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趙頌宇從來沒想到,飛車躲避追殺這種戲劇性的事會在他身上發生。
深夜無人的街道上,他獨自一人駕著車,以肯定會被開罰單的速度飛快在街上奔馳,後頭緊緊跟著另一輛全黑的車子,無論他如何左彎右拐,對方就是緊追在後,死咬他不放。
他專長在化學方面,是某個私人機構研究計劃的主持人,掌握剛開發出來的機密新技術,沒想到,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派人來想買下他所知道的技術被他拒絕後,竟撂下狠話,說要買通黑道來好好「教訓」他一頓。
他本以為對方只是嘴上說說,不會真的有動作,誰知他今天半夜從研究室離開,馬上察覺自己被人跟蹤,才知道對方不是說著玩的。
「砰!」追逐間,後方黑頭車加速往前一撞,撞凹趙頌宇車尾的保險桿,他努力穩住方向盤,拚命要自己保持冷靜,絕不輕易屈服。
這附近哪裡有警察局?如果他能開到警察局,對方絕對會有所顧忌,不再緊追不捨,他便能逃過一劫。
「該死!警察局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突然,十字路口右邊馬路竄出一輛車子,即將和趙頌宇對撞上,他緊急旋轉方向盤,試著想要避開,可車子卻失控打滑,猛烈撞上分隔島中的大樹—
砰的一聲,這回撞擊聲響徹雲霄,車頭霎時扭曲變形,爆開又被擠破的安全氣囊及毀壞的前半部車身,將他整個人卡死在駕駛座裡。
強烈的撞擊力道讓他全身疼痛,骨頭像是快散開,內臟也彷彿全都移位。他痛苦的在駕駛座內掙扎著想出去,無奈身體卻越來越無力,意識也漸漸模糊。
有種大勢已去的不好預感在心裡出現,他就要死了嗎?不,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許多研究還等著他去執行,他還不想死……
第1章(1)
人家都說新婚燕爾、如膠似漆,房知雅卻從成親的第一晚開始就被徹底冷落,她的丈夫連踏入新房半步都沒有。
因為,她丈夫愛的人其實是她姊姊,根本就不是她。
從他第一回出現在房家時,她和姊姊就同時對溫文儒雅的他產生好感,只可惜他喜歡的人是姊姊,她只好壓下對他的傾慕,只把他當普通兄長看待,衷心祝福他和姊姊能夠百年好合。
但是造化弄人,姊姊在和他訂下婚約之後沒多久竟染上急病,在半年前病死了,因此她便代替姊姊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希望能撫慰他失去姊姊的痛苦。
只可惜,她連姊姊的替身都當不了,更遑論撫慰他的心。
成親已三日,房知雅卻從未見到丈夫出現在自己面前,聽下人說,他睡到客房去了,打定主意不回新房。
而面對下人們掩飾不住的憐憫目光,她只能苦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知雅,我擔心他……擔心我一離開之後,他會承受不了打擊,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幫我照顧他,撫慰他的傷痛,我只能拜託妳了……我的好妹妹……
姊姊知道她曾對他有過好感,在臨終前才會如此托付她,她也希望自己能夠陪他走過傷痛,看到他再度振作,甚至代替姊姊、連同姊姊的份一起好好的愛他,實現姊姊離世前的囑托,這樣姊姊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瞑目。
她可以等,等他平復好沉痛的心情後,再來慢慢接受她,可他從一開始就將她排拒在心門外,她連想靠近他都不行,這該如何是好?
