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傻眼。「你……這在幹麼?」
「準備吃飯啊,難道妳不餓?我原本也是希望妳能去幫我買便當,但我怕等妳回來我都可以吃晚餐了。」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拿出便當,把一個塞給她。
「可是你……要跟我一起吃?」她還是懷疑地看著他。雖然她很感激他幫她買便當,可是他跟她有那麼要好,可以一起吃便當了?往常都是他在他辦公室吃飯,而她坐在自己桌子前吃飯的,不懂今天為何要改變。
「不行嗎?」他聞言頂了這麼一句,外加一個威脅的眼神。他真不懂,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不解風情,他今天明明已經用行動跟她聯絡了感情,現在她這嫌棄的態度是怎樣?簡直跟那天想逃避幫他撐傘一樣,令人火大。
「當然不是,你是老闆,你要在哪裡吃飯都可以。」她輕聲回答。
顯然她的回答讓他不滿意,只見他臉一沈,那雙深邃的眼眸一黯。「妳的腳要幾天才能好?」
「醫生說三到五天吧,有事嗎?」她困惑地問。
他逕自打開便當盒,開始吃了起來。「快點好起來,我等著妳再去一趟騰格飯店。」
「再去一趟?為什麼?」她的身子又僵硬了起來。
他滿意地看著她戒備的表情,嘴角又勾起那副欠扁的笑容。「我想看看全部訓練好的馬匹,還有新規劃的路線。」
「那個……我可以不用去了嗎?還是我在辦公室等你?」她開始懷疑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話,他為什麼忽然翻臉了。
「不行,妳欠訓練,我會撥出時間教妳騎馬的。」他滿意地說。
「騎馬?不,不用了!」她猛搖頭。「你明知道我討厭騎馬,為什麼還要帶我去?我會不會騎馬又不會影響公司飯店的運作。」
「妳沒聽過眼睛若怕尖的東西,最好的訓練法就是一直盯著尖的東西看?妳得克服恐懼才行。」他煞有其事地說明。
「我又不是活在古代,不騎馬就不能移動。就算這樣,我總可以走路吧?傅先生,我又做錯了什麼,讓你要這樣整我?」
「整妳?妳怎麼會認為我在整妳呢?」他裝傻。
「怎麼不會這樣認為?!你對別人八百年前把的錯都能一一數落出來,搞不好本人都忘記的雞毛蒜皮小事你都記得。為什麼老要記住別人不好的事情,既然記憶力那麼好,何不記一點旁人對你好的部分,這樣你的心也會感到溫暖,而你身邊的人也會感到快樂的。」
對騎馬的恐懼讓她一說就是一長串,簡直是毫不客氣地數落了老闆一頓。
意外的傅梓耀並沒有動怒,僅是沈思了一下,然後問:「對我好的部分?那妳倒說說妳有什麼部分可以讓我記住的?」
「我?」她被考倒了,腦子趕緊轉了轉。「好比我每天早上泡茶給你喝啊,還有煮咖啡。那個咖啡我可以一次買很多回來放,但我怕你覺得不新鮮,所以一次只買半磅。還有,我也會看你中午工作的狀況,選擇適當時機出去買午餐,以免買回來你還在忙,飯都冷了。」
「可是我付妳薪水,妳做這些是應該的吧?」他反問。
「我幫你煮咖啡、買便當是應該的,但我沒必要為了你多跑幾趟咖啡店買豆子,也不必為了你午餐涼不涼影響到我自己的用餐時間,不是嗎?」
「嗯,說得有一點道理。那麼希望妳以後可以拿來說嘴的不只這兩樣,我才能有機會記住妳的好。」他說完朝她眨了眨眼,這才繼續吃飯。
她被他俏皮的回應給弄傻了,呆了一下,這才輕聲說:「我也不是說我,只是舉例而已。下次你要對一個員工發脾氣,數落他的罪狀的時候,我會提醒你的。」
他掀了下眉。「那妳最好準備一本本子,把每個員工對我好的部分都寫下來,以免妳要求情時沒有證據。」
「拜託,我又不是你的心靈導師,還要替你的人際關係負責呢!但我決定要把我對你好的部分記下來,順便把你對我不好的罪狀記下來。」她笑嘻嘻地說。
他的回應是當作沒聽到,繼續吃飯。
第五章
接下來幾天,真葉跟她那個陰晴不定的難搞老闆和平相處了下來。
他沒有再吻她,但是有時候事情交代到一半,會忽然停住。等她抬頭看他,就會發現他凝視著她的臉,甚至是嘴唇看,那雙鳳眼裡呈現出來氤氳般的迷戀讓她渾身發熱。她幾次都差點希望他乾脆有動作算了,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人,實在折煞人。每次那種時候,她就完全忘記自己要跟他劃清界線的決心。
不過她又能如何呢?她就算想逃也逃不了。那紙工作契約綁住了她,她不在這邊做上一年是無法了結的。除非傅梓耀先厭倦了她,放她離開。
