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甄道民簡直不敢相信咕嚕竟然會離開它的房間。
三個月來從沒見它出過房門的史嘉蕾也相當震驚,「咕嚕,你走出來了?」
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太驚訝了,驚訝的程度就像在靈療會上看見久坐輪椅、不良於行的信徒突然站起來似的。
她不自覺的退後兩步,而當她退後,咕嚕又湊上來,用身體在她腳邊蹭著,喵嗚喵嗚的叫。
不知為何,她突然好感動喔。
「咕嚕,你出來了,你終於出來了!」她蹲下來,把咕嚕一把抱住。
甄道民從沒想過咕嚕會有走出房間的一天,他一直以為它會在那個房間裡終老 …為什麼出來?難道是因為……
「是因為你頭上戴著貓耳,它以為你是同類?」他忍不住猜測著。
「欸?是這樣嗎?」史嘉蕾沉浸在咕嚕出關的驚奇及喜悅裡,一時忘了自己還穿著貓女僕裝。
她抱著咕嚕站了起來,興奮的看著他,「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甄道民近距離的看著她那雙純真的黑眸,忽地心頭一悸。
他覺得胸口有點悶、有點緊、有點揪,就連胃都好像有點翻攪難受,他不確定這是單純的生理現象,還是因為某些心理感受而引發的生理變化。
「是呀,太好了。」他的目光並沒放在出關的咕嚕身上,而是定定的望著她。
迎上他過分熾熱的眸光,史嘉蕾一陣心悸,頓時想起自己還穿著貓女僕裝的事情,羞惱的瞪著他,「不是說你不准看!」說著,她一個轉身,飛快的抱著咕嚕跑進房間。
看著她跑開的背影,甄道民不自覺的笑了。
第4章(2)
週末,甄廣將所有人召到他位在半山腰的別墅裡。
這偌大的別墅平日除了他,還有兩個傭人、一個跟了他二十幾年的司機小張,以及小張曾擔任護理長的妻子。張太太退休後就跟著小張住進甄廣的別墅,並擔任他的照護員,雖然甄廣的身體還很好,但有個擁有專業能力的人跟在身邊總是好事。
這不是史嘉蕾第一次來這兒,除了婚前的那次拜訪,之後她其實也跟觀道民來過幾次,不過像這樣全員到齊倒是第一回。
席間,大家都好安靜,她不喜歡這種用餐氣氛。在她家,吃飯是大家聯絡感情的時候,儘管她家只有四個人,一聊起天卻像有四十個人一樣。可在甄家,明明長長的餐桌旁坐滿滿,卻靜得讓人坐立難安。
其實史嘉蕾感覺得出來,甄道民跟甄家的人並不親近。他們結婚的那一天,甄家人雖全部到齊,可沒有一個人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及祝福的笑容,他們雖然都到了,卻像是在參加一個點頭之交的婚禮,就差沒中途退席。
她儘管大刺刺又少根筋,還是感覺得到甄道民在這個家裡是多麼的孤單。
他七歲便失去父母,那些身為他叔叔伯伯及姑姑的長輩們,為何對他沒有半點憐惜呢?唉,一定又是錢在作怪吧?
甄廣的子孫雖多,但他倚重甄道民,讓他坐上副總裁的大位,還將大權交到他手上,他那些長輩們看了有多眼紅又有多憤怒不安,可想而知。
用餐完畢,大家移往客廳,史嘉蕾見傭人在收拾餐桌,便留下來幫忙。
「哎呀,」見她在收拾碗筷餐具,傭人一驚,「這是我們的工作,你別忙了。」
「別關係。」她一笑,「多個人收,事情做得快一點。」
「可是……」傭人下意識的瞄了正要前往客廳的甄道民一眼。
甄道民淡淡的說:「沒關係,讓她幫忙吧,她坐不住。」說著,他便先往客廳去了。
史嘉蕾朝兩個傭人咧嘴一笑,「看吧,你們就別拒絕我了。」
她幫傭人來來回回的收拾了桌面,順便跟她們討教了幾道菜,她們也很樂意多和她聊幾句。
她們在這兒工作好多年,也見識過甄家那些人的排場跟架勢。
甄廣雖是個嚴肅的人,但他其實挺好伺候,要求不多,至於三年前才為了工作方便而搬出去的甄道民跟他爺爺一樣,從不刁難她們。
可甄家其它幾房就不一樣了,他們全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跟千金,個個都被寵刁了、慣壞了,雖不至於囂張跋扈,卻都挺會擺架子。他們不跟傭人們說話,甚至連個微笑都不給,大的是這樣,小的也是這樣;娶進門的是這樣,嫁出去的也這樣。
但史嘉蕾跟他們完全不一樣。她開朗隨和,樂天純真,雖只來過幾次,但每次來都是面帶微笑『親切問候,不管買什麼好吃的來探望甄廣,也一定會替她們帶上一份。
