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攢起眉頭,不曉得該怎麼做時,瞧見秋水嵐搖搖晃晃的起身,似乎想拿放在不遠處的另一壇未開封的酒,纖細的身軀卻無法控制,往左邊傾倒,眼看就要摔落地板上。
他眼捷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抱住秋水嵐的腰肢,免除她跌疼的危機。
「要不要緊?」闔易將秋水嵐擁入自己寬大的胸懷,讓她貼著他結實的身軀,穩住她的腳步。
他低頭,望著懷裡的嬌小人兒,借由微弱的燭光,可以瞧見原先白皙的小臉因為酒精作祟而泛紅,明亮的雙眸這時顯得迷濛,模樣看起來煞是嫵媚。
秋水嵐的視線模糊,搖頭晃腦,好不容易眼睛焦距集中,由抱住她的臂膀往上瞄,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五官深刻的嚴峻臉龐,接著怒瞪著闔易。
「放開我!」她用力的掙扎。
闔易緊緊環抱著她,縱使她再如何扭動身軀,也不肯放鬆一絲一毫。
「怎麼喝這麼多酒?瞧你都站不穩了。」他的口吻裡有著濃濃的怒意,酩酊大醉的秋水嵐一點也不像印象中冷靜自持的秋副將。
「我愛怎麼喝酒就怎麼喝,這跟將軍一點關係都沒有。」秋水嵐認為既然掙脫不了闔易的束縛,索性不掙扎了,改以怒瞪加上斥喝對付他。
「你醉了,我抱你回屋裡睡覺,好嗎?」闔易扯起嘴角,認為眼下酒醉的秋水嵐才像個真正有血有肉的女孩,因此一點也不討厭照顧她。
「我還要喝!我還不想睡!」秋水嵐伸手就想拿取放在腳邊的酒罈,打算再狠狠的喝一輪。
「你不許再喝了,這樣下去,你明天怎麼做事?」闔易擔心的是酒精的副作用,一定會讓她明日醒來時頭疼得不得了。
「我可以起得來,明日我照常可以工作,這樣你放心了吧?滿意了吧?」秋水嵐怒吼,彷彿將聚積在體內的憤怒之火全數傾洩。
「你真的醉了,來,聽話,別喝了,好嗎?」闔易放柔聲音,輕聲誘哄。
不曉得是闔易的溫柔話語奏效了,抑或秋水嵐身心俱疲,她不再唱反調,反而是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著他。
「怎麼這樣看我?」闔易扯動嘴角,攔腰抱起她。
不知道是驃騎大將軍身強體健,還是秋水嵐的體重輕得嚇人,他輕輕鬆鬆的就將柔弱的身軀打橫抱著,走回屋內,往她的軟榻前進。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秋水嵐嚶嚀似的發問。
「什麼意思?」闔易聽不明白她這話有何用意。
「爹親的事,你有你自己的立場,公主的事情,你也有你的堅持是吧!」秋水嵐的腦袋混沌一片,早已將從前的驃騎大將軍與眼前的闔易混為一談。
「你說這話,我真的不明白。」闔易將秋水嵐輕輕的放在床沿,接著蹲下高大的身軀,幫她脫鞋。
「你當然不會明白!你都不知道,當你拒絕幫助我爹向聖上求情的時候,我有多麼憤怒、怨恨,就算下一刻殺了你都不足為奇。」秋水嵐眉頭緊蹙,憤慨得咬牙切齒。
闔易抬起頭,狹長的黑眸裡滿是心痛與傷悲。
自從他知道秋水嵐的爹親被奸人陷害,鋃鐺入獄,時時刻刻都心痛她一介弱女子竟得承受這般的喪父之痛。
縱使他對過去的事情並不知情,也不曉得當時秋水嵐究竟是拜託了闔易什麼事,亦不曉得那時的闔易是如何拒絕無助的秋水嵐,但他依然對她懷有滿滿的歉疚之意。
秋水嵐垂眸,牙齒咬著下唇,憤恨又悲傷的望著闔易,原先好聽的聲音如今帶著哽咽,嚴厲的指控,「天殺的你,明知道帶公主出宮是多麼危險又艱巨的任務,卻一點也不懂我的心,當我極力想要公主打消念頭時,你呢?為什麼一語不發?」
「我只是……」闔易想要開口辯駁。
秋水嵐卻不給他任何機會,「只是什麼?你只是什麼?」瞅著他,水霧在她的眼眶裡逐漸成形,「你只是不想拒絕她,你只是不敢拒絕她,天殺的闔易,了不起的闔易,你怎麼捨得拒絕心上人呢?」
「心上人?我對公主……」邵筠什麼時候成了自己的心上人?為什麼他一點也沒察覺?
