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免禮。」雲藥的態度一如往昔,美麗的風采亦不減,反倒是她變了,短短不過相隔一年半,感覺卻是人事全非。
「嗨,小五,最近好嗎?」雲藥熟稔的打著招呼,絲毫沒因五娘的身份而有躊躇,爽朗地彷彿是在和親密好友說話般。
「還……不錯吧!」五娘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
「大老遠的一路趕來,真是累死我了。」雲藥歎氣,姿態優美的坐下。
明明語氣是這般的不修飾而爽朗,但配著她的動作又讓人感到彷彿貴族般的高雅氣質,這怕是她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吧?五娘的眼神一黯,比起來雲藥才更適合當皇后。
「那請人替你安排地方好好歇息吧!」五娘忙不迭的說,雖然心中會有些許嫉妒及羨慕著雲藥,但就是無法討厭她,彷彿有種很纖細的情感牽動著她們兩人。
「不忙,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雲藥直視五娘,無比正經道。
「如果你要稟報皇上的話,皇上現在不在宮內,你可以等……」不知為何,只要想到雲藥與易天煦單獨相處的場面,五娘的心便隱隱揪疼,就像是當初在亭中……
「哦!皇上不在宮內啊?不過我不是來找他的。」雲藥的唇角勾起一抹神秘微笑。「我是來找你的,小五。」
「找我?」找她有什麼事?
「我是來幫助你的,你想要……再站起來嗎?」一字一句說得輕柔,卻是重重般入五娘心中。
「你要治……我的腳?!」五娘愣住了,她早已對自己絕望了,她的腳就像是碎裂的玻璃,沒有在恢復的可能,但雲藥今日只是平靜的問她,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口不停的蠢動起來。
她想……她好想啊!她好渴望能看著外頭的飛鳥,她好希望自己也能長出那樣的羽翼,而即使不能,她也希望能再用自己的雙腳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著,那是多麼的美好。
「沒錯。」雲藥看著五娘眼中的渴望與不敢置信,眼底浮起淺淺的憐惜。
「我……真的治得好嗎?」不想如此失態,但她眼中卻已濕潤,霧氣瀰漫。
「我不敢說能全部復原,但先讓我看看傷勢吧!」雲藥挽起五娘的袖口,仔細查看傷勢,接著又掀起她的裙,輕柔的按壓了幾個地方。
雲藥的身上自有一股能安定人心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沒問題的!」笑著站起身。
「真的嗎?!」五娘看著她,眼中滿是渴望。
「你的手部筋脈一開始就沒傷得太深,而且似乎遇上了不錯的大夫,算是治療得宜,所以你的手腕還能行動,只是他當時沒把一些較深的傷口處理妥當,才會讓你的手無法完全施力;但對我而言,這並不構成問題。」雲藥自信的一笑。
「那……我的腳……」
「你的腳倒是讓我很訝異,也許是你自身的恢復力驚人,已有些許骨頭正在自行癒合,你最近是否會覺得雙腳刺癢及疼痛?」
「嗯,是有的……」
「沒錯,那就是正在癒合的關係,你的骨頭斷得乾淨,又沒傷到腳的筋脈,絕對可以治癒的。」
「真的……還行嗎?」五娘終於忍不住激動的情緒,眼淚慢慢滑落下來。
雲藥執起五娘的手輕拍,溫柔卻堅定道:「當然,因為這正是我會在這裡的理由。」
第10章(1)
全身泡在熱騰騰的藥湯中,五娘的心思卻不受控制的飛到老遠——明明說好七天就會回來,如今已整整一個月過去,他卻不停延遲回來的時間。
她也不知道再見到他的那一刻該說些什麼,但就是好想見到他……她的心裡像是有只小鳥在心中鼓動般無法平息。
「專心點。」雲藥坐在桶邊替她把脈,秀氣的眉不贊同的攏起。「想要讓你跑跳自如很簡單,但要讓受傷的骨頭與較深的筋脈復原,這藥湯是必要的,若你不專心控制體內的氣息,只怕會事倍功半。」無比嚴肅的說著。
「好的。」五娘縮了縮脖子,雲藥平時雖溫和可親,但遇到和療程有關的事就會變得異常認真,不能有一絲苟且。
五娘專心的把氣流歸於丹田,這藥湯的成效很驚人,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浸泡,她已能感覺到失去知覺許久的雙腳有氣流在運行,雖然勉力行走仍會疼痛,但那疼痛也隨著每日的療程而不停減少。
她的心中是愉悅的,但雲藥卻不斷警告她不能在療程結束前強行走動,那只會增加剛癒合的筋脈過多負擔。
