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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娘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娘親慈愛的摸摸她的頭,溫柔的道。
「娘,您要去哪裡?」她們之間似乎隔著濃霧,她怎麼也看不清娘親的面容。
「娘要去陪你阿爹了。」濃霧籠罩了一切,娘親的身影在霧中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娘,寧兒不要您走!」她大喊著伸出手去挽留,可是滑如流水的紗衣拂過她的掌心,讓她抓不住……
「不、不要!」
靠著床沿打盹的梅笑白被一陣喊聲驚醒。他睜開鷹眸,看見悅寧緊閉雙眸大喊著。
「寧兒,你怎麼了?」他探過身拭去她額角沁出的冷汗。
「不、不要走!」她的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碰到他的就緊緊抓住不放,可她的雙眸仍是緊閉著的。
她的手抓在他的傷口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可他全然不在意。
「我不走,我就在這裡。」他伸出手將那雙冰涼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望著她憔悴的面容,心裡滿是憐惜。
「不、不要離開!」悅寧小巧的頭顱在枕上不安的轉側著,緊閉的雙眸泌出舊汩淚水。
「寧兒,我不走,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看見她這麼難受,他忍不住希望時光能夠倒流,而他從沒離開過她身邊。
他的聲音、他的體溫、他的味道在在安撫了她,讓她稍稍平靜下來,只是一雙手仍攫著他的不放,眼淚也還是止不住。
梅笑白忍不住俯下身去,用熾熱的雙唇吮去她的淚水。
她的意識仍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她感覺自己被一種熟悉的氣息所籠罩,是那麼美好、那麼安適……
她真不想睜開眼睛!悅寧秀眉輕蹙。
「寧兒,別皺眉啊!」梅笑白將灼熱的吻印在她的眉間,一次又一次,想用吻來撫平她眉間的皺褶。
眉心的灼熱感促使悅寧睜開雙眸,望進一雙寵溺的眼裡。
「你醒啦?」見她睜開眼,梅笑白很是歡喜。
「嗯。」她的腦子仍有些迷迷糊糊的。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東西?」梅笑白愛死她這副迷迷糊糊的可愛樣子了。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悅寧坐起身。下一刻,先前發生的一切如閃電般迅速掠過她的腦海。
「寧兒,吸氣,跟著我做,呼——吸!呼——」驀的,耳邊傳來他的喊聲。
她的胸腔因為缺少氧氣而漲得發痛!她努力張大嘴巴,卻發現無濟於事,她因為缺少空氣而眼前直冒金星。
「沒事,寧兒,你會沒事的!」發現她就快暈倒,梅笑白深吸一口氣,然後吻上她的唇,藉著雙唇的接觸將空氣送進去,一次又一次。
終於——她已恢復過來。
「我已經沒事了。」當他又一次要將空氣送進她嘴裡時,悅寧轉開頭。
「真的沒事了?」他仍然不放心。
「如果我說只是忘了呼吸,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傻呢?」
「怎麼會,我的寧兒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善良的人了。」梅笑白一臉深情的望著她。得知她只是忘記呼吸而非得了急病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聰明?善良?」哈!天底下還有比她更笨更壞的人嗎?悅寧忍不住慘笑。
「對啊!我的寧兒和以前一樣聰明、一樣善良呢!」她自嘲的笑容扯痛了他的心,而觸手的單薄更是讓他憐惜。
「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你看見了嗎?這裡都是血。我的手好髒,我的心也好髒。」恍然間,她似乎看見自己的十根指頭上都是鮮血!
