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舉步朝她走來,跨上幾層階梯,踏上遊廊,最後來到她的面前。
在人前,他向來孤傲清冷、說一不二,紀律嚴明、手段強硬,可對她卻從來只有溫暖的淺笑,無盡的包容和寵溺。
「傻啦?四個月不見,不認識爺了?」夏侯承勳屈指在她的額頭輕輕一敲,眼底的思念之情毫不掩飾。
「不是說至少要半年嗎?」她抬手摸了摸額頭,垂下眼,避開了他那讓人心顫的眼神。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畢竟他從來沒有刻意的掩飾,她也抱著順其自然的想法,雖然沒有明言,但是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在心頭。
他不曾掩飾自己的感情,但是像此刻這般露骨倒是第一次。
「事情辦完,爺就提早回來了。」夏侯承勳見她避開了自己的視線,眼神變得幽深。
想起十日前收到的消息,他眼底閃過一抹寒意。如果那些人真的愚蠢到敢打她的主意,那他不介意讓他們嘗嘗後悔出生在這世上的滋味。
白沐晨抬起頭來,剛好看見那一閃而過的寒光,心下暗道:果然有事。
「用過早膳了嗎?」她輕聲問。以她對他所知,他八成還沒有回千岳山莊,而是直接到她這裡來了。
「尚未,爺跟你一起。」
「當然啦,難道還要我專程為你準備一桌早膳啊!」白沐晨白他一眼。她還會跟他見外嗎?「紅心,去吩咐再備幾道菜,加一道皮蛋豆腐,一道酸辣菜心,再一道西紅柿滑蛋,多備一副碗筷,送到花廳去。」
「是,主子。」紅心欠身一福立即退下。
夏侯承勳只是帶著濃濃的笑意聽著她吩咐下去。明明前一句話還說不為他專程準備,一轉身卻吩咐丫鬟多準備幾道菜,每一道還都是他喜歡吃的……她怎麼能這麼的惹人愛呢?
兩人用完早膳後,來到沐恩園的書房。
「是不是有什麼事?」見四下無人,白沐晨直截了當的問他。
夏侯承勳聞言,突然笑了一聲,感歎地說:「打從初識,你就是這直言無諱的個性,這麼些年還是沒變。」
「你倒是變了,那渾身傲視天下的氣勢收斂了不少,讓人更加防不勝防了。」
白沐晨調侃道。她說的是真話,這幾年他是霸氣不減的,反而增了幾分,只是內斂許多。
夏侯承勳對此不予置評,從空間袋拿出一個木盒,放在桌上並推到她面前。
「這是我這次意外所得,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似乎不是凡物。」他解釋道。
「不是凡物?」白沐晨挑眉,打開木盒,看見盒子裡面的東西時,驚訝的瞠大眼。「這個東西你在哪裡得到的?」她急問。
「千岳山莊旗下的一間當鋪,在大周。你知道這是什麼。」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嗯。」白沐晨低應,「這個東西叫做手機。」
守雞?倒是個古怪的名字。「聽當鋪的管事說,當初拿這「守雞」去當鋪的姑娘曾經讓它彈奏了幾句琴曲,所以他才高價收了,可惜那姑娘離開之後,他卻沒有辦法讓它再彈奏曲子了。」
「它不會彈奏,而是……」她頓了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手機這個東西,因為用來解釋的詞句他肯定也聽不懂。
她直接按下電源鍵開機,不過沒反應,看來是沒電了。
「手機需要電,沒電就沒辦法使用,這手機就是廢物了。」白沐晨將手機放回盒子裡。
想到空間裡也有不少三C產品,但是沒電可充。至於《忠誠錄》,那只是看起來像平板計算機,用起來像平板計算機,其實是個法寶,用的不是電,而是能量晶。
什麼是能量晶?抱歉,她也不知道。
「這幾年爺聽過幾次你提到「電」這個東西,似乎用途很多。」
「是啊,如果有電,真的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呢!」也許她該開始考慮用電的事情了。
可以先嘗試風力發電,千岳山莊的萬風崖是個好地方。不過,她還得到空間翻翻書,看能不能找到有關的書籍,否則她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懂的。
「喏!改天等我找到方法,借你山莊萬風崖一用,可以嗎?」
「這倒是沒問題,不過你能撐得住半刻嗎?」夏侯承勳忍不住嘲笑她,也不問她借萬風崖有何用。
「哼,這不是有你嗎!」她哼道。
「是啊,有我呢。」夏侯承勳眸底染上笑意,很樂意讓她如此依賴。
「對了,能找到當手機的人嗎?」身上有手機可以當,莫非是真身穿來?
