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說起話來不疾不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趙文睿覺得有異,只是堂下跪的人是辛小月的母親,若是她沒做,他屈了曹寡婦回府怎麼和辛小月交代?但若她真做了,他也不能循私,可辛小月若向他求情他又該怎麼辦?
曹寡婦當下便慌了,就算荷包是她撿到的,她的確不該私吞,所以她什麼也不敢說。
她那日到菜園裡收成,不知道是誰遺落了一隻荷包,裡頭放了些珠寶,她想到女兒都十九了,長得普普通通又是一個廚娘,一直沒人上門提親,如果把這些珠寶拿去換點銀子,或許能請個媒婆來幫女兒找門好親事,餘下的或許還可以給女兒當嫁妝,才一時糊塗把珠寶私吞了。
趙文睿見宋老闆咄咄逼人,又見曹寡婦一臉心虛,就知道曹寡婦的確不是無辜的,只是是竊還是占,他還要查查,便先喊了退堂。
崔守仁跟著趙文睿回府,見他心事重重,崔守仁知道趙文睿近來家事、公事兩頭忙,著實心力交瘁。
「大人,可還在煩惱曹氏的事?」
「她的事只是其一。」
「卑職能否過問……小月在大人房中過夜一事,可是真?」
趙文睿無力的睨了崔守仁一眼,沒有心思與他周旋了,「是,我對小月是有意,只是……我現在還沒有心癢癢考什麼兒女情長之事。」
「所以大人您只是把人吃干抹淨了,卻沒給人家承諾?大人,您曾跟卑職說過,該做的事都做了卻不娶,是負心漢。」
「守仁,你嫌我還不夠煩是吧?」
崔守仁哪裡不知趙文睿最近心煩的事多,但事情既然遇上了,他不得不再提醒幾句,「大人,卑職在府中的眼線告訴卑職,近來金鳳仙與高家小姐走得很近,大人如今已經知道卑職不是無端排斥厭惡金鳳仙,能否多聽卑職幾句,要小心風雨欲來。」
「知道了,我會留意。」
說完話,兩人便回到各自的院落。
趙文睿一回房,就見高世娟已經等在他的房中,就坐在桌前,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到她對面。
高世娟見他一臉疲態,若是一個貼心的妻子就該如辛小月一般不為他增添煩惱,只勸他好好休息,偏偏她沒這般貼心,還一副準備向他討個公道的表情。
「文睿哥,你能否告訴我,你打算將我們的婚期訂在何時?」一個未出嫁的閨女不該自己主動這麼問的,但她不得不拉下臉來求嫁,實在是因為她等他等了太多年,她還有多少青春可以等待?
「世娟,這件婚事是楊大人與高老闆訂的,我已經對你說過我不希望耽誤你,對於娶妻之事我沒有心思考慮。」
「我也說了我願意等你,可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是沒有心思嗎?若真如你所說,為什麼來到仁遙後,我一直聽見你的韻事?」
高世娟剛來到仁遙,就聽金鳳仙說辛小月和崔守仁的事,她並不是只偏信金鳳仙一人,她私底下讓自己的貼身侍女去打聽,居然另外打聽到趙文睿在府外似乎也養了一個男寵,她很想當這是傳言,但趙老夫人親自把辛小月當通房送進了他的房中,而他也收了,她還能容忍嗎?
她無法接受他要一個小廚娘、要男人,就是不要她!
「世娟,我自認潔身自好,那些都只是空穴來風。」
「上回伯母也是這麼告訴我的,結果她轉身就把辛小月送進了你房裡,還有崔守仁,他也是空穴來風?」
一聽到她提起崔守仁,趙文睿便知道她肯定聽信了金鳳仙的讒言。「世娟,楊大人為了撮合我們一意孤行,我也自覺對你有愧,所以我並不想與你交惡,但我也無法勉強自己與你在一起,這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更不該誤會守仁。」
「誤會?既然你說崔守仁不是你的男寵,那麼那個豐安寺慶時跳祭天祈福舞的男舞者呢?」
辛小月扮成男裝去參加祈福舞時,就有人曾向豐安寺住持舉報,但住持並不認為女扮男裝來跳祈福舞是對神靈不敬,如今寺慶已過,辛小月達成心願了,趙文睿不擔心辛小月失去資格,便老實說了,「我不會對男人動心,那個男舞者是辛小月。」
高世娟聽出了他話裡的弦外之音,但他自己是否注意到了呢?
