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惠惠問得比較溫和。
「爸、媽,我跟維諾已經在星期二辦好離婚手續了。這位是我的新男友,他叫汪--」
啪!蔣緯茵還沒講完話,一個巴掌就打了下來,在場所有人全安靜了下來。
蔣德良像隻獅子般怒吼:「我叫你離婚,沒叫你這麼快就巴上別的男人!你跟那個混帳小子比爛嗎?你自己說,這樣像話嗎?我是這樣教你的,教你當個隨便的女人嗎?」
汪家尉沒來得及反應,替她擋下那個巴掌,但一巴掌打下後,他立刻站到緯茵前頭護著她,以防她父親再有下一波激烈的反應。
梁維諾看見緯茵挨了一巴掌,心痛死了,趕緊穿過人群,來到他們旁邊,拉住正往前逼近緯茵的蔣父,勸說:「爸,你不要激動。」
蔣德良甩開梁維諾的手,氣惱地狠瞪他。「你不要叫我爸!跟茵茵婚都離了,我已經不是你岳父了!惠惠,我們趕快離開這個爛地方,免得被這些人活活氣死!」
蔣德良扯著妻子的手,就要離開。
蔣緯茵快步跟上,拉住母親,說:「爸、媽:對不起,是我錯了。」
「茵茵,找時間回家再好好說。你爸爸現在正在氣頭上,聽不道你的話。」方惠惠輕聲說,很是心疼女兒挨了一巴掌。
蔣德良看都不看緯茵,也當作沒聽見女兒的話。
蔣緯茵望了父親一眼後,難過地對母親點點頭。看著父母走出花園的背影,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梁維諾兜轉到她面前,摸摸她挨打的臉,語氣心疼地說:「很痛吧?我去拿點冰塊讓你冰敷。」
粱維諾才剛舉步,緯茵就阻止了他。
「不必麻煩了,我沒事。我們把該解決的事趕緊解決掉吧,我想早點回去。」
第8章(2)
梁維諾望了她片刻,欲言又止地,最後什麼也沒說,直接往會場上佈置好的講台走,宣佈今天這場宴會的『目的』--
「各位嘉賓,謝謝你們撥空來參加這個派對。我跟璋菌--我的前妻,彼此達成共識,已經在這個星期二辦妥了離婚手續。為了避免日後造成彼此的困擾,所以我們辦了這個派對,在此通知眾親朋好友,讓大家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也都各自到新的伴侶了……」
梁維諾不停地說話,蔣緯茵只覺得耳朵嗡嗡鳴響,不曉得是因為父親的一巴掌,還是他正式對外宣佈他們離婚的消息引起的。慢慢地,她已聽不清楚梁維諾接下來所說的話。
不過,她看見了梁維諾的父母笑得比誰都開心,他們甚至還舉杯慶祝。
蔣緯茵覺得好悲哀,她竟是如此失敗的媳婦。眼睛,更加刺痛了。
「不要難過,你現在要是哭,就輸了喔。」汪家尉捧著她的臉,知道她快哭了,想也沒多想地,直接就吻了她。
蔣緯茵反射性地立刻伸出雙手圈上汪家尉的頸項。這一刻,她覺得好孤單,覺得自己被所有人遺棄了。
她的丈夫不要她、她的父母氣惱她、她的公公婆婆厭惡她……
此刻,疼她、站在她身邊陪她的,只有這個當初曾經背叛過她的汪家尉。
人生還有什麼比這更荒謬可笑的?蔣緯茵率先結束這個吻,將臉埋進汪家尉的胸膛,讓難過的情緒慢慢過去。
沉澱情緒後,她才慢慢發現會場又安靜了下來。她猜,大概是在看她跟汪家尉的表演吧。
她拉開跟汪家尉的距離,抬頭,望見梁維諾正朝著她這邊看。
兩人遙遠相視,梁維諾對她扯開一個淺笑,接著又對著麥克風說話,拉回眾人的注意力。
「另外,我訂了明天一早的班機,我跟希芸決定移居美國。」
安靜的會場,更安靜了,但這卻是暴風雨前的寂靜。沒幾秒,狂風驟起,她看見梁維諾的父母大怒,開口質問,然後漫罵,一切在瞬間陷入了瘋狂的混亂中。
梁維諾的母親指著洪希芸,罵她是狐狸精;梁維諾的父親則跳上高了一階的講台,搶下麥克風,宣佈宴會結束。
蔣緯茵注意到梁維諾的妹妹朝她走來,她不想繼續參與這場混亂,更不想再面對梁維諾的任何一個家人,畢竟他們不曾喜歡過她。
她拉了拉汪家尉,說:「我想走了。」
「是差不多該走了。我訂了一家不錯的餐廳,去吃大餐吧。」
汪家尉笑著,緊握住她的手,兩人像在逃難般,奔出那美麗的屋頂花園,將一切混亂拋諸身後。
這一天,對梁家來說,算是個『先喜後悲』的夜晚。
但對死了心的蔣緯茵來說,那些都不關她的事了……
半夜時分,蔣緯茵一個人躺在大床上。
星期二辦離婚手續時,梁維諾堅持把這棟房子給她,她原意是想搬出去的,畢竟這屋子裡有著太多的回憶。
但在梁維諾的堅持下,她不得不接收這棟房子。那天他表現得像是她不要房子的話,他就不肯簽字似的。
蔣緯茵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停地想著宴會時,梁維諾在講台上看她的眼神。他的笑顯得有些悲傷……
明天他就要離開台灣了,日後要再見面就不容易了……
敵不過想再跟梁維諾說說話的念頭,她放棄掙扎,投降了,盤坐起來,扭亮床櫃上的小燈。兩點多了,這時候打擾他好嗎?
