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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簡薰

  原來如此。

  難怪,她不肯說自己就是那把琴的主人,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遇喜」。

  前生,喜歡的男人雖然對她有情,但也是嫌,也許是最後有所覺悟,但終究為時已晚,無法相守。

  可是,如果她那樣喜歡那個男人,那樣的喜歡甚至可以讓她有勇氣攀牆收屍,甚至還將火化的骨灰送去大將軍處,不是強大的愛,沒有哪個女人有辦法做到這樣,既然如此,怎會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又喜歡上自己?

  佳笙完全沒發現氣氛古怪,「趙老師真厲害,不過是一個傳說中的朝代,傳說中的故事,居然也知道得這麼清楚。」

  「一方面是我本來就有研究,一方面,我前幾天得到一張畫,大概是那張畫的關係,這幾天一直在跟幾位學者要資料,都是有在鑽研華朝故事的人,其中一位歷史教授對當時的京城文化非常有研究,我得到不少珍貴的文章,甚至還有一些古書跟槍本的圖檔。」

  佳笙好奇,「老師手機裡有圖可以看嗎?」

  「有。」趙凜月拿出手機,叫出檔案,「衣服裝飾看起來好像是處處錯誤,但這剛好是華朝的文化特徵之一。」

  「唉,真的耶,三陽開泰變成雙羊,嗯,這紙太新了,是仿製的嗎?」

  「不是仿製,是新畫的,說來你們大概也不會信,我媽開了一間畫具店,那天我去看她,居然看到若薔從裡面出來,這張就是她試筆試墨的作品。」

  賀盛澤挑起眉,若薔?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佳笙非常捧場的哇了一聲,「蘇小姐的古畫也太強了。」

  「就是。」

  「難怪我看老師這幾天有空都找她說話。」

  「所以你要記得了,人不可貌相,以前我也以為若薔就是雜誌上說的那樣,但真的跟她交談過後,我覺得那是經紀公司的問題,也許覺得她太聰明了,那樣漂亮,又能言善道,會給人距離感,所以想給她塑造笨蛋形象,比較容易親近。」

  「所以老師真的在追求她啊?」

  趙凜月彈了一下佳笙的頭,沒承認,也沒否認,但表情說明了,他對蘇若薔相當有意思。

  「佳笙有空也可以找若薔談談,她對歷史也相當有涉獵,尤其是文化演變史方面,服飾的細微之處,恐怕比很多專家還厲害,如果以後想走正規歷史劇,要記得,魔鬼都在細節裡,一件花紋錯誤的衣服,不會影響收視,但可以毀了一部戲的評價,你知道「天地春秋」壓制DVD時為什麼重新剪接嗎,因為播出的時候被發現新娘子的衣服樣式是隋朝才出現的。」

  佳笙點點頭,表示知道。

  就在這時候,趙凜月剛剛為了看畫,還握在手上的手機響起,螢幕顯示兩個字:若薔。

  「說人人到,蘇小姐的電話。」

  賀盛澤就看到趙凜月接了起來,又做了個道歉的手勢,很快起身,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男人想,很好,這下是兩方面的知己知彼了。

  他知道蘇若薔對他不盡詳實,也知道趙凜月想追求她。

  那日交談過後,他原本還想,反正還要等蘇若薔的經紀人找房子,還有時間,真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趙凜月,客觀的說,條件相當不錯。

  蘇若薔會主動打電話給他,可見,兩人關係也相當不錯——說來,那女人還沒主動打電話給他過。

  為什麼不打給他?雖然說,自己也沒有就是了。

  但不一樣啊,他又沒打電話給其他女生過。

  總之,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好好想一想了,得立刻有行動才行——如果,他不想失去她的話。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衝擊,他也不想回公司了,直接驅車回家,而且突然想進她房間看一看。

  這是他第一次進來她的房間,基本上跟他上次看到的客房原貌差不多,只是架子上多了一些食譜,桌子上攤著宣紙,筆架掛著洗乾淨的毛筆。

  書桌下有個竹筒,裡面捲著幾張紙,隱約看得出來已經上色。

  男人知道不該隨便動別人東西,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鬼使神差去拿了竹筒裡的東西。

  第一張畫的湖光山色,夕陽西下,遠山飛鳥,男人莫名就覺得,這應該是臨摹站在遊船頭看出去的風景,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說不上來。

  第二張則是一個穿著錦繡華服的男子,狐裘,皮靴,長髮束在腦後,雙手反剪,露出約四分之一的臉。

  這應該就是那個靖王吧,可為什麼……

  第三張畫證實了他的猜測。

  同樣一件披風,卻是正面,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眉眼含笑——可那眉,是他的眉,那眼,是他的眼。

  那竹筒裡還有十幾張畫,每張畫都是靖王,每張畫都是他,連手上的胎記都一樣。

  賀盛澤完完全全說不出話來,這,這……

  所以她才會一看到他,就打定主意要跟著他?所以她既對靖王傾情相愛,又在短短時間喜歡上他?

