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毛巾給拿進浴室,放入洗衣籃裡,她的動作緩慢,仔細的思索著自己的下一步。
「其實也沒說什麼!只是……她需要幫忙。」
他不發一語,注視著她:
他試探的眼神使她的心跳幾乎停止,她深吸了口氣,「我……決定——要結婚!」
「什麼?」黑塚辰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決定要聽她的話結婚!」她心虛的咕噥著,「我今天已經去見過那個男人,你也知道我家現在的情況,只要我跟她選的那個男人結婚,一切問題都會迎刀而解。」
他猛然從床上起身,冷峻的表情寫著憤怒,「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事情到這個地步,她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但是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情況,你不可能幫得了我!老實說,我也有點厭倦現在的生活。」
她的話像利刀一樣剌進他的心,「你不是真心的。」他冷冷的看著她。
「我是真心的!」她要自己鼓起勇氣,平穩的回視他的怒氣,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不可否認,現在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順,但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回到以前那種買東西可以不顧標價,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行注目禮的日子!守著一間拉麵店能有什麼成就?」
他冷冷的看著她,從他的表情看來,他的心裡正在翻騰著複雜的情緒。
她正拒絕他——為了可笑的金錢?!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的聲音陰沉而緩慢。
看到他山雨欲來的表情,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只要我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所想要的一切!」他的一句話隱含了許多意義。
她感到熱氣衝上了她的眼眶,她相信他一定可以說到做到。因為他可以為她放棄所有。
「人要有自知之明!」她顫抖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開口,「我知道你有心,但是……事實勝於雄辯!那個男人很有錢——」她的腦袋浮現山田喜樹的身影,她幾乎忍不住嘲笑,「不過很老,還禿頭、自私、自大、不禮貌,但就算他有一大堆的缺點,只要我照著他說的,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這之中也包括讓他離開,從此走出她的生命,但是他卻可以因此而拿回屬於他的東西。
「你瘋了!」他發怒的黑眸牢牢的盯著她的雙眼。
抗議的話語塞在她的喉中吐不出來,她呼了口氣,「老實說,繼續跟你一起守著這間小店,我才是瘋了。」
她很清楚自己在傷害他,偏偏她無能為力,她只能被迫的在他心中種下仇視她的種子。
「你會後悔!」他用力的捉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捏著她的手臂,使她痛得瞇起眼睛。
「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他逼問,嘴唇痛苦的抿成一條線,「快說,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扭斷你的脖子!相信我,為了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不然方纔的那些話都付諸東流了。
「對不起!」
他的手突然猛一用力,痛楚使她驚呼出聲,但是他隨即將她的手給甩開。
「我必須離你遠一點,冷靜下來,不然我真的會失控!」他咬牙切齒的說:「結婚?!你竟然放棄我,因為金錢而選擇另一個男人——」
這真是荒謬,他走到房間的另一側,離她最遠的距離。
她就站在原地看著他。
「換個角度想,」她說出口的話,聽在自己耳朵裡感覺好遙遠,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像我這樣的女人,跟你這個沒有錢但是英俊的男人玩玩可以,但是要過一輩子,我又不是笨蛋!我才不會傻到相信愛情比麵包重要,我雖然年輕,但還不至於天真到以為這世上真的有白馬王子。電視、小說裡的結局總是美好的,但是現實才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的神色轉冷,體內正醞釀風暴。她的話令他氣憤不已,他不能繼續面對她,不然他會忍不住動手傷害她,他憤然轉身離去。
她楞楞的看著他的背,所有的感覺都離她而去。她想——如果她是打算把他推開的話,她成功了!
她聽到門被砰然關上,心弦也隨之一斷!
她緊閉了下眼睛,要自己不要有任何的感覺,接著沒有半刻遲疑的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衣物和一切屬於自己的東西。
老實說,此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這麼一走,只會令他更不諒解,以為她巴不得快點逃開,但是她還是得做。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她一定得走。因為她沒有把握,如果再見到他,她是否可以像現在一樣放手讓他走!
