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宇文汝花聞言勾笑。
但不知怎地,宇文丹花竟覺那笑帶著點冷意,可卻不及細思。
「自然是真的。」
「我就知道還是爹和姊待我最好了,所以知道你要回來,我特地準備了這桌酒
菜,好讓咱們姊妹倆可以把酒言歡。」笑意燦燦地說完,宇文汝花便自顧自的將兩人的酒杯斟滿了酒,朝著她舉杯邀飲。
難得妹妹這麼好心情,宇文丹花又怎忍推拒,於是她也舉起了酒杯,準備仰首飲盡杯中醇酒。
就在酒即將入喉的那一刻,忽然間衝出了一個人影,打落了她手中的酒杯,任那美酒灑落一地。
「福嬸,你怎麼?」福嬸的腳步看起來虛浮,狀似意外撞翻她的杯子,可宇文丹花卻從她的神色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唔……唔……」福嬸的嘴不斷開闔,可是卻沒吐出半句話來,她慌張的朝著宇文汝花指指點點,讓人摸不清其意。
宇文丹花不解地看著慌亂的福嬸,雙手扶著著急的她,不解的問道:「福嬸,你這是怎麼了?」
福嬸向來很穩重的,如今這般慌亂所為何來,而且她明顯的想說話卻說不出話來,這其中……
盛滿疑惑的眼兒瞟向了宇文汝花,但見她降中那一閃而逝的心虛,倍感狐疑。
「我看福嬸真是病糊塗了,今兒個傍晚福嬸大概是受了寒,所以神智有些不清醒。」宇文汝花有些心虛地說道,眼看宇文丹花沒飲盡那杯酒,她的眸中驀地又泛起一抹陰冷,她完全不理會一旁的福嬸,反而又傾身為宇文丹花重新斟上一杯酒。
「姊姊,咱們喝吧!」
終於確定這一切都透著古怪,明明今天下午福嬸到醫鋪子找她時,人還好好的,怎麼可能不過幾個時辰就病得那樣厲害。
再說,就算福嬸真的病了,汝花為何還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個勁的只想跟她喝酒。
難道……這酒有古怪!
可沒道理啊,除非……這段時間汝花闖下了什麼禍事,因為闖禍了,所以才這樣殷殷相待,可福嬸又是怎麼回事呢?
心中的不安愈盛,終於,她忍不住開口問道:「汝花,你又闖了什麼禍嗎?」
「闖禍的向來是你,我怎麼可能闖禍呢?」揚眉輕笑,宇文汝花輕聲的說道,話還是藏著針。
「我做錯過什麼我心裡很清楚。」長歎了一口氣,宇文丹花這回並沒有選擇逃避,她語重心長的說道:「正因為錯了,所以現在我得花更多的心力去彌補。」
「彌補,你有嗎?連我敬你杯酒你都不喝,說是彌補也未免太過可笑。」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酒裡下了藥。」瞧她此話一出,福嬸原本緊張的神色便緩了緩,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聽到她的臆測,宇文汝花既不驚也不慌,只是冷冷一哼,既然暗的不成,她索性開門見山的說道:「你的彌補就是一個人跟在樊衣甫身邊吃香喝辣,然後把我扔在這窮鄉僻壤的爛屋子裡。」
「雖然這裡很偏僻,但卻能為我們遮風避雨……」她知道汝花一向心高氣傲,即使明知她聽不進去,她仍試著勸道。
「我要的不僅僅是能遮風避雨的屋子那麼簡單,我要一個可以供給我錦衣華服,對我呵寵備至,甚至能為我摘天上星星的男人。」
瞪著宇文丹花,她冷冷的說道,臉上漾著的淨是滿滿的不服氣,那恨是打從心底漫出來的。
「可是偏偏這樣的男人都是屬於你的,我不甘心。」
「所以呢?」宇文丹花萬分心痛的問道。
看來,樊衣甫說的沒錯,真的是她的姑息寵壞了汝花,讓她是非不分到這個地步。
那男人呵,看似任性,但其實看得比誰都遠,若不是他懶,他的作為絕對不容小覷。
「所以你要補償我失去的。」
「你要我怎麼補償你?」宇文丹花再問,瞧福嬸那一臉憂心的模樣,她知道她連日的撒潑不過是誘她回來的一個圈套。
但……她不懂,汝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你要銀子嗎?」在樊衣甫的善待下,她的情況早已不再捉襟見肘,如果可以平息她胸臆中的不甘,她可以給汝花更多的銀子去過她想要的生活,也可以替她找個好男人,讓她安生一輩子。
但當她瞧清了汝花眼底的恨意之後,她就知道她要的不是銀子,她要的是她的痛苦。
「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他答應娶我為妻。」忽然間,宇文汝花這樣說道,當她說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神情淨是迷離。
那是一個女人徹底愛上一個男人的神情,因為那神情就和段劍箏看著樊衣甫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可這和今日的這場鴻門宴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種事,只要汝花說一聲,她就會盡心盡力幫她籌備婚事,讓她風風光光嫁入夫家。
除非……隨著思緒流轉,宇文丹花的心間驀地竄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該死的,汝花愛上的男人莫不是……
腦中的思緒還來不及轉完,宇文丹花便見段仰卿帶著一抹令人生寒的笑,優雅地跨過了門檻。
「段郎,你來了。」宇文汝花一見段仰卿便忙不迭地奔上前去,柔柔順順地倚進他的懷中,平素的囂張跋扈全都神奇的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小鳥依人的溫順。
「你竟然……」見到段仰卿旁若無人的走了進來,宇文丹花便知道這一切原來都是他安排的陰謀詭計,而她竟然天真的以為,他的不出現是因為他早已經認清她不是青青姑娘,也絕無可能與他相依相伴一輩子。
原來……不是!
