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容地看著他,「皇上……」
他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如今在朕的眼裡,只有你一人了。」
「紫兒又何嘗不是?」紫嬪帶著幾分甜蜜地說道:「只要皇上不趕紫兒走,紫兒願生生世世留在皇上的身邊,做皇上的女人。」
「叫子瓏。」他擰了擰她嬌俏的鼻子。「以後私底下,不要叫朕皇上了,叫朕子瓏。」
紫嬪柔聲細語,嬌羞地喊道:「子瓏。」
宇文瓏很是滿意地把她擁得更緊了些。「朕已經著人整修洛陽宮,那裡是前朝寵妃麗貴妃的住所,是一塊風水寶地,整個皇宮景色最美的地方,冬暖夏涼,華麗無比,你看了肯定喜歡,年後就能遷入了。」
「皇上待臣妾實在太好了,臣妾無以為報。」她的表情看似深情無限。
「誰要你報答了?」宇文瓏眼裡閃動著化不開的柔情。「朕只要你長長久久待在朕的身邊就好,能這麼看著你,朕就很高興了,朕對你別無所求。」
兩個人在紫華宮裡卿卿我我,殊不知殿外的竹桑快氣死了。
他們要曬恩愛也不懂得關殿門,不怕人聽似的不斷調情,內容還眨低了她家娘娘,讓她十分上火。
「娘娘怎不讓人通傳啊?」竹桑氣得心肝兒亂顫,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了。
言少輕臉色蒼白,強抑制住了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必了,回去吧!」
她原是親自來給紫嬪晉妃位的,卻不想竟聽到了那些令她極度難堪的話。
對她只是得不到的執念?
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得不到……且從未對她心動過……
她心裡一片涼,突然一陣腹痛來襲,她臉色霎時更白了,身子晃了一下。
「娘娘!」竹桑和多蘭低呼一聲,趕緊一人一邊扶住了她。
竹桑焦急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無事。」言少輕勉強穩住。「回鳳儀宮,不要驚動任何人,把孟太醫找來。」
太液池坐落在後宮東南,四周植滿了各式名花,為了方便遊湖,長廊曲折由四個方向深入湖心,設計得匠心獨具,湖心有一座島,島上亭榭環繞、假山流水,東側引進一道水渠,那水流沿著琉璃假山蜿蜒而下,十分奪目,一座七彩飛橋與安和園相連,那安和園不是一般嬪妃可以進去的,裡頭陳設華麗,一應俱全,只有帝后才有資格進去。
夜色寂靜,濃郁的花香陣陣傳來,此時,一輪圓月正高掛天際,雖是中秋佳節,但夜幕卻顯得有些皎潔冷清了。
言少輕就帶了竹桑一人繞著湖慢慢地走,其他宮女太監侍衛都留在原地候著,太液池不是普通的大,走了許久,還沒繞完一圈。
「娘娘,您已經走了許久了,反正月也賞過了,咱們快些回宮歇著吧,孟太醫說娘娘有小產跡象,要多多臥床靜養,娘娘怎麼反而出來走,您這是存心為難誰啊?」
孟太醫說娘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娘娘卻要孟太醫保密,雖然孟太醫和老夫人交情匪淺,會為娘娘保密,可這樣不告訴皇上真的行嗎?等肚子大起來,孟太醫就算想幫忙保密也不行了不是嗎?
娘娘不躺著養胎,這樣出來走又是想做什麼?是不是不想生下皇上的孩子,想最好滑胎算了啊?
還有,她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老夫人?娘娘向來最聽老夫人的話,老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讓娘娘跟皇上說的……
「賞賜都發下去了吧?」
言少輕好不容易開口了,問的卻是這麼一句。
竹桑歎了口氣。「各宮的賞賜都發下去了,沒有遺漏,娘娘賞得豐厚,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好了,娘娘,咱們該回宮了,秋風雖然舒爽,吹久也是會著涼的,娘娘現在最不能的就是染上風寒了。」
言少輕恍若未聞,放慢了步伐,抬眸凝望著天邊的那一輪玉盤,若有所思。
以前不知道,原來失去是這麼痛苦,原來你還愛著他,而他已不愛你時,是這般的揪心。
她還能夠撐多久?
她的心已經支離破碎,她什麼都不要了,她想離開這座宮殿,她想除下官袍,她想要喝下一碗孟婆湯,讓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形同陌路,相見不識。
如此,便能夠……忘記他。
第十七章 破題兒第一遭(2)
「娘娘!娘娘!」竹桑突然急切又小聲的喚她,結結巴巴地道:「皇、皇上來了!」
言少輕還在看著明亮的圓月發怔,她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咚的一沉。
他來了?他怎麼會來?他是來見她的嗎?