  第一天帶她回來時,他晚上就要去香港,她說,「三天,我等你。」是不是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說過,我很快就回來?

  她看他的眼神,總是滿懷感情,但又不曾主動親近,很有種「只要看著你就好」的感覺,之前他總不懂,可現在,他懂了。

  如果他們曾經身份懸殊,如果他們曾經沒有結果,那麼,對一個古代女人來說,能看著那個男人確實可能就此滿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因為聽到開門聲而回過神。

  蘇若薔,回來了。

  見他看了畫,她也沒驚慌,把畫一張一張捲起來,「畫好玩的,拿你當範本了。」

  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以前,是不是讓你很傷心?」

  「以前還不認識呢。」蘇若薔微笑,「你是喝多了,還是作了怪夢?」

  「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男人頓了頓,「遇喜。」

  第6章(1)

  遇喜。

  多久沒聽過他叫自己的名字了?

  朝夕姑娘與二王爺介紹兩人相識時,他第一句話就是:「遇喜?這名字倒可愛。」

  「便是希望這名字給她沾點喜氣吧。」朝夕姑娘笑說,「這孩子人生中最好命的事情是遇見我,靖王您說,那可有多歹命。」

  第一次見面,是靖王想找人給他錄書,但那些先生的字他都不滿意,不是嫌太匠氣,便說不夠靈秀,偶然在二王爺那見到自己的手抄本,喜歡她的字,這才到了天琴閣。

  兩人見面漸多,漸漸無話不談,靖王才跟自己說,原本是想托二王爺便罷,後來是聽二王爺說自己彈得一手好琴,這才上天琴閣。

  二王爺總是很爽朗的樣子,可靖王卻很少笑,遇喜自然知道原因——天琴閣來往不乏達官貴人,掛牌姑娘們知道的事情恐怕比后妃們知道的還多。

  王妃雖然貌若天仙,但性子卻粗疏,不合靖王心意,可偏偏又氣量狹小。

  成親半年,王妃肚子沒動靜,一個打小伺候靖王的通房丫頭卻先有了孩子,靖王自然是高興的,只是好消息才沒多久,丫頭莫名其妙滑了胎,一查之下,原來是每日喝的補藥被動過手腳。

  靖王雖然對王妃心有懷疑,但妹妹啟善公主嫁在忠武將軍府,別說無憑無據,即便有憑有據,也得替妹妹想一下。

  又過了半年,另一個通房丫頭也有了身孕,這回府中小心翼翼對待這丫頭,丫頭自然也是諸事注意,別說院子,連大門都不邁出一步,靖王天天去瞧這丫頭,丫頭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眼見就快臨盆,那丫頭卻掉在池塘淹死了,都說是王妃命人弄死那丫頭,否則那日大雨,她又有了身孕,怎可能在那種天氣還到院子裡。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大將軍那邊傳來啟善公主有孕消息。

  那意思也很清楚,妹妹能否安然十月,就看他了。

  遇喜覺得這男人很可憐——他本無心奪權,卻被捲入權力鬥爭中心,母親被掐在皇太后手中,妹妹則在大將軍手裡,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忍耐與沉默。

  剛開始,靖王一個月只來兩三次,總是聽她彈彈琴,唸唸書,太陽下山之前,必定離去,到後來,變成幾天便來一次,兩人論古述今,也合繪過幾張圖,遇喜開始想,若將軍之女沒對他一見鍾情,又若他只是生在一般人家,應該很快樂,一匹馬,幾卷書,遊歷天下,而不是像現在,被困在自己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權力鬥爭裡。

  朝廷派系暗潮洶湧,不知道多少人想拉攏他,大將軍就這麼個女兒,少將軍就這麼個妹妹,靖王的岳家,可是握住了整個華朝的兵馬。

  以前,她問過朝夕姑娘,跟二王爺既然如此之好,為何不讓二王爺帶進王府。朝夕姑娘笑說,傻孩子,身份不配呢,青樓的主人家怎麼樣都不好聽,我既然喜歡他,自然不願他的名聲因我受累,何況,王府那地方,是人能待的嗎,我如果進了王府,不是我弄死王妃,就是王妃弄死我,糟糕的都是他,何必呢,這樣見面就好了,大家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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