「好了,足時辰了。」雲藥偏頭看著一旁的香,指示五娘離開桶中,守在一旁的巧兒連忙拿來乾淨的白布巾替五娘圍上。
「感覺怎樣?」雲藥檢查著五娘的雙腳,仔細按揉著膝蓋與筋脈。
「膝蓋不會疼了,但筋脈那裡還是有點酸疼。」
「嗯,看來好多了,你可以偶爾練習走路,但暫時還不要運氣。」雲藥仔細叮嚀著,轉身拿起白玉瓶子扭開,當下異香四溢;從中取些透明藥膏抹在五娘身上疤痕上。
「公主……」五娘訥訥的喊。
「不是說要叫我的名字嗎?」真呆,雲藥伸手在五娘的額頭上輕敲一下,親暱的彷彿是在面對自家姐妹。
「雲藥,你為什麼要幫我?」五娘不解,如果雲藥喜歡易天煦,就不該如此費心醫治她,那些替她除疤的藥,光看色澤和香氣就知絕非普通藥品,可雲藥卻毫不在意的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吝嗇。
「影后陛下、影后陛下,不好了!」雲藥還未回答,外頭小廝著急的敲門,力道之大,把門都撞得格格作響。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怎會這麼緊張?五娘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陛下,陛下被烏城的反叛軍抓了!」
***
五娘僵硬的坐在龍椅上,天合王朝的規定是,當皇上不在時,皇后是要代為管理所有的事,但她只是一徑沉默著,下頭的大臣則是七嘴八舌的吵開了。
「我們應該聽影后陛下的指示。」
「你看影后陛下自己都錯愕得回不了神,現在的情形應該要請王爺來主持才對。」
「王爺是不能攝政的,這是天合王朝的規矩。」
「那你說該怎麼辦?現在皇上可是在那些叛軍手中啊!不趕快把皇上救出來,怕會凶多吉少!」
「我覺得應該開戰!把叛軍一舉剿滅。」
「我不贊成,要是叛軍狗急跳牆,對皇上不利該怎麼辦?我們應該先跟他們談談。」
「我也贊成開戰。」
「談?要是他們根本就是想威脅我們,這件事讓大陸上其他國家知道,天合王朝的地位何存?」
「但是你不顧皇上的安危了嗎?」
「皇上的安慰當然要顧,但也不能忽視國朝的地位被威脅。」
五娘愣愣的,彷彿在場的事全都與她無關——他被抓了、被俘虜了,可能會被殺,他是不是正受著與她當初那般的酷刑?
要是他死了,她就能得到自由了吧?她再也不必困在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宮裡,待在這裡彷彿時刻都是在提醒她過去是多麼的愚蠢。
這樣對她而言,是好事不是嗎?
「我認為應該把皇上的安危擺第一。」
「那你是認為天合王朝的威望一落千丈也行咯?」
所以……如果她繼續保持沉默,就再也不用看見他了吧?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說的又有什麼不對?」
「唉!你們先別吵了,現下連個能拿意見的人都沒,還是請王爺來吧!」
「天浪王爺現下人在領地,不可能馬上趕來啊!」
「所以還是我說的,現在馬上領兵出征,趁他們還沒警覺前,一舉剿滅敵人,把皇上救回來。」
五娘僵硬的坐著,恍惚的看著遠方,她聽不見大殿上的混亂i青年宮狂,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眼神落著的正是烏城的方向。
***
「娘娘,讓奴婢替您梳頭吧!」宮女拆開五娘的髮髻,小心翼翼的把柔亮的發散下。
「不用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
五娘愣愣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恍然又要陷入沉思,倏地一道黑影從樑上躍下,她的眼神閃了閃,看向來人,飄忽的眼神注入了一點風采。
「爹,你怎麼來了?」見到傑煞,五娘是歡喜的,她很想見見爹,很想離開這裡,可又覺得胸口好像壓著石頭,沉甸甸的,讓她開心不起來。
「我帶了個東西給你。」傑煞走上前,把一個小布包遞給五娘。「其實它早就是你的,只是我想之前的你,應該會不願受吧!」
「這是……」五娘打開布包,瞬間愣在當場。
布包中是塊黑得發亮的令牌,觸手冰涼,好像金屬,但又輕的如同木質,上頭蒼勁的字體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羅字。
「爹……這是……」五娘瞠大眼,不敢置信。
「這是門主的令牌,早在一年前,長老已私下交給我,要我轉交給你,一旦皇上有難,你就是下一任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