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入宮替皇后安胎了啊?」
「嗯,皇上都下聖旨了,誰有那個膽子抗旨。」他一臉無奈的說。
宮心心憂愁的瞥了眼他手上那道象徵著分離的聖旨,她知道他一定跟她一樣捨不得分離,但他們哪有權利反抗,也沒有力氣反抗。
突然之間,她覺得嫁了個很厲害的大夫也不見得是件好事,要是皇上和皇后恩恩愛愛一年生一個,那麼藥草光是幫皇后安胎就夠忙了,哪裡還有時間照顧她?
一想到這裡,她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藥草無奈的捧著聖旨,赫然發現親親愛妻居然傷心起來,嚇得他趕緊放下聖旨飛奔到她身邊。
「怎麼啦?」
「沒什麼。」
她抿唇不語,不想讓藥草擔心。
但是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卻洩漏了心裡的聲音,每天都黏在她身邊的藥草自然是一目瞭然。
「我知道了,你捨不得我走,那很簡單,你跟我一塊進宮就好了。」
「這樣不好吧?」
宮心心也曾這麼想過,可是她只要一想到皇宮裡囉囉唆唆的繁文縟節鐵定會讓她喘不過氣來,加上藥草一定會忙得沒有時間陪她,與其讓自己可憐兮兮的關在一個華麗的大籠子裡,她還不如待在自己的家裡來得自在許多。
所以,雖然她心裡是十萬分捨不得藥草離開,但是她更十二萬分的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觸犯宮規可能就回不了家了,兩相權衡之下,她還是決定忍痛把親親丈夫暫時借給皇上和皇后好了。
「沒關係,皇后人很好的,你就跟我去吧。」
「不,你就專心的去做你的事。」
宮心心堅定的搖頭拒絕,臉上浮起自信而堅持的笑容,輕易的說服了藥草寵老婆的心。
「現在宮家的生意很忙,我可以幫宮家分擔一些,你就安心的去當你的藥單大夫,別擔心我了。」
「好,我聽你的。不過,你答應我要把這個帶在身上,片刻不離。」藥草拿出一隻錦囊給她。
「這是什麼?」
看著手中作工精緻的錦囊,可以想見裡頭的東西一定相當珍貴,宮心心好奇的打開錦囊,卻發現裡面是幾顆像珍珠一般大小的白色藥丸。
「這是師父送給我的『藥神丸』是他老人家精心煉出來的藥丸,不管生什麼病,只要吞下它立刻藥到病除。」
「這麼重要的東西應該是你隨身攜帶,我不能收。」宮心心將錦囊放回他手中。
這一路上他想必會很辛苦,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生病,「藥神丸」說什麼應該帶在他身上。
「你放心,我身上還有。」
「真的?」
「我絕對不會騙你的。」
藥草笑笑的將錦囊塞進她懷裡,順便在她嬌艷如花的芙頰上偷了個香。
即使分離在即,兩人還是把握機會的纏綿,但是沉浸在幸福裡的夫妻倆都沒想到這次的別離,居然好久好久好久……
第九章
「啊,好想念藥草。」
宮心心面對著一堆還沒做好的燈籠,卻沒有絲毫工作的興致,只想著那個一直騷擾她,讓她無法安靜下來做事的名字。
原來習慣於兩人世界後突然的孤單讓她沒有辦法輕鬆看待,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思念藥草。
即使他已經離開了好多天,但她腦海裡依舊不停的回想起藥草離開的那天早晨——
他背著她親自為他整理的包袱,緩緩的走向門口,她卻是依依不捨的拉著包袱一角跟在他身後,淚水始終沒有停過。
「心心,你就跟我上京吧。」藥草老話重提。
宮心心搖搖頭,「不要,去了你也沒空理我,在皇宮裡又不能到處亂跑,我還是乖乖在家裡等你回來。」
「那你就別哭了。」
藥草溫柔的替她把淚水抹掉,但是這個呵護的舉動卻反而讓她眼淚越掉越凶。
「還有沒有什麼要吩咐我的?要不要我替你帶一些胭脂水粉回來?」
「不要,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定要想我。」
「那你呢?你會不會想我?」
藥草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將雙眼含淚的嬌妻擁入懷中,宮心心將臉埋在熟悉的胸膛上摩蹭,順便把鼻涕眼淚統統抹在他身上。
然而這樣感人的離別場面還是有人不識相的狠心破壞,已經被他們夫妻倆的依依不捨搞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孟德冒著被罵的危險,忍不住催促他師父快點出門。
「師父,你再不走皇上就會派禁衛軍來抓人囉!」
懷抱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嬌妻,藥草狠狠的賞了白目徒弟一記白眼,「閉嘴!你是覺得要磨的藥材還不夠多嗎?」
「對……你快走吧。」
宮心心把頭埋在丈夫的懷裡,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口不對心的催促他快出門。
「師母,你兩隻手都纏在師父身上,教他怎麼走啊?」
「閉嘴!」
夫妻倆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口譴責他這種棒打鴛鴦的行為。
