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山田喜樹蒼老疲累的聲音,石川仁一楞,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你看你,都結婚了,辰君呢?」山田喜樹歎了口氣,「他怎麼就是不聽話?就算我說他一天不結婚,我就一天不把日颺航空交給他,等我死了把日颺航空給別人,他還是不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難道我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一年前,石川仁娶了個台灣妻子,長得漂亮不說,更燒得一手好菜,每次看到山田喜樹總是熱絡得好似兩人才是祖孫,雖然不是日本人,但是山田喜樹還挺喜歡她的。
「其實辰君也不是什麼都不在乎。」石川仁拿著資料站在山田喜樹的面前,「他至少曾經在乎過一個人。」
山田喜樹拉下了臉,「你是指那個姓孔的嗎?都已經兩年了,他應該忘了吧?」
石川仁聳聳肩,「看樣子他並沒有忘。」
「所以呢?」山田喜樹不悅的嘟囔,「你是說我叫他們兩個分開,是我做錯了嗎?」
山田喜樹不笨,他當然知道黑塚辰的心中有人,而那個人還是被他趕走的孔博雅。
「當然不是!社長有社長的考量,你只是在做你認為對辰君好的事;只是……」石川仁欲言又止的看著山田喜樹。
「要說什麼就說,」山田喜樹嚷道:「不許吞吞吐吐。」
「有的時候社長以為對辰君好的事,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山田喜樹皺起了眉頭。
石川仁老實的回答,「其實前幾天,我帶著我太太去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了辰君帶著一個女人。」
山田喜樹的眼睛一亮,「什麼女人?」
「孔小姐。」
山田喜樹的表情像是被雷劈到。
「你確定?」
石川仁點頭,「距離不遠,我肯定沒有看錯。」
山田喜樹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向會議室打算要質問黑塚辰。
「社長,請先冷靜一下,」石川仁立刻跟在他的身後,「聽我把話說完好嗎,那天我看到孔小姐,她好像懷孕了,我太太還說,看她那個樣子應該是這一陣子就會生了。」
山田喜樹因為這句話,手硬生生的停在會議室的門把上,「真的嗎?」他一臉的懷疑。
石川仁肯定的點頭。
山田喜樹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石川仁輕輕按下把手,把門給打開,「所以社長,有事還是好好說,別跟當年一樣,弄得兩敗俱傷。」
黑塚辰的目光冷冷看著進門的山田喜樹,但他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不長,注意力再次回到桌上的資料。
山田喜樹還來不及開口,一聲清脆的電話鈐聲響起。
幾個主管面面相覷,公司規定進入會議室之後就要將手機關機,不知道是誰壞了規矩。
就見黑塚辰慢條斯理的拿出西裝外套裡的手機,接了起來。
眾人震驚的看著他,因為說穿了,這個不准在會議室裡接私人電話的規定還是他定的,沒想到他也是第一個破壞的人。
「什麼?」他猛然站起身,臉上寫著驚慌,「你哪裡都別去,我馬上回去!」對方不知道回了什麼,令他突然情緒失控,「孔博雅,你給我聽話!」
他一邊講電話,一邊目中無人的快步離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山田喜樹感到莫名其妙。
石川仁很快的就抓到重點,「看來孔小姐要生了。」
山田喜樹一瞼錯愕,「這麼快?」
要不是情況特殊,石川仁差點笑出來。他連忙跟著山田喜樹一起走出去,今天的會議看來是開不成了。
「社長,你小心點!」石川仁緊張的護著山田喜樹。
兩人才出大樓,正好看到把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的黑塚辰。
「攔住他!」山田喜樹說。
石川仁立刻對黑塚辰揮了下手。
車子一停,山田喜樹逕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社長?!」黑塚辰的口氣不善,「你在做什麼?」
孔博雅要生了,他趕著回家送她去醫院,可沒空再應付他。
「開車。」山田喜樹不悅的說。
黑塚辰的眉頭一皺,將車開入車流之中。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山田喜樹並不喜歡現在的情況。
黑塚辰瞄了山田喜樹一眼,「我沒結婚。」
山田喜樹皺起眉頭,「但是姓孔的丫頭不是懷孕了嗎?」
「誰告訴你的?」黑塚辰的口氣陰沉。
「你管誰告訴我的,」山田喜樹嚴厲的說:「真有這回事?」
「沒錯!」他直截了當的回答。
山田喜樹聞言,情緒轉為複雜,他一直很希望能夠看到家裡有新的生命誕生,但是偏偏這個新生命的母親並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不管博雅是不是懷孕,」黑塚辰不留情的說道:「她生的孩子,跟你、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山田喜樹的臉色難看至極,「什麼意思?她的孩子不是你的嗎?」