所以,在成親後的第四日,房知雅決定自己主動去找丈夫,他始終避不見面也不是辦法,兩人總該把話說清楚。
從文總管那裡得知丈夫人在書房後,她便獨自一人來到書房裡,敲門進入,「名兼哥,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
坐在書桌前的仲名兼始終埋首於書冊中,明知她進來仍然連頭都不抬一下,語氣非常冷漠,「什麼話?」
房知雅擔心的輕蹙起眉,他的冷淡讓她感到陌生,不知該如何親近他,也不知自己該怎麼做,他才會恢復成她原本認識的那個名兼哥。
名兼哥本來不是這樣的,他溫文儒雅、氣宇軒昂、笑容俊朗,和柔婉的姊姊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對她也像是親妹妹般的疼愛。
但自從姊姊死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神色頹喪,鎮日埋首在書堆中,誰都不理,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聽說名兼哥是在修習煉丹術,因為姊姊病重時,他曾尋過無數名醫來幫姊姊看病,卻沒有一人能夠救得了姊姊。這讓他對大夫大失所望,轉而把目標放在如何能煉出可以治百病的長生不老丹。
房知雅鼓起勇氣來到丈夫面前,打算今天一定要和他把話說清楚。
「名兼哥,既然咱們已是夫妻,就該要相互扶持、相互關心,你始終避不見面,咱們是要如何一同走—」
「知雅。」仲名兼終於將書冊闔起,眼神冷淡的瞧向她,「我想,妳大概弄錯了一些事。」
「我弄錯了什麼事?」她困惑不解的問。
「我之所以會答應娶妳過門,是因為妳和岳父岳母都說這是知柔的遺願,我只想完成她的心願,對妳並無任何男女之情。」
「我知道你直到現在愛的還是姊姊,但—」
「除了名分之外,其他的東西我都無法給妳,我也給不起。」仲名兼併不想聽房知雅把話說完,「所以,咱們倆各過各的吧,妳也不需要再來試圖和我說些什麼了,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他不想見知雅,是因為見到知雅,就會讓他想到已逝的知柔,那種痛苦是何等的折磨人,她永遠都不會明白。
他想娶的人只有知柔,將知雅勉強迎進門已是他最大的極限,但他不會、也絕不可能轉移自己的情愛到知雅身上,真的將她當成妻子對待。
所以他們注定只能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他只能讓她獨守空閨,他的心房她是沒有機會進駐的。因為那裡早已滿滿的都是知柔,就算知柔已死,他依舊忘不了她。
他的心早隨著知柔一起埋葬了,此生此世,他無法再對任何女人動情。
而既然知柔已入土為安,就算他真能煉出長生不老丹也已沒有用處,但他還是一頭栽入煉丹的世界裡,只因他需要一個重心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會再繼續沉溺於失去所愛的痛苦中,無法解脫。
握緊拳頭,他一定要有發洩的出口、奮鬥的目標,要不然他會徹底崩潰,連活下去的力量也沒了。
房知雅擔心的緊皺起眉頭。名兼哥一點都不想聽她說話,這樣兩人如何能夠溝通下去?「名兼哥……」
「王爺。」此時,文總管進到書房內,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范道長已經在前廳裡等候。」
「很好。」仲名兼不再理會房知雅,馬上起身道:「我即刻過去。」
煉丹術深奧難解,他所找到的書籍內有許多代號秘語,他看也看不懂,不明白那些到底代表著什麼。加上煉丹術的流派不少,每派都不輕易將自己的技術外傳,就在他發現憑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弄懂煉丹術的奧秘時,正好有人向他引薦一名煉丹道長范大山,剛好他可以向范大山討教這些問題。
「名兼哥?」房知雅看著仲名兼腳步快速的離開書房,背影越來越遠,不得不感到擔心,她就怕他沉溺在煉丹的世界裡會走火入魔。
自古以來,沉迷於煉丹求長生的人不知有多少,但又有誰真的成功過?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她不相信他不懂這個道理。
但她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頭栽入,一心只有煉丹術,對其他的事情再也不屑一顧。
當然,也包括她在內。
***
兩年後
這兩年裡,仲名兼照樣沉迷在煉丹術,和道長范大山往來密切,范大山在京城郊區寧靜的樹林內有一處煉丹房,因此仲名兼便時常往那間煉丹房跑,三天兩頭不回家已是尋常之事。
這一切房知雅都看在眼裡,仲名兼對煉丹術的執著,並沒有隨著丹藥煉製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而淡去,他心中對失去姊姊知柔的傷痛,也完全沒有復原的跡象,他依舊無法從姊姊的死亡陰影中走出來。
在經過兩年獨守空閨的日子後,房知雅早已心灰意冷,不再冀望丈夫能對她產生任何憐惜,甚至是由憐生愛。
她已經覺悟了,名兼哥的心永遠是姊姊的,他根本就不屬於她。
無奈兩人已成婚,錯誤已經改變不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讓他們當普通的家人,希望在日常生活上至少能夠互相關懷,這樣就好。
怎知她就算退讓了千萬步,還是得不到他半點善意的響應。
本著關心家人的立場,她想幫助他,卻不知該從何幫起,因為他總是拒絕她的幫助,兩人每回一見面,他對她的態度都異常冷淡,甚至連瞧她一眼都不願意,讓她非常失望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