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傻瓜!」
輕淺一歎,居夙升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裡頭一般,張手便將她結結實實地護在懷裡。
「你才更傻,明知我命在旦夕,卻還不言不語地為我做了那麼多。」拋棄了女誡、拋棄了禮教,姬君吟愛嬌地嘟著嘴抱怨著。
為她豁出性命,隻身闖入宮裡索討解藥;為她散盡千金,只為尋得解藥,更費盡了心思找來她喜愛之物,只求能得她展顏。
誰說這個男人這輩子不可能愛人,他的愛是那麼深、那麼重,這樣的情深意重,她如何能償?
「噓!別說這種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雖然早知她已經情楚自個兒身子骨的狀祝,但真正聽她說出口,居夙升仍覺心窩好像被人拿著幾十把刀子戳刺似的,疼得緊。
見他臉上浮現的難過神情,姬君吟為自己的一時失言而懊悔。
不過是一句不經意的話,他怎麼當真了?
心疼不已的姬君吟當下不再多說,再次主動欺身向前,今夜她想要真真實實的成為他的女人。
在她的心裡,她是他的妻。
第8章(2)
雖然用無數的補藥山募撐著,可是姬君吟的虛弱卻是一日重於一日,即使有居夙升盯著她吃三餐又加甜湯夜點,可是她的身子還是漸趨效壞。
她幾乎下不了床,只能在日光耀耀之際,央著居夙升讓她出去曬曬太陽。
居夙升初時總是不肯,可是抵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只好退讓一步,讓丫鬢們為她準備好軟榻,她再躺在上頭,讓人給抬了出去。
她知道自個兒的時間不多了,可心中總還是有幾個遺憾。
望著盡心照顧她的居夙升,幾回開口,卻總說不出口。
雖然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居夙升卻從來不問,繼續著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夫人!」朱雪對著在暖陽之下昏昏欲睡的姬君吟輕喚了一句。
雖然她的身子不允許拜堂的折騰,可是居夙升早已稟明親娘,並讓宅中眾人不准再喚她小姐,改口喊她夫人。
初時姬君吟不甚習慣,也覺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可每每糾正,便見那些羽翼奴僕每個都擠出了一張比苦瓜還苦的臉,她只好不再執著,算是默認了他們的稱呼,也默認了自己是居夙升的女人。
「我爹娘……好嗎?」姬君吟並沒有對朱雪有任何的怪罪,也絕口不再提起她便是下毒之人的事。
隱隱的,她總覺得居夙升似乎知道這件事兒,可他不開口問,她也樂得不說。
不戳破,其實對朱雪比較好,至少居夙升會看在她的分上,不為難朱雪,至於朱雪的兄長也是真的犯了錯事,雖然罪不致死,又有居夙升從旁周旋,最後判了十年的流放,也算撿回了一條命。
再後來她才知道,原未十七公主軟硬兼施向爹買了朱雪,然後再找了個由頭要朱雪拿著賣身契未居家找她。
她知道在居夙升的地盤上,想要買收一個人下毒不是件易事,再加上知道自己必然不會驅趕朱雪,更不可能懷疑她,所以便將主意打到了朱雪的身上。
所以朱雪壓根就不是她爹娘遣來、想要與她斷絕父女關係的,在知道了這點之後,她想家的心便更加深濃,可礙於身休狀祝,若是回去,怕也只是平添爹娘的煩惱。
反正十七公主不日就要成親了,怕也沒有什麼時間再來找她和姬家的麻煩,這樣便好。
迎著晃眼的陽光,姬君吟覺得眼皮又沉了,近來她清醒的時問愈來愈短,短得讓她心驚。
「丫頭,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才閉眼,就聽到一聲親呢的叫喚,那不是居夙升的聲音,而是……
心一緊,她費力地睜開眼,只見爹娘正老淚縱橫地站在榻旁瞧著她,雖然聽聞了女兒似乎身子骨不適,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姬伯仲那日雖然因為盛怒之下,眼睜睜地瞧著他最討厭的人將女兒給帶走,之後又狠著心不讓家人來尋她,可那是因為心裡頭堵著氣,又沒瞧見人。
如今親眼瞧見了她的虛弱,所有隱著的怒氣頓時全都進了出來。
「這該死的居家小子,硬是將人帶了來,不但不給名分,還將我家好好的閨女折騰成這副模樣,真是可惡至極!」
姬伯中怒氣騰騰地長串怒罵,又說風就是雨的拔腿就要去找人拚命,那模樣瞧得姬君吟的心下一陣感動。
