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放心,我既然已經知曉金鳳仙的心機,自然會開始防她。」
「那……這筆交易成了?」
「成了!只要給我名單,這兩件事好辦。」
「那大人等民女好消息吧!」
第5章(2)
就這兩個條件?趙文睿還以為是什麼難辦的事呢,看著她告退後蹦蹦跳跳的回到那些男舞者身邊,他不自覺勾起了微笑。
這樣一個不忮不求的女子,他一開始怎麼會誤解她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又怎麼會認為她會故意毒害金鳳仙呢?
他不是那種會盲目相信金鳳仙的人,可是在那當下他就是突然動了怒,不管辛小月說了什麼都不信她。
說來都是因看見她與崔守仁相擁而起的,他原本因為她明明與崔守仁相好,竟然還說她愛慕自己,而讓自己起了厭惡之心,但知道她與崔守仁是清白的之後,儘管崔守仁沒再多說其他的事,他還是相信她了,而且知道她不是崔守仁的女人,他竟覺得開心……
開心?趙文睿因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錯愕,他開心什麼啊?他都要搞不懂自己了。
他要離開前,視線與遠方的辛小月對上,她露出了開懷的笑容,對他揮了揮手。
趙文睿不自覺又勾起了嘴角,辛小月這丫頭……其實挺可愛的。
金鳳仙躲在暗處偷偷看著不遠處的廊道上正要離開的那些人,那是來仁遙縣做客幾天的前宰相韓奇,因他覺得趙文睿的招待讓他很滿意,所以要離開仁遙縣前特地親自來拜訪並告辭,在一旁招待的除了趙文睿還有崔守仁。
但令她感到憤恨的是陪在一旁服侍的人,不是她,不是任何一個侍女,而是那個被她趕走了又回來的辛小月。
金鳳仙咬著手絹瞪著辛小月,她的花招的確不少,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平常喜歡扮傻討好少爺就算了,竟還學會了女扮男裝勾引少爺!
她前陣子發現趙文睿只要一有空就會帶著崔守仁去豐安寺,她覺得古怪,偷偷跟去了幾次,發現趙文睿似是有了一名新男寵,而這男寵似乎也與崔守仁處得不錯,那景象看來簡直是趙文睿正大享齊人之福。
她讓人打聽,知道那男寵名為辛岳,這才猜出了原來辛岳就是辛小月。
她實在氣不過,讓人到豐安寺向住持密告,說辛小月女扮男裝參與祭天祈福舞是褻瀆神靈,沒想到住持居然一點作為也沒有。
金鳳仙告密得不到效果,便設計要辛小月當眾暴露她的女兒身。
那日碰巧趙文睿也去了豐安寺,一進寺前廣場就見一旁有人架著梯子在清洗屋簷雕飾,辛小月就在近處休憩,正當趙文睿覺得那清洗屋簷的人舉止怪異時,下一瞬,就看見他翻倒一桶子髒水,潑得辛小月渾身濕透滴著髒水不說,為了舞蹈方便而選用了輕薄布料的舞衣,緊緊地貼著辛小月的身子,讓裹著胸但還是看得出略有起伏的胸型若隱若現,趙文睿立刻解下外衣披在辛小月的身上,這才讓她的女兒身免於曝光。
住持雖然立刻安排了廂房給兩人,但這兩人有什麼「特殊關係」的傳言卻甚囂塵上,怎麼止也止不住。
直到豐安寺慶結束,金鳳仙恨恨地看著自己一計又一計的失敗,看著趙文睿與辛小月越走越近,直覺這事非得立刻告訴楊兆齊了。
瞧瞧眼前這一幕,若不是辛小月是服侍的侍女,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辛小月是負責接待的知縣夫人了。
在送韓奇離開官邸的廊道上,辛小月覺得有道監視的視線,她機警地回身一看,只看見花圜裡那海石榴輕輕晃動著。那是風吹的還是方才有人離去撥動了枝葉?