蔣緯茵又掙扎了起來,好半晌後,她深呼吸,決定撥打梁維諾的手機。
通話鈴才響一聲,她就想掛斷了,不料電話卻立刻被接通,並且有了回應--
「茵茵?」梁維諾問得很不確定,來電顯示是家裡的號碼。
蔣緯茵的心跳得好快,出不了聲。
「茵茵嗎?」梁維諾又問一次,有點著急了。
「是我。」蔣緯茵應了聲。
「怎麼了?還沒睡?」聽見回答,梁維諾鬆了口氣,好怕她怎麼了。接著才覺得驚訝,沒想到她竟會主動打電話給他。
他剛剛也一直拿著手機,有股衝動想打電話給她,想跟她說說話,因為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講電話了…
「我……睡不太著。你行李整理好了嗎?」
「嗯,都弄好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些時候。
蔣緯茵拿著話筒,覺得自己其實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該挑哪一句?賭氣過後,她清醒了許多。
回歸內心最真實的意念,她躺在床上,最想的人還是那個已經跟她離了婚的梁維諾。
「你明天搭幾點的飛機?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蔣緯茵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賭氣了,決定順從心底的想望。她想送他,想平心靜氣地祝他幸福。
梁維諾沉默不語,握著手搖的指節都泛白了。
「不方便嗎?」蔣緯茵問得很小心,也許他是真的不方便吧。
「……汪家尉也會陪你來嗎?」
「沒。我想一個人去送你們。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你說過的話--好聚好散。我想了又想,覺得最近發生的一切根本像出鬧劇。我們……其實不算真的好聚好散。讓我去送你們,能夠帶著微笑送你們,是我能給你們的祝福,好嗎?」蔣緯茵真心誠意地說。這一刻,她不惱梁維諾,所有賭氣的情緒,也都沉澱了。
「明天我們八點半會到機場。長榮航空。我在櫃檯等你。」
「……維諾,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我的?」
「茵茵,我們不要談這個好不好?我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好。現在問這個,其實也沒什麼意義。不愛就是不愛了。」
「對不起。」梁維諾這句抱歉,涵蓋了他對緯茵的所有歉意。
「你睡吧,我不打擾你了,明天你還要早起。」
「茵茵……我剛剛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打電話給你?」
「想跟我說什麼嗎?」
「……沒什麼,只是想再聽聽你的聲音。」
他話裡的溫柔,讓蔣緯茵的心驀地又發疼,悄悄地流下眼淚。那種與愛割離的痛,真的讓她好難受。
蔣緯茵沒說話,話筒又傳來粱維諾低沉的聲音。
「汪家尉看起來對你很好。茵茵,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眼淚在奔流,她卻用輕快的音調掩飾,說:「嗯,他是真心對我好,也改變了很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想,這次我應該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那就好。」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愛已至此,不能相聚,就祝福吧。
「謝謝。」
「不跟你多說了,晚安。」
「Haveasweetdream,dear.(祝好夢,親愛的)」
「Bye.」
桃園國際機場
蔣緯茵跳下計程車,直奔長榮櫃檯。
昨晚她幾乎整夜沒睡,直到清晨才合眼。她原只想稍稍睡一下的,沒想到竟睡沉了。
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起來機場,也已經八點五十了。
梁維諾會不會不等她就入關了?由入口到長榮櫃檯,還有一段距離,她飛快地跑著,很喘。終於衝到櫃檯,卻沒看到人。
她繞著櫃檯轉了一大圈,還是沒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