穿到大周啊,那姑娘運氣不太好,竟然穿到四國中對女人最嚴厲的大周。
「需要時間,機會不大。」在大周的人手不像在大齊那麼多,而且那負責管事當時注意力全被「守雞」給吸引住,沒有特別注意那位姑娘的模樣。
「沒關係,盡力去找,找不到……就算了。」她只是突然有點想家了。
甩開那絲思鄉情,白沐晨振作了一下精神。
「好了,言歸正傳吧!別以為我會被你轉移注意力。」
「呵!」夏侯承勳失笑。「爺也沒想過能成功轉移你的注意力。」
「算你有自知之明,說吧!出了什麼事?」
「其實什麼事都沒發生……」看白沐晨一臉「你說謊」、「你騙不過我」的表情,夏侯承勳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應該說,「還」沒發生。」
白沐晨恍然。「意思是說,你們得到一個對方正在醞釀生事的消息?而且跟我有關?」
「你真是越來越精明了,這樣都猜得到。」
不是越來越精明,而是因為他向來只會因為她改變計劃。
五年了,他默默守在她身邊五年了,為她做了很多很多,合作上有關的事她接受得坦然且毫無負擔,但是其它……
夏侯承勳突然舉手蓋住了她的眼,她可以躲開,卻沒動。
「別用這種眼神看爺。」他說。
「什麼眼神?」她頓了下,低聲問。
「好像欠了爺什麼,對爺很內疚的眼神。」他聲音微啞。
「這些年你確實為我做了許多。」內疚嗎?
「爺做什麼都是爺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這些年來守著她,為她做的任何事,都是他心甘情願去做的,這不是買賣,不是等價交換,他不曾想過要以此為代價換得什麼。
掌下的眼輕顫著,長長的眼睫觸著他的掌心,微癢,騷亂了他的心
「真的與你無關,沐晨,所以你以後……別這樣看爺了。」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廉價。
他的語氣讓她心頭微酸,澀澀的,痛痛的。「好,以後不會了。」她說,壓下那突然想哭的感覺。
夏侯承勳收回手,轉身離開書房。
白沐晨眼前重獲光明,卻只來得及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她愣怔了好一會兒,為自己似乎傷害了他而難過。
「白沐晨,你不就是憑仗著他對你的好而有恃無恐嗎?!」她低喃。
不!不行!她猛地站了起來。不能就這麼讓他離開!
她追了出去,如一陣風般,在遊廊的轉角處看見了他的身影。
「夏侯承勳!」她喊。
夏侯承勳腳步一頓,緩緩的轉過身來,剛好接住了她飛掠而來的纖柔身子。他反射性的擁住她,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埋頭在他懷裡的人。
「沐晨?」他不解的低喚。她這是在做什麼?
「你剛剛還是沒有說清楚,你查到什麼消息了。」白沐晨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這一刻她腦中其實一片空白,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撲進他的懷裡。
明明只是追出來,想……想做什麼呢?她不知道,只是不願意他就這樣離開。
「你追出來,就只是為了問爺這個問題?」夏侯承勳語氣有些無奈,若非她抓著他衣襟的手用力到關節微微泛白,他都要覺得她是故意來氣他的。
「反正……不許你轉移話題!」她將臉埋得更深,腦袋漸漸恢復清明,然後開始覺得丟臉了。
看著她形狀優美的耳廓染上一層粉色,他眼底漸漸浮上一抹溫暖。
「你確定我們要這樣說話?」夏侯承勳提醒她,雖然他不介意,而且很樂意,但是恐怕事後她會惱羞成怒。氣壞了他會心疼,若是她因羞惱而不見他,損失的還是他。
白沐晨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兩人所在地點。
猛地推開他,轉身奔離,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又紅著臉跑回來,往他手上塞了個東西,又跑了。
低頭看見手裡的東西,夏侯承勳眼瞳一縮,緊接著露出一抹狂喜。
「沐晨!」他朝她的背影喊。
白沐晨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你現在對一些民間習俗都清楚了嗎?」
「當然。」她語氣張揚,帶著點羞意。
「那……爺就收下了。」
「囉唆,本來就是送你的!」她傲嬌的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夏侯承勳看著手上的荷包,他一拿到手就發現了,這個荷包針法不如空間袋的平整,刺繡也沒那麼精緻,但他卻認出了這是她去年初春時就開始動手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