「大姊!」段仰卿好生有禮地朝著宇文丹花作揖,但他的有禮卻掩不住他嘴角那抹染著殘佞的淺笑。
見狀,宇文丹花的心中驟起一抹寒意,比武她是萬萬比不過他的,這點從她被禁錮在榻上快半個月就可以得知了。
「你想怎麼樣?」
「我答應了汝花,只要她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得到你,我就會娶她為妾。」
只是一個妾?連正妻都不是!
就為了妾這個位置,自己的親妹妹竟然想要將她往火坑裡頭推。
「是啊,我的妻子只會有你,可就算為妾,我也不會虧待她,畢竟你是長得跟青青一模一樣,而她,多少也有幾分神似。」
「你……瘋了!」
他真的徹底的瘋了,他當他是在收集像青青的女人嗎?
這種幾乎著了魔的執念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可眼下這種劣境,她能怎麼做呢?
拚死也不讓他帶走自己?
以她的狠勁,她自然可以這麼做,她也相信自己做得到,她這條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她並不眷戀生死,只是……
不捨呵!
雖然明知那個男人不會屬於她,但卻忍不住的奢求,即使只能靜靜地待在他身邊也沒關係。
「只有蠢貨才會把冒牌的當寶兒!」看不慣段仰卿那種甕中捉鱉的得意勁兒,宇文丹花忍不住反唇相稽。
「那樊衣甫不也把你當成了掌中寶嗎?」難不成樊衣甫也是蠢貨?
如果他不是蠢貨的話,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歐陽青青壓根沒死。
而他就是這麼根深蒂固地相信著,所以不管宇文丹花看著他的眼神有多鄙夷,有多陌生,他就是相信她是青青。
所以即便要傾盡所有、不擇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你可知道這陣子為了留在京城,我有多艱難嗎?」段仰卿推開懷中的宇文汝花,向前逼近,伸手用力鉗住宇文丹花那尖細的下頷,雙眸逼視著她問道。
福嬸見狀,心急的衝上前想要拉開段仰卿的手,卻被他的手下攔阻,硬是把人給架走。
「不要傷害福嬸!還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可是有錢有勢的土財子,在這年頭只能使得上銀子,能過得多艱難?
「知道樊衣甫是怎麼對付我的嗎?他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堆人,天天像鬼魂似地追殺我,要不是我警醒,早已不知死了幾回了。」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使計勾搭上了宇文汝花,任誰都想不到,他消失的這段時間,最常躲的便是她的閨房。
「樊衣甫他怎麼會……」
他不是明明答應過青青姑娘,不會取段家兄妹的性命嗎?
當年最痛最恨的時候都沒有下手了,如今又怎麼會自毀諾言呢?
難道說……是因為她嗎?
意識到這個可能,宇文丹花的心驀地宛若擂鼓般瘋狂躍動著,他那出人意料的行徑,再加上那個憐惜中帶著激狂的吻,讓她早已絕望的心悄悄竄出一抹希望。
「怎麼不會,他惱恨我傷了你,自然將帳算在我和妹妹的頭上,所以才會這樣鋪天蓋地地追殺我們洩恨。」
「那也是你們自己招來的。」宇文丹花冷冷地說道,完全不同情。「再說,你既然知道樊衣甫想要取你性命,那你還敢來招惹我,你就不怕他會再找上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