皎月亭裡,宮晴和孟郬並肩而坐,春天到來,乍暖還寒,但點點綠色嫩芽已爭先恐後從枯枝上、泥地裡竄出,帶來了令人欣喜的盎然生命力。
她喜歡春天,冬雪漸融、萬物甦醒,新的一年,新季節、新活力也帶來了新希望,在過去,她都會在新年假期中寫下對未來一整年的規畫,但現在,她明白,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吸口沁涼空氣,她伸伸懶腰,靠向孟郬。
「最近,心情仍然很糟?」孟郬問。
她皺皺鼻子,皺出一張與她不符合的可愛表情,旋過身,趴在欄杆上,看著已經融化的湖面,許多魚口在水面張闔,吐出一圈一圈的小漣漪,熱鬧非凡,連魚都知道新春已至,集體慶祝。
「是,還悶。」
「因為蘋果?可我見她又能說說笑笑,開始寫書了。」
孟郬佩服她的瀟灑,他曾想過,倘若是別的女子碰到她所遇上的事會怎麼樣?哭鬧不已、尋死覓活吧。
那日清醒後,她絕口不提蕭瑛,好像蕭瑛從此自她的生命中消失,提得起、放得下,豁達得讓想為她出頭的小四進退兩難。。
事實上,宮晴找賀心秧談過,她玩笑說:「真希望能找到一種方法讓關倩消失,那麼……程序重新啟動,一切從頭來過,我有老公、願願望望有老爸,我天天高唱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
宮晴回答她,「那麼我派人天天給她送大魚大肉,送反式脂肪、加三聚氰胺,讓她血糖過高、血壓狂飆、肝腎負擔過重,再讓一群宮女伺候得她連腳趾都不必挪動,說不定她很快就心肌梗塞,SayGoodbye?」
賀心秧否決她的想法。「那太花時間了,至少得經過十幾二十年的努力,那個時候孩子不需要爹,我也老得不想在嘿咻上頭耗體力。」
「有道理,養神豬都不必這麼累。不然,我悄悄在她的湯裡下高劑量的快樂丸?」宮晴惡意道。
賀心秧接下她的話,樂得眉眼瞇緊。「讓她呼吸急促、興奮不已,然後……強烈口乾。」
「沒錯,我再來當好心公主,命宮人在她屋裡放上幾十加侖的開水。」
「她會一喝再喝,直到她自體溺斃!哇,真是好辦法,不但讓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可以置身事外,還可以賴她中邪,但問題是,我要從哪裡拿快樂丸?這裡可沒有酒吧或藥頭。」
宮晴歎氣。「說的也是,這方法太現代……不然,讓果果四處派人尋找那塊玉珮,然後綠光射出,直接把關倩送到二十一世紀?」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如果找到那塊玉,恐怕想逃回二十一世紀的人是我吧。」
然後兩人同時沉默,不多久,低著頭的賀心秧說:「如果讓她消失那麼困難,只好我消失吧,王不見王、後不見後,我們是不該出現在同一個空間的女人。」
宮晴握住她的肩膀,對她搖頭。「沒了蕭瑛,你還有我們,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別把愛情看得那麼重,世界上除了愛情,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
賀心秧低了聲音,回一句,「我懂。」
宮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懂,或只是敷衍,這些日子以來,看著蘋果的強顏歡笑,她無法不心悶。
「你不覺得她笑得太過、開心得太誇張?她是掩耳盜鈴,以為騙得過大家,便騙得過自己。」
她把自己忙成一顆旋轉陀螺,以為這樣就能輕易忘記一段感情?
