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天祐霍地轉頭瞪她,他的事情不容別人來置喙。「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這個外人的確沒有資格批評或插手,更管不著你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只是你真的甘心讓她走,就這樣白白錯失你們的幸福嗎?」她瑟縮了一下,卻不放棄勸說:「你去找她吧,不要再彼此折磨,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無論貧富、無論健康與否。」
駱瞳語重心長的說,即使他所愛的人並不是她,她仍衷心希望他幸福,只求她的成全能啟發他,但願她的美意能傳達到他心中。
駱瞳抬頭挺胸,踩著自信輕盈的腳步離去,可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傷心的淚水終於無聲地滑下,原來成全別人需要更大的勇氣。
「啪啦」一聲巨響,辦公桌上的東西被掃蕩一空。
鄢天祐的心情直跌落谷底,惱羞成怒的他只能藉由摔東西來舒緩不悅。
誰要駱瞳來多管閒事了?她膽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說話完全不負責任,她可知道他需承擔面對的痛苦嗎?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苦苦壓抑自己的感情,強迫自己不能去想、不能後悔、不能衝動,駱瞳卻輕鬆道破他的矛盾與痛苦,他承受的煎熬好像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活該!
追求幸福的權利?他有嗎?他真的可以嗎?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她」已經離開他了!
第十章
豪華賓士房車剛駛離鄢氏大樓,一名高大男子赫然竄了出來,不要命地擋在路中央,害得漢叔急忙踩煞車,如果他的反應慢一點的話,可能就要鬧出人命了。
鬆了一口氣,查看車廂後座的少爺無恙後,漢叔正欲下車罵人,想不到那名男人已然上前。
「鄢天祐,你給我下車,我要跟你說話。」男人不客氣地用力敲打後座車窗,並對著車內的人大聲叫喊。
縱然隔著玻璃窗,鄢天祐也可以感受到男人所發出的磅礡氣勢與蓄勢待發的怒濤,不過他毫無懼意,並且不悅地瞥了一眼窗外的男人。
他隨即認出這名男人就是那天在pub門外,表演了一幕英雄救美戲碼,然後帶走丁奕心的那名「驍勇善戰」的男人。
「少爺,你還是別下車,讓我去打發掉他。」漢叔認不出男人的身份,可是瞧他來勢洶洶,很不友善,不由得護主心切。
「不用,我會自己處理。」哼!居然找上門來。鄢天祐決定會一會他,且看這男人有多大的本領。
鄢天祐緩緩下車,還未站定,男子劈頭便是一句冷聲質問。「鄢天祐,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
雙手插入褲袋,鄢天祐好整以暇地背靠著車,不動聲色地打量男人。近距離與他打照面,真讓鄢天祐感到有股壓迫感。
這個得天獨厚,長相、體型、氣度、身手,樣樣都很優越的男人,讓鄢天祐自覺矮他一截,他自認輸得徹底,不得不對眼前這個男人中的男人心服口眼。
「與你這種不要命的男子漢相比,我應該不能算是男人吧!」痛處被人踐踏,鄢天祐緊繃著冷面,語帶挖苦地反擊。
隔著三步的距離,丁奕熙同樣趁機打量眼前的負心漢。
他的確長得俊美無儔、風流儒雅,很有富家子弟、公子哥兒的驕矜氣息,還有渾身帶刺的傲慢氣質,彰顯出一種陰柔與狂妄兼具的矛盾魅力。
他就是這點吸引女人吧,不過丁奕熙就是看他不順眼,總之,他不喜歡他。
「你知道怎樣才算得上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丁奕熙用銳眸輕蔑他。
「閣下不是要來告訴我,自己正是那個典範吧!」同樣對對方壓根兒沒好感,鄢天祐不客氣地禮尚往來。
「一個真正的男人,不是徒有華麗的外表,也不是靠力氣去蠻幹,而是擁有一顆堅強正直的心,以及堅韌不屈的意志,勇於克服困難,守護所愛的人。」丁奕熙鏗鏘有力地一字一句道來。
這根本就是針對他而來的發言,看來這個男人對他的「身體狀況」相當瞭解,被人看穿、摸透的感覺令鄢天祐很不好受,更不想與之糾纏下去。「多謝閣下專程賜教,如果沒有別的事,恕我不奉陪。」
「等等。」瞧他意欲結束談話離去,丁奕熙忙不迭道出來意。「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奕心?」