「不,你一點都不髒,你的手也很乾淨。」梅笑白握著她那雙小手湊到唇邊,虔誠的吻了下。
「可是我殺了人啊!我是劊子手,我……」
「你這麼善良,怎可能會殺人呢?」梅笑白將她擁得更緊了,發誓這一次再不會傻得放開手了。
「你不明白!」
「我明白,孫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趁著她昏睡之際,他已經從孫錦綾口中得知她和孫家的瓜葛。「我向你保證孫老太爺不會死。」
「你保證?」她的大眼眨巴眨巴,美眸裡滿是疑惑。
「我的外號是『閻王敵』啊!連閻王都要讓我三分。」
「『閻王敵』?」
「怎麼,梅大神醫的話你也敢不信嗎?」她張大嘴巴的迷惑樣實在可愛至極,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小翹鼻上彈一記。
「你、你真的是神醫嗎?!」這一彈可把悅寧的神志給彈回來了。
「神醫還有作假的嗎?你該不會又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吧?」看見她傻傻的表情,梅笑白知道她真的又忘記了,「我說過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相比自己時時刻刻將她放在心上,她對自己的態度就有些輕忽了,這落差讓他的心有些失落。
真奇怪,他總是說他說過,可是為什麼她卻總是記不起來呢?悅寧的神情有些迷茫。
「對了,娘的咳嗽好些了嗎?那藥方吃著可還見效?見面的時候我再給她老人家把把脈吧……」感情的事並不是付出就一定要得到回報,而且寧兒的心裡也未必沒有他。梅笑白努力忽略心痛。
「要命!」她怎能把娘親的事給忘了?!悅寧猛的驚跳起來,滿臉驚慌。
梅笑白被她慘白如紙的臉色嚇壞了。
「笑白哥哥,快救娘!」悅寧抓著他的胳膊,激動的喊道。
「怎麼了,娘出什麼事了?」梅笑白也跟著緊張。
「娘、娘快被我害死了,笑白哥哥,你一定要救她!」悅寧一邊啜泣,一邊將偷聽到的談話轉述給他聽。
「這些蘇家人真該死!」才聽了一半,梅笑白的濃眉就氣得擰在一塊兒了。
說著說著,剛才的夢境閃過悅寧的腦海。
「我剛才夢見娘來向我告別,你說娘親她是不是已經……」強烈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她懼怕至極,甚至不敢說出「死」字!
「按照蘇家人的說法,暫時還不會有事。」梅笑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萬一娘她真的已經……」悅寧說不下去了,只有牙齒發出打戰的格格聲。
「你不要再自己嚇自己了!蘇家人真正想控制的人是你,如果娘死了,他們就沒有能控制你的工具了,所以娘還不會有危險。寧兒,相信我。」梅笑白的眼神很堅定。
「嗯,我相信你。」她也想相信他啊!
「你一定很累了,先睡一覺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梅笑白摸摸她鬢邊的柔髮,柔聲道。
「我想回蘇家去守著娘。」
「現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這樣明天才有精神去救娘。」梅笑白毫不妥協,「再說現在也已經宵禁了,誰也沒法出去啊!」
悅寧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確實是宵禁時間了。
「居然這麼晚了啊?」感覺好像才睡了一小會兒。
「知道晚了就乖乖睡。」雖然已經入夏了,可是早晚還有些涼意。梅笑白替她掖好涼被,隨即站起身。
「求你別走……」悅寧輕聲要求。
「好。」梅笑白在床沿坐下。
「我想握著你的手。」她烏溜溜的水眸望著他。
他笑著將那只沒受傷的大手交到她的手裡。
「嗯,這樣你就沒辦法偷偷離開了。」將他的大手緊緊抱在懷裡,悅寧心滿意足的道。
「我不會走。」這一瞬,梅笑白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十四歲的小寧兒,可是手臂枕著的綿軟卻告訴他,寧兒已經長大了。
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讓她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安適,疲倦很快的洶湧襲來,悅寧幾乎是立刻陷入夢中。
房裡很靜,靜得能聽見窗外夏蟲的啾啾呢喃。月光透窗而入,在床前投下花木的倒影。看著她平靜的睡顏,梅笑白忽然意識到,能守護著心愛之人的甜睡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
當年他被毒醫硬抓去做徒弟,被迫與寧兒母女分開。又因為毒醫脾氣古怪、要求嚴苛,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如果不是想回揚州的強大念頭支撐著他,他很可能真的撐不下去了。
熬不住的時候他也曾在心裡怨恨過毒醫,可現在梅笑白非常感激師父教給他的一切,因為懂得醫術,他才有能力保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一想起可惡的蘇家人,他的眼裡就滿是陰沉。
「……笑白哥哥……」她在夢中呢喃。
「我在這裡。」她的夢裡也有他嗎?梅笑白凝望她的鷹眸裡滿是溫柔。
「別……別丟下我……」悅寧在枕上輾轉。
「寧兒你別怕,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他附在她的耳畔低喃。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實現自己的諾言,因為他是那麼那麼的愛她。
熾熱的氣息拂在小巧的耳朵上,癢酥酥的。悅寧怕癢的往下縮了縮身子,雙臂無意中一伸一圈,正好把他的頸子圈住。
見她睡得如此香甜,他不忍吵醒她,只得就勢躺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