她的分神吸引了趙文睿的注意,他很自然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背,輕拍了一下,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原來韓奇正在對自己說話。
韓奇把趙文睿及辛小月的行止看在眼裡卻不明說,這若有似無的曖昧不正是一段戀情的序章嗎?這兩人還沒發現他們彼此的默契,以及能互相牽引對方視線的吸引力吧。
但他也不免為這純純的愛戀而暗自歎息,楊兆齊哪裡肯放過趙文睿,京裡還有個高家小姐癡癡等著他,所幸這辛小月只是一名奴僕,或許肯甘願做妾,那這段戀情還有幸福的可能。
「小月,我還要多謝你方才救了我一命。」
「韓老這麼說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小就貪吃,常常不小心噎著了,奴婢的娘親便教了奴婢噎著了怎麼自救……噯唷!」辛小月的話沒說完,就讓趙文睿一掌拍了她的後腦,她回頭一看,看見了趙文睿氣惱的表情,她不解的問道??「大人,奴婢說錯了什麼嗎?」
「韓老是身子不適,吃飯時咳嗽噎著了,你以為是像你一樣貪吃嗎?」
辛小月揉著後腦,很不好意思地看著韓奇,他不但不在意,還朗聲笑了起來,她陪著笑道歉,「奴婢不是說韓老貪吃,是說自己貪吃才學會了……」
還說!趙文睿氣得出聲制止了她:「辛小月!」
「好了好了。」韓奇滿臉笑意地出聲緩頰,當真一點也不介意。「小月就這點可愛。文睿啊,你有這麼一個貼身侍婢,應該不覺得無聊吧?」人稱他是開朝以來第一名相,當然不可能因為一個小奴婢失言就動怒。
「韓老您說笑了,這辛小月就一個本事,做菜做得好吃,我留她在身邊就只因為她的手藝。」
韓奇笑了笑,沒有點明,既然只是廚娘,怎麼除了做菜的時間,她都跟在他身邊?
辛小月因為韓奇的大度,露出了崇拜的眼光。
又來了……趙文睿氣結,他發現辛小月那崇拜的眼光根本不是自己專屬的,只要做了什麼讓她覺得了不得的事情,她便不吝給予這樣的眼光。
那他在她眼中算什麼?就只是會做好事的人「之一」,而不是「唯一」?!
「眼珠子快凸出來了。」趙文睿沒好氣地調侃道。
辛小月倏地收回目光,她又失禮了嗎?她怯怯地望向趙文睿,得到他睨來的一眼,她連忙乖乖地低下頭。
這一來一往,又讓韓奇拂鬚而笑。「要不是我該啟程了,我還真想多留幾天。」看看這一對逗趣的模樣啊!他在心裡多加了這一句。
趙文睿對於接待韓奇本是戒慎警惕的,但韓奇慈祥親切,言談之中更隱含不少大智慧,讓他受益無窮,只是他知道自己與韓奇的接觸只能僅止於此。
「若晚生有幸,下回韓老再次來到仁遙,必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
韓奇搖了搖頭,對著趙文睿說出了他的期許,「文睿,你說你總共當了幾年知縣了?」
「若不算這仁遙的任期,晚生已任知縣七年。」
「如你這青年才俊,才二十歲便求得功名,怎麼調任還是當知縣?老夫希望你仁遙三年任期結束是高昇,而不是留任。」
韓奇對自己的期許讓趙文睿意外,韓奇由京城返鄉這一路上見過了多少各級官員,說來他並沒有大張旗鼓的恭迎或鋪張奢靡的接待,但他卻聽說了自己是唯一一個韓奇親自登門拜訪的官員。
趙文睿對韓奇的看重十分感激,心裡卻也有一分歉疚,如果韓奇知道了他是他女婿楊兆齊的私生子,還會如此看重他嗎?
「晚生不才。」
「你啊,該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站在你這邊,我臨去前有些話要告訴你,你務必字字斟酌。」
「韓老請說。」
韓奇轉身往官邸大門走去,眾人也跟上,韓奇的步伐有些沉重,語氣亦是,「你可知一個大夫最怕什麼病人?」
「治不好的病人?」
韓奇搖了搖頭,帶著耐心的笑容為趙文睿解釋道:「多年沉癇難以藥到病除,所以最讓神醫難為,如此沉癇非得經長年調養才能見效,但世人不見病人到了神醫眼前的殘燭之軀,只會看見神醫即便用藥也沒有得到立時的成效。」
「醫者無須為自己辯白,時日一久便見成效。」趙文睿似是懂了又似是不懂,難道韓奇的話是在暗示他現今的處境?
「庸俗、佞言的小人太多,等著神醫身敗名裂的庸醫更多,所以有時身為醫者,那第一帖藥落在病人身上,即便藥效過強可能損傷了病人的身子,也得下這麼一帖藥博得『妙手回春』四字,損傷了的身體,日後慢慢養護回來便是。」
「韓老,您是知道了什麼風聲吧?」趙文睿也不迂迴,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老夫就喜歡你這聰明樣,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晚生明白了。」
話說到這裡,他們也走到了官邸大門口,韓奇的馬車已經在外候著,趙文睿親自把韓奇給扶上了馬車,韓奇身邊跟隨的護衛也跳上馬車坐到馬伕身旁。
韓奇掀開了車簾,對著辛小月說道:「小月,老夫也有一句話贈你。」
「奴婢恭聽。」
「有妻如湘君、湘妃,是帝舜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