鄢天祐半瞇眼,饒富興味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以什麼身份提出質問?」
「我是以奕心最親愛的人提出質問。」丁奕熙昂首,回答得理直氣壯。
他那句「最親愛的人」刺痛鄢天祐的耳膜,痛楚直達心脾。「原來是想來替愛人討回公道、出一口氣。」
丁奕熙可不理會他的譏諷,只是執意要聽他親口說明。「如果你真的愛奕心,為什麼要這樣傷她的心,令她痛苦?」
像他這種認真難纏的男人,不是隨便給他一個答案便可以打發掉,鄢天祐知道不能敷衍了事,唯有說真話。
「她離開我這種『不定時炸彈』的身邊,不是會比較幸福嗎?」鄢天祐一派無所謂地聳肩自嘲。
「你以為奕心離開你以後,真能過得幸福嗎?」丁奕熙不會奢求他老老實實回答,不過這個答案尚能令他忍不揮拳的衝動。「我告訴你,奕心每天都以淚洗面,一天比一天消瘦,如果這就是你認為的幸福,那她過得很幸福。」
鄢天祐臉色一沉,想不到會聽到丁奕心的近況,他內心翻湧,無法平靜。「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很快便能忘記我,重新振作起來。」
「你以為累積了二十年的感情,可以輕易地一筆勾消嗎?你猜她需要多少時間來淡忘,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抑或更久?」丁奕熙厲聲指出。
「只要有個愛惜她的好男人出現,根本不用四十年,就算四年也嫌多,說不定只要四個月,她便能完全淡忘。」鄢天祐昧著良心,若無其事地反駁。
「沒錯,可是如何才能找到一個疼愛她的好男人,而且還要能讓她動心並愛上他?」丁奕熙認為這個可能性等於零!「更何況奕心是個癡情又死心眼的女人,你教她要再花上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才能展開一段新戀情?」
鄢天祐不為所動。「你無須誇大其詞,打著鑼鼓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不正站在我面前嗎?你這麼緊張她,別說你一點也不愛她。」
「我當然愛她,所以我才想讓她得到幸福。」丁奕熙知道他不是個三言兩語便能打動的男人,不然奕心也不用吃了那麼多苦頭、受了那麼多委屈。「奕心現在正在我那裡,但她已經決定離開這塊傷心地,短期內都不會回來,如果你還愛著她,便前往武道館找她吧!」
這才是丁奕熙今天前來找鄢天祐的真正目的,他實在不忍心再看著妹子繼續憔悴下去。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你這個男人真奇怪,奕心都已經與你在一起,而你又這樣愛她,你還要我去找她幹嘛?」鄢天祐才不相信這個男人能夠愛得如此偉大寬宏,不惜替愛人拉攏舊情人,好讓他們重修舊好?這實在荒謬透頂!
丁奕熙有半秒鐘的錯愕,原來鄢天祐誤會了自己與奕心的關係,這樣是否表示他在介意與吃醋?
他是認為奕心與他在一起會比較幸福,才會突然退出嗎?
「弄錯的人恐怕是你,奕心是我的妹子。」丁奕熙好心為他解惑,這個時候不應該再繼續隱瞞下去。
難以置信!「什麼?」
「奕心是我的親妹妹。」
***
奕心是我的親妹妹!這句話一直徘徊在鄢天祐腦海裡揮之不去!
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鄢家,鄢天祐慣性地來到丁奕心的房間,一股腦兒躺在她的床上閉目休息。
自從奕心搬離開後,他幾乎每天都待在她的房裡過夜,呼吸著她獨有的香氣,感覺她的存在,有時他睡得朦朧之際,更會感覺她彷彿就在自己身邊,從沒離開過他。
這是不是一種病態?這就叫做活該!
誰教人往往要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當深愛的人不在身邊,鄢天祐才發覺愛戀有多深,才醒悟思慕有多迫切。
鄢天祐很久沒有過這種空虛孤獨的感覺,就像兒時對生命感到絕望,萌起輕生的念頭,現在的他又再度強烈感覺到那種遺世獨立的無助與失落。
過去一直有奕心相知相惜,替他驅走冰冷森寒、掃除陰霾愁雲,讓他感到溫暖關懷、重拾陽光希望。
有她在身邊,他不再孤單寂寞,總是被她的濃情熱愛給包圍住,原來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在身邊是那麼的幸福!
他的起居飲食無一不是奕心替他張羅,他的喜好習慣她無一不曉,只要他稍微皺一下眉頭或是抬手示意,奕心總能猜到他的想法與心思。
如果不是全心全意愛著他,眼裡心裡都牢牢記住他的一切,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