見自己再囉唆下去,很有可能會被打,孟德只好識相的閃到角落裡。
可憐的新婚夫妻面對現實只能無奈的妥協,宮心心一咬牙,就把藥草像是生了根的腳推出門外。
「早去早回,夫君。」
她堅強的擦乾眼淚,臉上綻開的美麗笑靨,她希望在他心目中留下自己最美麗的身影。
「我會的。」
知道妻子體貼的心意,藥草回應她一個充滿柔情的淺笑後便踏上旅途。
於是,藥草那抹微笑無時無刻的盤旋在宮心心的腦海裡,她根本沒有辦法停止想念他。
「唉……」
滿腦子都是藥草,她看著面前的燈籠骨架長長地歎了口氣,她決定不要再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念他,她要出去找個人說說話。
宮心心走出房間,往廚房走去打算弄道甜點吃吃。最近沒有藥草親自熬煮的藥膳來餵飽她刁鑽的嘴,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她帶著早就抱不動的招財、進寶,一人二狐快步向廚房而去。
就在她走到廚房門口時,看見應該是忙碌的大嬸們居然聚在一起討論事情,表情嚴肅的彷彿有什麼天大的事情發生一般。
宮心心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躡手躡腳的躲在一旁偷聽她們在說些什麼。
一位平常幫宮夫人煮素菜的廚娘氣憤的捶著鐵鍋,大聲的質疑,「真的嗎?姑爺被皇上看上,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給他啊?」
「是啊!這事姑蘇城裡的人都知道了,哪還假得了?」
「可是姑爺已經娶了小姐啦,那小姐怎麼辦?」
「指婚的人當今的皇上耶,姑爺若是抗命可是會砍頭的,小姐還能怎麼辦?」
「那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姑爺被別的女人搶定,然後替小姐難過嗎?小姐真是太可憐了……」
最後這話令人鼻酸,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大嬸們只能哀聲歎氣的為她們的寶貝小姐傷心。
替我難過?是啊!我的丈夫就快要變成公主的駙馬了,大家除了難過還能怎麼樣?難不成到皇宮裡把藥草給劫出來嗎?
聽到這裡,宮心心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驚訝震撼到逐漸消化事實之後的無奈,她雙手緊抱著自己,感覺身體裡的血液逐漸變冷,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覺得天旋地轉,彷彿聽到了比判她死刑還要可怕的聲音。
她的丈夫,藥草——居然離開她還不到一個月就快成為皇帝的女婿。
可是,他不是答應過她,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
那個在不久前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說會想她、會愛她、會呵護她的男人,一晃眼就變成誰都搶不得的皇帝的準女婿!
宮心心緊緊摀住嘴巴,不讓恐懼的尖叫逸出喉嚨——這這……不應該是事實。
「唉……小姐真可憐,我還以為她會比夫人好命,原來母女倆一樣可憐。」
「是啊,難道是宮家的風水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麼宮家的女人都這麼苦命?」
廚房裡此起彼落的同情話語沒有停過,一句句比針還要尖銳的刺進宮心心已經血淋淋的心裡,她的腦袋亂哄哄的只重複著一句話——
藥草被皇上看上了,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給他……
壓抑的心情讓她激動的咬破了嘴唇,血腥味殘忍的提醒著她——即使最愛的丈夫就快要被奪定了,心痛到極點的她居然還有感覺,還能呼吸,還活在世界上,所以……
無法漠視一切的她怎麼辦?
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一切怎麼辦?
與他相處的記憶太美好,教她怎麼捨得放手成全?
在痛徹心扉的這一刻,宮心心終於知道當初啃蝕娘親的劇痛有多下堪,而她,不見得有比娘多的勇氣撐下去。
她要如何活在沒有藥草的世界裡?
她要如何活在可能與別人分享丈夫的無邊恐懼裡?
但如果她要爭,那麼藥草就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她愛藥草,當然希望他永遠健康的活著,即使藥草的選擇是她,她還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因此他們注定必須勞燕分飛嗎?而她……就要離開了吧?
宮心心縮成一團躲在角落,痛苦的抱著自己流淚,一顆心傷痕纍纍的她不想被任何人發現,因為她不可能有力氣面對別人的安慰。然而,每一顆悲傷的眼淚,都沉重得足以將她的靈魂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