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白沐晨搖頭道。看劉嬤嬤雖然沒再流淚,可眼眶依然是紅腫的,這種紅腫的程度絕對不是剛剛哭那一會兒能造成的,恐怕是得到消息後便哭個不停了吧!「劉嬤嬤,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劉嬤嬤歎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感歎的說道:「以前啊!老奴不敢太照顧小姐,只能偷偷摸摸的,就怕被夫人抓了錯處丟了大廚房這份差事,到時候連這麼一點葷腥都沒辦法給小姐吃到了。如今老奴托小姐的福脫離了將軍府,終於能正大光明的服侍小姐,所以以後啊,老奴和大牛就跟著小姐了。」
「劉嬤嬤可想清楚了?別忘了我是怎麼離開將軍府的,如今我可是身無分文,怕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白沐晨故意試探道。
「沒事,小姐別擔心,夫人不是給了二十兩銀子嗎?而且老奴還有一些積蓄,可以撐一段時間,老奴雖然年紀大了,可廚房的活兒還是幹得動,大牛也有力氣,粗重活兒都做得來,青丫頭的刺繡也挺好,想必繡品能賣個好價錢,我們能養活小姐的。」劉嬤嬤安慰她。
「劉嬤嬤,你沒必要這麼做,當初娘親救了大牛哥只是舉手之勞,這些年你們暗地裡照顧我,就算是報答了,如今你們已經能脫離奴籍,應該去尋找更好的前程的。」
「對小姐來說或許覺得是舉手之勞,但是對老奴來說,卻是兩條命和李家的血脈香火啊!當初如果大牛沒了,老奴也就跟著去了,這恩情就算老奴一輩子做牛做馬都不可能報答得完。小姐就別勸老奴了,老奴是不會離開小姐的。」
這樣的忠僕,說不感動是假的,也許她可以信任他們。
馬車順利的出了城門,又跑了一會兒,白沐晨才從懷裡掏出玉瓶,倒出一顆解藥給青青。
「青青,把藥吃了。」說著自己也吞了一顆。
大約十息過後,兩人那全身滿滿的膿包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恢復成這些日子養起來的白嫩光滑肌膚。
「我的天啊!」劉嬤嬤低呼,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一邊激動的抓著白沐晨的手問:「真的好了?真的沒事?是不是?」又激動的看著青青,抬手摸摸她的臉。
「青丫頭,青丫頭真的好了,跟嬤嬤說,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劉嬤嬤,我和小姐並沒有生病。」
「可是……怎麼會呢?那膿包那麼真實,和天花一模一樣啊!」
「那些都是吃了小姐的藥丸子才長出來的,只是看起來可怕,事實上一點也不會不舒服。」
「我是為了離開將軍府才出此下策,否則再繼續留在那裡,遲早會死在他們手裡。」白沐晨平淡的解釋,「劉嬤嬤,夫人應該有交代要如何處置我和青青吧。」
「夫人的原話是——劉嬤嬤,為了莊子上大家的安危,你就挑一間最偏僻的屋子,好好的安置好淑兒和青青,雖然委屈了淑兒,但是淑兒是個善良的孩子,如果她還有意識,一定也會主動要求這樣安排的。對了,大冬天的,燒火盆取暖得注意不要走水了,莊子面積太大,又挺荒涼的,偏僻的地方如果走水,恐怕燒光了也不會有人發現,你們母子務必小心照看。」
翻譯過來就是到了莊子後,找一間偏僻的小屋子把她們關起來,然後放火燒了,不用怕被發現。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樣。
「劉嬤嬤,我們有路引嗎?」白沐晨突然想到這點。她已經查過了,在大齊,人離居所百里之外,就必須有路引方可通行。路引上要註明旅者的姓名、籍貫、去向、日期以及體貌特徵,以便沿途關卡的查驗。
「有的,將軍準備了不少張,還有幾張空白路引。」劉嬤嬤點頭。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甚至比她希望的更好,空白路引可是好東西,到時候自個兒填上,就是一個新身份了。有了空白的路引,以後當真是天高任鳥飛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去莊子了。」白沐晨決定,「我們先找個暫住的地方,劉嬤嬤有什麼提議?」
「若小姐不去莊子,可以暫時先到林鎮落腳,之後再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麼走。」劉嬤嬤其實也覺得不去莊子上的好,誰知道將軍府的人有沒有送信到莊子上交代什麼詭計。
「臨鎮叫什麼?」白沐晨問。
「哦?林鎮就叫做林鎮啊,以前林鎮是個村莊,因為整個村子幾乎都姓林,所以叫做林村,後來慢慢發展起來,人多了,後來就升了鎮,還是叫林鎮。」
原來是林非臨,她還以為是「臨鎮」,指隔壁的城鎮呢。
「好,那就先到林鎮吧。」
「行。」劉嬤嬤打開前面的小窗,對趕馬車的兒子吩咐,「大牛,小姐說不去莊子,先到林鎮。」
「好,不過馬車得回個頭,剛剛過了那個岔路了。」李大牛說,操縱馬車回頭,來到岔路口,改道往莊子反方向而去。
千岳山莊裡,收到最新情報的影三迫不及待的打開密折,看到人已尋獲時,心裡鬆了好大一口氣,看來萬風崖可以不用去了。
可是當他繼續往下看時,表情慢慢的緊繃起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不查不知道,原來在外頗有賢名的護國將軍夫人,私底下竟是個毒婦!將軍府溫婉嬌柔的大小姐,嬌憨天真的三小姐,私底下竟也是驕縱惡毒,手段狠辣的!