「如果你不愛公主,為何你重傷後再見公主卻直盯著她?你不是說你骨子裡不是闔易嗎?你不是說你忘了所有的事情嗎?那是不是表示你這個全新的闔易對公主一見鍾情?」秋水嵐醉得語無倫次,將從前的闔易與現在的闔易混為一談,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闔易靜靜的望著秋水嵐,心疼淚珠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你不是討厭處理政事嗎?你不是不想上朝嗎?為什麼公主一激你,你馬上脫胎換骨,成為努力向上的闔易?」秋水嵐的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的憤怒、她的不耐,以及她的從旁幫忙,對闔易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他認為她理當要在他身邊照顧他,是吧?
然而邵筠的一句話、一個攢眉,對他來說就是天崩地裂,是嗎?
「為什麼?我都幫你拒絕公主了,你卻待在公主的身邊一語不發,是不是你跟公主都把我當成傻子、當成白癡玩弄?」秋水嵐此刻無法壓抑內心的激憤,狂怒的大吼著。
「秋水嵐,其實我……」闔易伸出手,想替她抹去順著臉頰滾落的淚珠。
「你為什麼要這樣傷我的心?你捨不得她失望,難道就不會害怕我傷心、難過?」秋水嵐的話尾夾雜著低低的哽咽。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感覺揪心難耐。
傷心?難過?
屋外雷聲大作,很快的下起滂沱大雨,打在屋簷上,打在樹葉上,卻也打在闔易的心頭上。
薄唇勾起淺淺弧度,他望向哭成淚人兒的秋水嵐,心跳如擂鼓,與窗外的雷電相互呼應。
第8章(1)
雨下個不停,屋外一片黑暗。
闔易藉著燭光,望著秋水嵐,她雙眼迷濛,兩頰酡紅,嫩唇微啟,總是綁成小髻的長髮披散在身後,模樣妖媚無比,怎麼看都是活脫脫的出塵美人。
他怎麼會認不出她是女子呢?秋水嵐明明在眼神流轉間帶著媚態,垂眸盯著微蹲在身前的他,看得他下腹一陣火熱。
他怎麼會眼拙的以為她是男子呢?秋水嵐豐嫩的雙唇輕抿時夾雜芬芳,貝齒藏在毋需胭脂便紅潤誘人的唇畔之後,誘惑得讓他直想一親芳澤。
「你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討厭的人。」秋水嵐喝醉了,惡狠狠的盯著闔易,口無遮攔的說著違心之論。
「是嗎?」闔易嘴角輕勾,緩緩起身,與她並肩坐在床沿。
秋水嵐偏著頭,瞅著他,視線模糊得讓她看不清他輪廓分明的俊顏,只有那雙總是炯炯有神的眼眸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的腦海中。
「也許闔易在你的心中是最討厭的人,但是在我的心底,你卻是我最珍愛的女子。」闔易伸出手,輕撫她柔嫩的臉頰。
粗糙的手掌磨蹭著細嫩的肌膚,絲綢一般的觸感由他的感官傳至腦海中,讓他深切的明白,此生此世,他不願意放開嬌弱的她,真真切切的情願放下所有,與她留在這個時空裡,一輩子不離不棄。
「你騙人,你最愛的女子根本不是我。」秋水嵐沒有揮去他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掌,反而任由他隨意碰觸自己,這一點連她自己也沒發現。
「在我的心底,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你的一個淺笑、一句讚美,這是千真萬確的,絕無虛假。」闔易嗓音低醇的說。
秋水嵐瞠大眼陣,望著闔易,他那狹長的眸子映入眼簾,她看見的是他真摯的、誠懇的眸光,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自己。
闔易扯動嘴角,目光無法克制的順著她尖細的下顎往下望去。
秋水嵐修長白皙的頸項光潔優雅,素色便袍的衣襟因為方才在闔易的懷中掙扎而微微鬆了開來,裸露出泰半潔白胸口,以及性感鎖骨。
誘人春光讓他的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一下,他當然知道趁她酒醉之時行非分行為不是君子所為,但就是無法克制自己雙腿之間不斷升高的溫度,更無法抽離不安分的眼神。
他想擁有她,真真切切的想要擁有秋水嵐。
闔易像是中了情蠱,毫不猶豫的低頭,雙唇輕柔的貼上她的唇瓣,分享彼此的溫度。
秋水嵐芬芳的氣息不斷的因為兩人緊密靠近而竄入闔易的鼻腔,像是催情良藥,鼓動他早已躁動不安的心。
理智告訴闔易,他應該要離開她柔嫩的雙唇,慾望卻又蠱惑闔易,他可以順從原始的自我,對秋水嵐盡情掠奪。
闔易寬大的手掌停在空中,想要緊緊的擁抱秋水嵐,卻又不曉得是否應該順遂自己的心願。
他心知肚明,秋水嵐的心底住著他這個男人,縱使她愛上的是從前的闔易,那他願意為了得到佳人芳心,真真實實的成為驃騎大將軍,完全忘記從前在舞台上呼風喚雨的明星闔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