跟她們在廚房裡聊了好一會兒,她們便催史嘉蕾趕緊回客廳去,別在廚房久待。她心想大家都在客廳,也不好缺席太久,一家人難得有機會齊聚,是該把握機會聯絡一下感情。
在回客廳前,她先去洗手間,才到門口,就碰上從裡面出來的張晶。
「伯母。」史嘉蕾非常有禮貌的叫了聲伯母。
張晶挑挑眉,沒說話,只是用一種審視的、不以為然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儘管甄道民低調行事,但風聲還是走漏了。他們都知道甄道民原本挑中公司裡的女職員賈欣宜當他的新娘,可不知何故卻告吹,不久就又傳出他要跟一名任職於婚顧公司的女子結婚的消息。
甄道民沒有穩定及公開交往中的女朋友,所以當甄廣丟出新的遊戲規則時,他們還小小的興奮了一下,可沒想到他還真的在短短的時間內結了婚,速度比她已有未婚夫的女兒甄德慧還快。
本來還以為他挑中的對象是什麼人間難得一見的美女,想不到卻是個瘦巴巴又剪了個男生頭,十分中性的女孩。她想,這怎麼看到不像是認真挑選過的,也不像有感情,能馬上就結婚,甄道民一定是給了史嘉蕾什麼好處。
「聽說你之前在婚顧公司上班?」張晶語氣有點冷淡的試探著。
「是的。」她恭謹的回答。
「你跟道民是怎麼認識的?」
「呃,我們……」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畢竟他們從相識到結婚的過程,簡直像瞎爆了的偶像劇情節。
「據我所知,道民一直沒有穩定交往的女朋友,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張晶非常直白的問。
史嘉蕾一怔,訝異的看著張晶。總覺得她的問題帶著些許敵意。
「伯母,我其實……」
「別叫我伯母。」張晶冷漠的打斷她,「我並不承認你是甄家人。」
聞言,史嘉蕾震驚的看著她。這話更尖銳且不留情面了。
「我不知道道民是從哪兒找到你,又是如何說服你跟他結婚,但我知道這場婚姻是假的,你不過是遊戲裡的棋子,他只是拿你來贏得這場比賽罷了。」張晶挑眉冷笑,「他一定給了你不少錢吧?」
史嘉蕾心口一緊。錢?不,他沒用錢收買她,雖然這婚的確是為了完成甄廣的任務而結的,但他卻以非常認真的態度對待她。
儘管他們直至目前都還只是室友,但他不曾將她當做贏得比賽的棋子。
「伯母。」史嘉蕾有點生氣,但還是保持風度及一個晚輩該有的禮貌,「事情並不是您以為的那樣,他並沒有收買我,我也沒有拿任何好處或貪圖他什麼。」
「真是笑話。」張晶不以為然,「你嫁的可是廣興集團的副總裁,你竟敢說不貪圖他什麼?難道你想告訴我,你跟道民是因為真心相愛才結婚的?」
這話堵得史嘉蕾啞口無言。她跟甄道民當然不是因為真心相愛才結婚的,他娶她及她嫁他的理由確實都不純粹,這點她無話可說。
「為了廣興集團這大片江山,他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即使是隨隨便便就娶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張晶冷冷的說,「不過也不奇怪,他從小就是個冷酷的孩子,他爸媽死的時候,他連滴眼淚都沒掉過……」
聽見張晶這些苛刻尖酸,近乎殘忍的話,史嘉蕾不自覺的惱了起來。
身為一個長輩,怎能說出這麼殘酷的話?甄道民七歲便成孤兒,做伯母的非但沒有同情憐憫,居然還有如此冷漠的想法?
剛進到甄家這個大家庭,她知道自己該低調行事,少說多做,可剛才張晶酸她,她可以充耳不聞。但她這麼說甄道民,卻讓她難以忍受。
板起臉孔,她正色的斥責,「伯母,身為長輩,您應該同情憐憫一個七歲便失去雙親的孩子,可您卻說出這麼冷酷的話,不覺得羞愧嗎?」
「什麼?!」張晶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有膽當面指責自己。
「您的慈悲心在哪裡?若他是您的孩子,您能容許別人這麼說他嗎?」
張晶惱羞成怒,「真是個沒教養的女人,真不知道道民是怎麼挑上你的!」
「伯母似乎沒資格跟我談教養吧?」她疾言厲色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