只是一個庶女,將來不過是一副嫁妝了事,這樣也容不得!
影三看得氣悶。不是他同情心氾濫,而是這位是不管主子爺願不願意,都需要護在羽翼下的人,那就是主子爺的人,等於是自己人,自己人受到如此欺凌,怎能不氣憤?最後他抓著密折飛快面見主子爺去了。
「爺,影三求見。」
「進來。」書房裡,夏侯承勳的聲音響起。
影三立即推門而入,顧不得行禮,直接將密折送到主子爺面前。
「爺,人已尋獲,不過爺要找的高氏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女。」
夏侯承勳蹙眉。死了?沒有血緣關係?
拿起密折,一目十行的看完調查內容,雙眼一瞇,久久不發一語。
原來高氏終身未嫁,女兒白氏是收養的,十五年前高氏帶著養女到京城,不過並非逃難,而是幸運的早了一步離開宋家寨。她們在城南區租了一間屋子,過了幾日安穩的生活,直到逃難的災民湧到了京城城外。
母女兩人經常到城外幫忙官府施粥,照顧病人,沒想到高氏不幸被傳染疫病,病勢來得又急又快,沒幾日便病逝了。
高氏死後,其養女白氏遵照遺囑,曾經到過夏侯家求見祖父,可惜被勢利的門房趕走。白氏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附近徘徊,希望能碰上出門的祖父,可惜數日過去不曾如願,只得返回京城。
這個該死的門房,他定要修書一封讓祖父嚴懲!
後來白氏在城南租屋處獨自生活了一年,平日靠著賣繡品為生,後來在街上被地痞調戲,當時只是驍騎將軍的殷震雷幫她解危後,便將她帶回將軍府,不久她成了殷震雷的侍妾,後來生下一女,名為殷雅淑。
將軍府主母是個面慈心狠的,白氏母女在將軍府過的日子並不算好,初時有殷將軍的寵愛,日子還算好,只是沒逃過後宅各種陰私手段,白氏容顏漸衰,身體漸漸壞了,本就是以色侍人,失了顏色便遭到殷將軍的厭棄。
沒了殷將軍的寵愛,白氏母女日子更加難過,所幸白氏性情堅韌,只一心扶養女兒長大。可惜樹欲靜風不止,白氏不爭寵,當家主母可沒打算放過她,在殷雅淑七歲那年,白氏再不捨女兒,終是不甘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此後,殷雅淑成了將軍府裡人人可欺的人。
想到密折中那一樁樁欺凌事件,夏侯承勳渾身的氣息越發冷冽,不是因為同情可憐那樣一個小姑娘,事實上,他挺看不上殷雅淑這樣懦弱無能的人。
正所謂「自助者天助之,自棄者天棄之」,自己都挺不起腰桿,還會有誰來可憐你,幫助你?
然而夏侯承勳卻忘了,殷雅淑當時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他能說出那番義正詞嚴、冠冕堂皇的話來,何嘗不是因為他身份高貴,含著金湯匙出生,他根本無法體會那種連吃飽都是一種奢望的人,要活下去會有多麼的困難。
而且,殷雅淑在那樣的處境下,恐怕只要有一點點不馴或反抗,就極有可能引來滅頂之災,是懦弱的忍耐也好,暫時的妥協也罷,都未嘗不是一種求生之道。
影三默默的看著主子爺閉眼沉默不語,沒敢出聲,只能靜靜待在一家。
不知道主子爺打算如何?雖說不管主子爺願不願意,都要將小姑娘納入羽翼,但是實際上的行動還是有差別的,端看主子爺派誰負責此事,負責人地位越高,就代表主子爺對這位小姑娘越重視,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