她的視線擺正了,卻是看到了一幅令她失望的畫面。
皇上是在她的眼前沒錯,不過身邊伴駕的是紫嬪,她臉色瑩亮紅潤,烏髮綰成了天仙髻,插著罕見的紫珍珠流蘇簪子,一身簇新的衣裳,紫色牡丹孔雀蜀錦廣袖長裙,衣服的扣子都是夜明珠所制,肩上披著繡有銀龍紋的月白風衣,那自然是宇文瓏的衣物。反觀自己,一身翔鳳宮錦的衣裙,只在髻上插了支鳳首花釵,太過素淨,倒顯得紫嬪才像皇后了。
她看了看他們身後遠處,皇上的儀仗都在宮牆下候著,連尚公公也沒跟來,顯然是皇上不想讓閒雜人等打擾。
他們一個身姿挺拔修長,一個身材妖饒多媚,倒是璧人一對。
她也奇怪自己怎麼還能對他們品頭論足,她這怕是已經瘋了吧?肯定病得不輕,才能看著自己夫君和小妾在一塊兒還能淡定如斯。
郎君已變,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宇文瓏見了她,臉上並無太大反應,只淡淡地道:「真是巧,原來皇后也在此賞月。」
言少輕頓時覺得整顆心都被他掏空了。
這樣被他無視,還是破題兒第一遭。
他那陌生的眼神,她有時也會懷疑他是否真是中邪了?一個人怎麼可以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就算他對射傷紫嬪心有愧疚,也不至於寵愛到這種地步,而她與他的種種,就好像沒發生過,只有她一個人在心痛。
定了定神,她也沒施禮,就目光澄淨地看著他,「臣妾參見皇上。」
宇文瓏隨意的點了點頭。
言少輕看著他的手,他和紫嬪十指交纏。
紫嬪有些彆扭,微微掙脫了他的手,朝她一個福身。「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言少輕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宇文瓏。「妹妹免禮。」
一時間,三人無語,只有微風拂過柳葉的聲音。
言少輕看著他們兩人成雙,十指又交扣在一塊兒,他根本不看她,她顯然是多餘的那個。
如果問她,什麼叫心在淌血,她現在知道了。
她收回視線,狀似波瀾不興地道:「皇上和妹妹慢慢賞月,今日過節,本宮要去探望太后,失陪了。」
紫嬪乖順地又福了福身,「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她越過宇文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氣,她的心又是狠狠一揪。
才走了幾步,便聽到紫嬪對他說道——
「皇上怎麼不留皇后娘娘跟咱們一塊兒賞月?反正畫舫那麼大,也夠坐的了。」
她的心又一陣抽痛,酸楚的感覺鋪天蓋地的湧上來。
曾幾何時,他和別人成了一體的了,而她,是個外人。
「沒聽到皇后要去探望太后嗎?」宇文瓏的聲音沒什麼溫度。「何必留她?再說,皇后在,說話也不方便……」
紫嬪噗哧一笑,「皇上又想說什麼不正經的話了,這才不讓皇后娘娘跟咱們一塊兒去遊湖。」
宇文瓏也笑了,「等你小日子過了,便知道朕想對你怎麼不正經了……」
就像有根鞭子從言少輕心上狠狠的抽過去,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再聽下去,她會發瘋!
她在嫉妒紫嬪,她在怨恨宇文瓏,她的心有說不出的疼,說不出的酸,她被重重的刺傷了,她明白了她究竟只是凡人!
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了起來。
竹桑嚇了一跳,連忙追上去,又小聲的喊道:「娘娘別走那麼快啊!小心磕碰了!」
言少輕慢了下來,臉色卻益發蒼白。
竹桑擔心的看著她,「娘娘……」
她搖了搖頭,不讓竹桑再說下去。「無事,擺駕壽安宮。」
壽安宮距離太液池並不遠,言少輕坐上了鳳輦,小片刻也就到了。
她已派人先來通傳,是以到的時候,寧靜正在殿外候著。
其實以寧靜在太后跟前的地位,根本不必出來相迎,派個宮女或內監出來就可以了,可是每回只要她來,寧靜一定會出來迎她。
「姑姑送來的月餅,本宮都嘗過了,讓姑姑費心了。」
寧靜熱切地說道:「一點兒都不費心,娘娘喜歡吃的話,奴婢再多給娘娘做些送去。」
她淡淡一笑,「姑姑隨意。」
寧靜十分擔心的看著她,喃喃地道:「娘娘瘦了呢。」
言少輕依舊淡如清風地說:「沒什麼,就是刑部事情多,忙。」
寧靜似有話說,又生生嚥了回去,憂心不已的領著她去了東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