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了片刻,才又說:「諾,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一體兩面的,我們終究都要失去。但失去了沒關係,我只要在失去前,好好地愛你就夠了。」
「直到今天,我才真的感謝上天讓我認識這個堅強的你。」梁維諾低頭,輕輕地吻著她的發,接著說:「我愛你,一直愛得很矛盾。這些年你獨自扛起家裡的負債,不讓我幫忙,有時我會很生氣,氣自己雖然是你的丈夫,卻無法讓你甘心依靠。但大部分時候,我又好愛你的堅強,因為你的堅強讓我安心。不管有沒有我,你都能好好地活著。」
梁維諾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裡,感覺既心疼、又憐惜。
「既然知道我可以堅強,為什麼還要利用希芸把我推開?」
「傻瓜。知道你堅強是一回事,但要我狠心讓你面對這種痛苦,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我狠得下心,就是我太自私了。我愛你,不讓你面對我可能死去的殘酷結局,是我對你的心意,這也是我最後能幫你做的了。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了,你只要好好愛我。」
「我一直都愛你,一直都只愛你。」蔣緯茵緊靠著他,如果他的溫柔沒辦法陪伴她一輩子,她就把他存進記憶裡,音樂播放的依舊是那首『AndILoveYouSo』,他們的愛也像那首歌一樣--Allbutloveisdead(除了愛,一切都不復存在)……生或死,什麼都不重要,一旦有了愛,什麼都可以超越……
第10章(1)
這個早晨天氣清朗,蔣緯茵打開窗子,讓微風吹進來。
再過半個小時,梁維諾就要進開刀房了。再半個小時……
蔣緯茵看著窗外,強迫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他不會有事的,手術一定會順利的,他絕對會安然度過這次手術的。
他必須熬過這次手術,因為,她還沒準備好失去他……
「茵茵。」梁維諾喚她,感覺得出她的緊張。
「怎麼了嗎?」她轉頭,以為他需要什麼東西。
「過來。」他朝她出聲的方向伸手。
蔣緯茵立刻走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
梁維諾微微使力,將她拉往病床,她不得不坐下。
「你上來,我想抱你。」梁維諾又說。
她笑笑,躺上床,窩進他懷裡。
「不要害怕。我答應你,一定熬過手術。Austin是個好醫生,我相信他。」
「嗯,我不怕。」她放輕聲音說。
兩個人忽然變得好沉默,只是緊緊地擁抱住彼此。他們都不想承認,這或許是最後的擁抱,心底卻同時有這樣的默契。
「其實……我從小就會游泳。」梁維諾突然開口,打破沉默。
「啊?」蔣緯茵很驚訝。
「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如果你跟我媽同時溺水了,我要救誰?你還記不記得?」
「嗯。」她點頭,靠著他。
「我說誰都不救,因為我不會游泳。那是騙你的。其實我會游泳,而且還沒上小學就會游泳了。」梁維諾笑開,摸摸她的頭、她的發。
「所以你其實有答案了,只是不想告訴我?」
「當然。」
蔣緯茵也笑,等著他即將說出的答案。
不曉得他會救誰?現在這種時候,也許他的答案會是選擇救她吧。
她等了很久,梁維諾卻在說了『當然』之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你不告訴我答案嗎?」她追問。
「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等我手術後清醒過來,我會馬上告訴你的。」
「你不可以食言喔!」蔣緯茵的眼睛刺痛,很想掉眼淚。說不害怕,是假的。
她其實很害怕,伯種了遇完今天,就再也聽不到他說話了……
「我絕對不食言。別忘了,我父親為我取了一個好名字--維諾。我活著,就必須維護遵守我許下的諾言。所以,親愛的,你不要害怕,就算我會死,也不會是今天,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知道現在的你,還沒準備好失去我。寶貝,請你相信,為了你,我會撐過手術,然後醒過來告訴你,那個欠了你許久的答案。你不要怕。」
蔣緯茵終於忍不住哭出聲,她一邊哭、一邊道歉。「對不起!我剛剛其實也是騙你的!我好怕、好害怕,怕你今天就要離開我……梁維諾,你要記得你對我的承諾,你要撐過手術,醒過來告訴我,那個你欠了我好幾年的答案!你不要騙我,我還不想失去你!你不要惹我傷心……」
蔣緯茵好傷心地哭著,這兩天一直壓抑著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全哭出來了。