不經意的,一顆淚水沿著眼角滑落,她用手擦掉它。她衷心希望他能夠有更好的生活,如果他能不要恨她……就更好了!
第十章
他把她當成他的整個世界,最後這一切換來的卻只是愚蠢的嘲弄。
黑塚辰拾起球,用力的打向牆壁,球因強勁的力道反彈回來,他依然用力一揮。
石川仁透過玻璃觀察著黑塚辰,他這個樣子根本不像在打球,反而像是在洩恨。
他從台灣回到日本這一陣子,外表看來似乎一切都好,但實際上石川仁很明白——黑塚辰變了!
他冷眼旁觀的看著黑塚辰走出來,彎腰從椅子上拿起白色的大毛巾,擦拭著自己前額的汗水。
「你的心情依然沒有辦法平復嗎?」石川仁輕聲的問。
黑塚辰不帶任何情感的瞄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很多嘴。」石川仁無辜的說:「我只是關心你。」
「不需要!」黑塚辰走向更衣室,打算清洗一下再回家。
石川仁緩緩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
一切發展就如同山田喜樹所預期,黑塚辰在冷靜過後回去找孔博雅,想再好好和她談談時,發現她已經收拾行李離開,極度的憤怒和失望使他放棄了她,跟著他們回到日本,表面上看來似乎都很好,但是每天與他共事的石川仁卻察覺了他的轉變,若說以前的黑塚辰不苟言笑的話,現在的他更是生硬得令人看到他就下意識的退避三舍。
「剛才社長打電話給你,要你回去吃晚餐。」石川仁一看到清洗出來的黑塚辰便說道。
黑塚辰反應冷淡的收拾東西。
「辰君,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聽到了。」黑塚辰拉起拉鏈,站直身子,「跟我去喝一杯。」
「可是社長……」石川仁因為看到黑塚辰的眼神而閉上了嘴。
黑塚辰率先走出去,他很清楚自己在球場上的表現像在洩恨,但這並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是種發洩。
隨著距離與時間,他對孔博雅的憤怒並未消失,但是他也很清楚明白自己無時無刻不是在想她,除了憤怒之外,有另一種更深刻的情感在他的心中發酵。
他在酒吧裡大醉了一場,而且找了一個女人,隨便的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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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舉動讓山田喜樹氣得幾乎瘋掉。
山田喜樹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任何事。
瞪著坐在面前的黑塚辰,他感到自己的怒火不停的往上冒。
「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就算已經洗了澡、換了衣服,但是狂歡一夜、一大早就到公司上班的黑塚辰,還是掩不住一身的酒氣。
黑塚辰輕靠著椅背,手裡拿著等會兒開會的資料。
「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同意讓那個女人進門嗎?」山田喜樹哼了一聲,「想都別想!」
黑塚辰知道山田喜樹口中所謂的女人指的是孔博雅,他的目光一垂,沒有任何反應。
「我可不是慈善家,花了大把的鈔票幫她家度過難關,最後還收她做我的孫媳婦!她是不錯,但她不是這世上唯一的女人。」
山田喜樹的話終於激起了黑塚辰的反應,他微抬起頭,輕聲問道:「社長,你說什麼?」
山田喜樹被他銳利的眸光一看,微吃了一驚,但盡力保持冷靜,他當然不會讓個晚輩給嚇住。
「我說的還不清楚嗎?我幫孔家度過了難關,而她離開你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最好給我爭氣一點,別再把心思浪費在那種女人身上,聽到沒有?」
黑塚辰的臉色一沉,他記得很清楚,孔博雅說——她要結婚,對象是一個可以幫她家度過難關的一個人,而那個人很老、禿頭、自私、自大還不懂禮貌,這些形容山田喜樹真是太貼切不過,不過他肯定山田喜樹不可能會娶孔博雅,這代表著事情不對勁。
「沒想到你們見過面。」他不動聲色說道。
山田喜樹一臉得意,「沒錯!只要幾句話,她就全都聽我的了。」
黑塚辰用一種冷硬、打量的目光掃視他,「所以,她知道我是社長您的外孫嗎?」
「沒錯!」山田喜樹的回答沒有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