但是一想到要與他分開,她心裡湧上的那種惆悵感又讓她自己很受不了。她決定一有機會就要跟他談清楚,最好不要逾越了工作夥伴的那條線。
但是話說回來,傅梓耀這幾天對她真的滿好的。他簡直成了她的私人快遞,或是私人送公文小弟。她打好、整理好的文件,只要按內線電話給他,他有空就會出來拿了。中午時間也都是他去買便當,萬一他出去外面開會或餐敘,也會幫她弄一份午餐回來。這一點讓她很感激,工作也更嚴謹賣力。
因為這樣,她的腳傷終於好了,又可以繼續穿正常的鞋子來上班了。
但是她今天早上一來,就發現氣氛不大對勁,送咖啡進去給他時,剛好聽到他在講電話,聲音充滿了不耐煩。
「……別再跟我提這話題了。我對婚姻沒興趣,這位女士,顯然妳年紀太大,忘記了教訓。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不必要的改變……」
真葉看著他緊蹙的眉頭,有點好奇他在跟誰通話。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在乎,但是他的表情卻說明他被這人給困擾了。如果猜得沒錯,應該是他家中的女性長輩。她想起了他那維持不久的婚姻,納悶是什麼讓他說到婚姻會用這種厭惡的語氣。
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薩斯特堡,在他的婚禮上。他娶了一個法國女人,也是個有貴族背景、血統優良的世家閨女。但是等到她開始查西爾斯集團的資料時,已經看到他妻子過世的消息了。
不知怎地,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很沉重。
她將手裡的咖啡放到他桌前,對他點了點頭,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不想再跟妳討論這個了,西爾斯女士!我要忙,先掛電話了。」傅梓耀掛掉電話,撐著額頭揉捏了幾下。
那個老巫婆,這麼多年了,她還沒放棄控制他?在她把所有事業都交到他手中之後,她還妄想繼續控制他?他已經受夠了她那永遠無法達成的標準,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幫他打分數。
正焦躁得想掏出煙來抽時,辦公室的門響了兩聲,真葉探頭進來。
「傅先生,如果沒其他吩咐,我要下班了。」她關心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焦躁的痕跡還在。
「去吧,再見。」他揮了揮手。
她又看了他一眼,然後無聲地退了出去。
傅梓耀伸出手去想要叫她回來,這時候他莫名的想要她在他身邊。但是下班時間到了,就這樣把人留在這兒,實在也很奇怪。所以他只好放棄這個想法,掏出懷裡的煙盒,卻發現煙盒裡沒煙了。
他在自己抽屜找了半天,最後終於放棄,他身上一根煙也沒有。他惡狠狠地喝了口咖啡,卻差點被燙到。「可惡,幹麼泡這麼熱?」
他完全忘記愛喝熱燙的咖啡是誰的習慣了。
看著外面灰濛濛的天空,陰雨的天氣讓他心情難以好轉。他忽然又極為後悔放真葉下班了。早知道就找她去吃頓飯……
他起身,決定到對面去買包煙,再決定是要繼續工作還是回家。
下了二十七樓,他卻在公司大門看到撐著那把紅色蕾絲花邊傘的真葉。這女人對艷麗的顏色跟蕾絲花邊有偏好,她的傘都這種類型的,他好笑地想,並訝異地發現自己的心情在這一笑中好轉了許多。
「真葉,等等我。」他朗聲喊。
真葉撐著傘轉身,看到他時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她剛剛撐開傘,莫名其妙地站在大門口發愣,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他,也想起了他剛剛臉上的抑鬱與焦躁,不知怎地好像踏不出去,而他竟然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了。
「你又沒帶傘喔?你車子不是停在地下停車場,那不需要雨傘啊!」真葉輕聲問。
她剛剛明明因為想到他曾有過的婚姻,心情跟著不好了,現在一見到他,居然又忘記了自己的決心。她應該在他喊她時,當作沒聽到快點閃才對。
「妳要去搭捷運嗎?順路送我一程,我要到對街的便利商店。」他站到她身邊,自動把頭伸進她的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