他說他不會對男人動心,而那個男舞者是辛小月扮的,所以說讓他動心的不是男人,而是辛小月。
她這才發現,辛小月在他的生命中佔有太大的份量了。
「辛小月才是你要的女人吧,你為了她,連她女扮男裝參加祭天祈福舞這種事都可以為她隱瞞,我想,她母親被告偷竊的事,你最後也會循私,為她開脫吧?」
「原告握有證據,曹氏不可能脫罪。」高世娟還想發難,就聽見房外傳來瓷碟落地的聲音……
辛小月端著一盤糕點,那是趙老夫人特意為趙文睿留的,一聽趙文睿回府便要她端來。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辛小月今日告假出去後回來,便一臉心事重重,趙老夫人知道原因後,想讓她去見見趙文睿,商量商量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
走在前往趙文睿院落的廊道上,辛小月不禁悲從中來,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待她,在她正覺得一切都順順利利時,偏要再給她來個打擊。
今日她又去見了朱青山。
起初她去拜訪朱青山時,他很是防備,也不多話,久了大概猜出她的目的,便挑明了說他不會為趙文睿作證,要她死心。
於是辛小月不再逼問他前任知縣的事,也絕口不提有什麼罪證的事,只是隔三差五的仍給他送糕點去,在看著他吃的時候,不是撐著下巴笑著,就是說故事給他德。
她說的不是別的故事,而是她所知道的趙文睿,她把他說得簡直就像仁遙百姓的青天大老爺一般。
本來朱青山是不為所動的,可今天他竟然不耐煩的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趙大人是好官,但我的回答不會變,如果你是要說趙大人的事,以後你就不要來了。」
第7章(2)
辛小月見好就收,朱青山能知道大人是好官就好,或許他有一天會良心發現,願意幫助大人。
所以她離開朱青山的宅子回官邸時,腳步都是雀躍的。
再加上前幾日她被送進了大人的房中,雖然那一晚什麼事也沒發生,大人對她也一如往常,但她莫名覺得她和大人之間是有些不一樣了,畢竟他會擔心她,把她調去趙老夫人身邊當貼身侍女,不是嗎?
雖然成了趙老夫人的貼身侍女,但趙老夫人還是會要她為大人送膳,在送膳的時候,大人更喜歡聽她說當日發生的趣事,有時不小心碰觸到她的手也不急著躲開,甚至還會輕輕蹭了蹭才放開,她不想自以為是,總是說服自己那是錯覺,但她本能的感覺到大人對待她真的不一樣了。
如果大人真的對她有了心思,如果她還能幫大人說服朱青山,大人一定會更開心。
這一切都讓辛小月覺得最近的她好幸福、好開心,直到老家鄰居的大嬸在她回官邸的路上見著了她,告訴了她母親被押入大牢的消息。
辛小月不相信母親會偷竊,母親是偶爾會貪貪小便宜,但絕不是會偷竊的人,母親被抓到官府肯定事有蹊蹺,她得找人幫忙。
可是她想來想去都沒有人可以幫她,唯有請大人一定要查清楚這件案子。辛小月來到趙文睿房門前時,都還在思索著怎麼向他開口,沒想到一來到他的房門外,就聽見了裡頭爭執的聲音。
她聽出了是趙文睿及高世娟正在爭吵,也想著自己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打擾,正轉身要走,卻聽見趙文睿說母親不可能脫罪,她心一慌,不小心翻落了手中的碟子,驚動了房裡的人。
趙文睿拉開房門,就見辛小月神色驚慌,便知道她聽到了他說的話。「小月……」
「大人,您要定奴婢娘親的罪?」
「是啊,文睿哥,你會不會定辛小月娘親的罪?」高世娟冷冷地問道,她就要看趙文睿會不會因為辛小月的求情而改變態度。
曹氏的確有罪,趙文睿不想無情的指出這一點,可不管他有多喜歡辛小月,他都不能循私,更何況高世娟還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小月,你娘她的確做錯了事,依律當罰。」
「大人,奴婢求您了,奴婢娘親年紀大了,捱不了坐牢的苦。」
「捱不了苦,她當初就不該做錯事。」
「大人,奴婢的娘親不可能偷竊,求大人相信奴婢。」
「小月,你知道你在求我什麼嗎?你說我是一個好官,是會為仁遙百姓治理好仁遙的好官,但如今我若為你循私,我還是你眼中的好官嗎?」
「奴婢不敢,奴婢沒要大人循私的。」
「你只要我相信你的母親沒有偷竊,卻要我忽視你母親罪證確鑿,這樣還不是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