梁維諾抱著她,儘管心疼,卻放任她哭。
「傻瓜,你這個大傻瓜。你原本可以不用面對這些的……對不起,茵茵,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的!」
「為了你,我會好好的。老天,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寶貝……」
「我--」她才要開口回應他的愛,病房門卻在這時候被推開,Austin的聲音傳來。
「我的老天!你們兩個也太黏了吧?去去去,別在我面前搞親密,我這個沒親密愛人的王老五會很嫉妒的!Austin笑著走進來,看見床上的兩個人抱緊了,像交纏著、解都解不開的麻花卷般。
蔣緯茵連忙離開梁維諾的懷抱,抹著臉上的淚。
待在美國多年的Austin很有美國人的幽默,看見了蔣緯茵的眼淚後,不但沒換上嚴肅的表情,反而還語帶消遣地說:「拜託喔!親愛的Misty,你是看不起我的醫術,還是太黏Sam,黏到連二十四小時都分不開呢?居然哭得梨花帶雨的!如果你是看不起我,那該哭的人是我才對。但如果是太黏Sam的話,拜託,趕快來個法式銷魂吻,我想應該可以撐上二十四小時。」
蔣緯茵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梁維諾竟將她拉往他面前,唇毫無預警地貼上她的!
梁維諾吻的好深,他用唇舌索求她的反應。她的舌忍不住那樣的挑逗,回應了他,也探進他的齒間。
兩人火熱交纏,吻得難分難捨。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一直到Austin吹起口哨,他們才緩緩分開。
「老天爺!這是我看過最精彩的法式熱吻了,感謝、感謝!」Austin調侃道。
「乖乖等我。」梁維諾在蔣緯茵耳邊低語。
「嗯,我等你。」
梁維諾進入開刀房後,緯茵忽然想起了梁維諾的家人,覺得應該打通電話給他們,因為他們跟她一樣,有權利知道維諾的狀況。她找了公用電話,撥了號碼。
「Hello……」接電話的梁纖媛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像是還在睡。
該死!蔣緯茵在心裡罵自己,她竟忘了美國與台灣的時差。昨晚她就該想到要打電話了,這時候台灣的時間正是三更半夜。
「纖媛……」
「大嫂?!」聽見蔣緯茵的聲音,梁纖媛整個人都清醒了。她看了看時間,是四點二十六分,天都還沒亮呢!「怎麼了?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蔣緯茵受到太大的驚嚇,停頓了好幾秒。
老實說,她被纖媛那聲『大嫂』給驚駭住了。纖媛從不承認她是她的大嫂,每次見著她,總愛找她麻煩,不是跟她鬥嘴,就是擺臉色給她看。因此她實在沒想到,竟會在跟維諾離婚後,聽到梁纖媛喊的這聲大嫂。
「大嫂,你是不是怎麼了?你從沒主動撥電話給我過,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纖媛,我……」蔣緯茵說話吞吐又遲疑,想著該怎麼說比較好。
「你慢慢說,我在聽。」向來急性子的梁纖媛,這會兒竟挺有耐性的。
「我人在美國L.A.」
「你不會是打來告訴我,你要跟那個汪大頭結婚了吧?」
梁纖媛壓低聲音,語氣聽起來有點不高興。
「汪大頭?」蔣緯茵很迷惘,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汪家尉啊,你不覺得他頭很大嗎?難看死了!」梁纖媛皺了皺眉頭。
這話,惹得蔣緯茵笑了。梁轍媛就是直性子的人,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不是。我沒要跟汪大頭結婚。」
「你也同意他頭很大喔!」梁纖媛的語氣有點得意。
「嗯,他的頭確實不小。」
「對了,大嫂,你為什麼天還沒亮就打電話給我?」
「我跟維諾在L.A.,他現在在開刀房裡動手術。如果手術失敗的話,你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覺得你們跟我一樣,有權利知道他的情況,所以我……」
想及維諾的狀況,緯茵強忍哽咽,話已說不完全了。
「大嫂!今天是幾月幾號?」
「七月十號。怎麼了嗎?」
「你確定不是愚人節?」」
另一端的纖媛本以為她是在說笑,但認真想了想後,知道她的大嫂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於是,纖媛的語氣裡多了些恐慌與害怕,但心裡依舊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她大嫂真是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