她寧可蘋果像上次那樣,聽見蕭瑛要娶惠平郡主,在她面前甩頭踢腳、狠狠痛哭一回,也不要她像現在這樣悶在心底,暗地傷懷。
「情傷需要時間復原。」孟郬拍拍她的肩,暖聲安慰。
宮晴點點頭同意,不管什麼傷,光陰都是最好的醫生,她勉強一笑。
「後宮清理得差不多了吧?」孟郬轉開話題。
在他看來,管理後宮比帶軍隊更累人,軍隊裡有軍令,誰不服從便軍法處置,可後宮裡人口雜、人心險,要周旋、想治理,都是事倍功半的艱難事,偏生宮晴和賀心秧都不是擅長心計的女子。
她們太講究權利,太強調尊嚴,死活不肯動用重刑,這樣一來,那些早已養成精的宮裡人自然是見縫插針,依然能行動自如。
「前兩天我偵破一件命案,有名太監被發現吊死在屋裡。」
在過往,這種事沒有人會過問,屍體往化人場一抬,完事。宮女、太監的命不是命,誰都曉得的,但宮晴不允許,她認為就是再卑下的人被謀害,都需要得到一個交代。
「是怎麼回事?真的是吊死嗎?」孟郬問。
「他眼睛上翻,舌頭外吐。」宮晴坐正,態度嚴肅。
「所以真是上吊身亡?」
「理論上是,但他的後腦有乾涸的血漬,腕間又有捆綁痕跡,襪子沾了泥,鞋底、十根指甲裡頭都有濕泥,但房間的地上掃得很乾淨,不管是泥或乾泥都沒有。」
「這意味著他不是走進屋子自殺,而是被打昏扛進屋裡,用布懸吊於頸中,窒息而亡?為什麼兇手要做這種事,挾怨報復?搶奪財物?或被他窺知不能說與他人知道的秘密……」孟郬連聲猜測,跟在宮晴身邊一段日子,他的推理能力越來越強。
宮晴點頭,讚許他對案子的敏銳度。「我讓人搜查他的屋裡,從床底下搜出一迭當票,然後查出,他過去的職務是看管皇太后的庫房。」
「他盜寶到外頭私賣,畏罪自殺?不通,皇太后已經倒台,如果他真的做過那些事,也早就事過境遷,沒有人會去追查。他的屋裡有搜出銀票嗎?」
問得好!宮晴眼底流露出一抹欣賞。
「這就是重點了,並沒有,他一窮二白,整間屋子裡裡外外全搜遍,只搜出二兩銀子,那麼那些盜賣宮寶賺來的銀子到哪裡去了?」
「你怎麼處裡?」
「我下令關閉宮門,逐一搜查曾經服侍過皇太后、皇后的太監、宮女,及已經封閉、無人居住的寧壽宮,最後放出消息,說已搜出上吊太監私藏的東西,若有誰曾經偷竊宮中珍寶,自首無罪,接著……」
「等著甕中抓鱉?抓到了嗎?」
「抓到了。風喻帶領的廷尉一個盯一個,自從我放出消息之後,兇手便開始坐立不安,以為我真的將所藏的銀兩和寶物全找到了,於是趁夜偷偷跑去埋寶地點挖掘。」
「人贓俱獲?」
「嗯,除此之外,還意外抓到與此案無關,卻趁宮亂時期偷竊主子珍寶的宮女太監十數名。」
「你怎麼處置他們?」
「說話算話,偷竊者將東西送回來的,一概免其刑責、既往不咎,至於殺人的,就得送進慎刑司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我覺得蕭□他那些嬪妃們,留著總要惹出麻煩。」
「已經送走一大批了,剩下的,都是曾經生育過皇子皇女的,你趕走她們,孤兒寡母的,往後日子怎麼過?」
「不然將他們圈在同一處,不准他們四處走動、嚴加看管?」
宮晴盯住孟郬半晌,唉,終究是古人啊,不講人權、不尊重生命的官老爺。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他們是人吶,被關在這座後宮已經夠可憐了,還要限制他們的行動?這種事,我辦不到。」
「人權對於管理階層可不是一件好事。」孟郬說。
人權?管理階層?是果果太不小心還是……宮晴細細分析,她和蘋果不同,這話要是讓蘋果聽到,準會猜測孟郬會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至於她嘛……
她做出結論。「果果已經告訴你們,我和蘋果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