黑塚辰眼睛一瞇,山田喜樹的話真令人火大,「當然是我的!」也只能是他的。
「那為什麼說她的孩子跟你我沒關係?」
「因為你不要這個人當你的孫媳婦。」他理所當然的回嘴,「我也說過,如果你不接受她,我會讓你絕後!我說到做到,這個孩子出生——順便告訴你,這是個男孩,」他冷冷的說:「他出生,不會姓山田也不會姓黑塚,而是姓孔!入的是台灣籍不會是日本籍,博雅的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他們會很高興他們家後繼有人的。」
「你想氣死我!」山田喜樹的聲音帶著怪異的尖叫。
「我只是做到你的要求而已。」車子開進了一個高級住宅區,黑塚辰在一棟洋房前停了下來,匆忙的解開安全帶。
山田喜樹的瞳孔因為震驚而放大,有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
黑塚辰沒空留下來理會山田喜樹,畢竟對他來說,任何人都沒有孔博雅來得重要。
這個小子對待他的方式好像跟他有仇似的!山田喜樹錯愕的看著黑塚辰背著一個包包,小心翼翼的護著孔博雅走過來。
「一切都會沒事的!」山田喜樹聽到黑塚辰用著他從沒聽過的溫柔語氣對孔博雅說話,「相信我,一切都沒事。」
「我也知道一切都會沒事。」孔博雅忍不住笑了出來,「醫生說,從陣痛到生產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你不用這麼急著趕回來。」
「要不是因為那個老傢伙,我可以更快的!」打開車門,黑塚辰很不給山田喜樹面子的說。
「小心點,」他柔聲說道:「別緊張!」
「我一點都不緊張,」孔博雅拍了拍黑塚辰的頭,「現在緊張的人是你才對!親愛的。」
黑塚辰親了下她的臉頰,坐上駕駛座。
孔博雅這時才注意到坐在前座的另一個人,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山……山田社長?」
山田喜樹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嚨,這下反而變成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孔博雅了。
「您怎麼會在這裡?」孔博雅撫著自己的肚子,眼神透著不安。
「社長讓你不自在嗎?」黑塚辰注意到她的反應,立刻下了決定,「我讓他在前面下車!」
山田喜樹一臉的震驚,好歹他也是他的外公,竟然為了女人趕他下車,他一定會被天打雷劈。
「不用。」孔博雅忙不迭的阻止黑塚辰,「我只不過有點意外看到山田社長罷了。」
山田喜樹注意到了孔博雅用的語言,「你會說日文了?」
「對。」孔博雅微笑,「說得不好,但是我很努力!」
這兩年來,她跟著黑塚辰定居日本,一開始就在語言上面做了很多的努力,後來她還交了不少的朋友,慢慢學習融入這裡的環境。真正接觸之後,其實日本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討人厭。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黑塚辰率先下車,替孔博雅開車門。
「山田社長——」原本要進門的孔博雅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看著不太自在站在車子旁的山田喜樹,「他要怎麼辦?」
「等會兒我會叫人來接他。」黑塚辰淡淡的回答。
山田喜樹聞言幾乎要歎息,一個外人對待他,竟然比自己的外孫還要關心,孔博雅……難道之前自己真的錯了嗎?
他如戰敗的公雞似的無精打采。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黑塚辰去而復返。
「進去吧!」黑塚辰酷酷的說:「博雅說,就算要派人來接你,也不能讓你一個人站在外頭吹風。」
山田喜樹差點老淚縱橫,「其實想想,這丫頭也不錯。」
黑塚辰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孔博雅當然不錯!不然他也不會選擇跟她走一輩子。
「你覺得如果我要她把生下來的孩子姓山田,她會不會同意?」
黑塚辰聞言對天翻了翻白眼。
「我可以求她,」山田喜樹興奮的說:「跪下來都行!」
這老傢伙還真是豁出去了,黑塚辰瞪著山田喜樹。
山田喜樹也不甘示弱的回視他,「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男人,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跟著老婆姓?」
「讓孩子跟老婆姓又如何?那還是我的孩子,姓名只是一個人的代號罷了,重要的是他身上所流的血是我的!而且跟你選擇要跪在她面前,我想,我還是比較像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