雖說公主到家裡頭鬧事那天,她爹的袖手旁觀的確讓她心中有怨,可再多的怨哪裡抵得過這一番護女心切的舉措。
「爹!」姬君吟虛弱地揚聲輕喊,也不等怒氣沖沖的父親停下,便直接說道:「若不是居郎的細心照拂,女兒哪裡還能等得到再見你們。」
簡單的兩句話,讓姬伯仲的步伐瞬間頓住,他先是回頭瞧瞧一臉擔優的女兒,又瞧瞧站在一旁已經老淚縱橫的娘子,幾經猶豫才又踱了回來。
「就算他很盡心照顧你,可終究也是他的不是,若非他執意要帶走你,你又怎會遭此劫難。」
說到底,他就是對曾經在廟堂上給他使絆子的居夙升很不滿。
要不是女兒在這,居家他連一步都不想踏進來。
「爹,他原先帶我走是好意,誰知道公主竟然會做出這樣歹毒的事來,這事當真怪不了他的。」
姬君吟這話雖是實誠話,可是聽進一個做爹的耳裡,就是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怒目橫掃,卻在瞧著姬君吟那蒼白且無血色的臉龐時,眸中的怒氣旋即逸去。
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
以前他就瞧出女兒對居夙升有著不一樣的心思,只不過他討厭居夙升,所以便全都當做沒瞧見。
誰知道,兩人還是陰錯陽差的撞在一起,鬧出了那麼多的事兒來,現在甚至就連小命也快保不住了。
雖然女兒一心為居夙升說話,可姬伯仲心裡的不悅並沒少上分毫,心中兀自翻轉著一一
誰知道那連公主都瞧不上的臭小子,這回會不會又使出什麼計謀啊!
不行,他得去會會居夙升,絕不能再讓女兒受什麼委屈,雖說在他老古板的想法裡,女兒長住居府,名聲早已毀了,也不會有什麼正經男人來求親,算得上是非居夙升莫嫁了。
可他還是要顯顯老丈人的鹹風,順便探探居夙升的虛實,再問問姬君吟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境況,怎麼會虛弱、蒼白至斯。
「砰」的一聲巨響幾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可書房裡的每個人都還是凝神屏氣,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誰都不想自個兒的下場和地上那些書冊及破硯破杯一般。
「說話,為什麼不說話?」居夙升黑著一張臉,望著底下排排站著的管事,咬著牙吼道。
雖然他傾盡了全力,也逼著老御醫拿出所有看家本領,可是姬君吟的身子骨還是日復一日的虛弱下去。
原本還能稍坐,如今卻連坐都得要人扶著,氣息也愈來愈輕淺,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就因為如此,他日日不能睡,夜夜守著她,就怕她會在他一不注意的時候,就一溜煙地消失了。
原本可比潘安的俊顏早已變得憔悴,強壯的身軀也瘦了幾圈。
「少爺,不是我們不盡心,只是你要找的東西太難了!」
紅蛇果,那是什麼?他們這輩子可是連瞧都不曾瞧見。
只知道這種果實可解百毒,之所以命名為紅蛇果,是因為西域的天山上有一處極寒之地,雪地之中偶爾可見一些揮身通潤的紅蛇出沒,那種蛇不能遇著,一旦遇著讓它咬上了一口,不至七步便會魂飛魄散,就連大羅神仙也難救。
可天生萬物,相生相剋,相傳在紅蛇的巢穴附近總會長著一株會散發著難聞氣味的呆樹,相傳這種呆樹所生的果子,能解百毒。
這種只有傳聞中才有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沒人知道,更何況是要他們去找一顆回未。
主子爺還真是急糊徐了,就算是束手無策,也不該相信這樣的傳言,還撒下了大把大把的銀子,讓他們沒日沒夜的尋著。
莫說天山離京城那麼遠,就說真有這種果實,就算尋著了,只怕也來不及救少夫人的病了吧!
可這話,他們哪裡敢說出口,如今居夙升可是瘋了、狂了,那一日不過一個管事勸他別再找了,說了句生死有命,便被他轟出了居家。
所以面對他的怒氣,奴僕們除了低頭挨罵、面面相盤,誰又敢多說什麼?
「去,再去給我找,要是再找不著,你們也都別回來了!」
心急如焚,居夙升朝著底下站著的那排人吼著,可偏偏他們面有難色,誰也不敢領命離去。
終於,還是大總管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站了出來,說道:「大少爺若硬是要花心思再找紅蛇果也非不可,可屬下覺得,大少爺若真疼惜姬姑娘,還不如多花時間好好伴著她,否則……一日過了便少一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