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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凌蘿

  「你在做什麼?」易天煦甫進門,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她無助的摔倒在地上,裙擺微掀,露出纖細雙腿,虐打著自己。

  五娘猛地抬頭看到易天煦,心口那洶湧的痛恨一下子像是出閘猛獸找到了出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易天煦一個箭步搶上前,抓住她不停虐待自己的小手。

  「放開我!」五娘冷冷的說,她好想得到自由,她多希望能像鳥兒般有翅膀飛離這裡,逃離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好可恨,為什麼拋棄她之後還要這樣禁錮著她?

  什麼補償、什麼虧欠,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她全都不想要,她想要的就只是平靜的生活。

  她想離開他,離開這團讓她掙扎、痛苦的迷霧;可他卻連這點願望都要剝奪,如果這樣,他何不給她一刀?他以為囚著她,用那自以為深情的表情,就能把過去的一切都抹煞嗎?

  易天煦錯愕的看著她,從她進宮後,她總是柔柔的,靜靜的,從沒這般大的情緒起伏;但她旋即又平靜下來,看著她平靜的小臉,他再次伸手抱起她,這一次她沒拒絕,一如往昔,像個毫無反抗的娃娃任他抱著。

  「陛下,田獵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田獵?這兩個字彷彿閃電般狠狠打入五娘腦中。

  「當然,她可是我最寵愛的小影兒,和別的女人意義不一樣。」

  「本宮不是說過了……」

  「你對本宮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期待本宮只看著你一人嗎?」

  無數的話語從記憶的深處破冰而出,他慵懶的嗓音在耳邊迴盪,讓五娘的眼眸瞪大了——為什麼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從一開始到最後,從沒說過愛這個字!他總是半笑半謔的喚她、逗她,卻始終沒開口表明過什麼,只是如同貓般耍弄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只要她表明心跡。

  那句話彷彿一條線,把她所有的記憶全串了起來,所有的事實全都完整互相——他並不是為了王位而犧牲她的,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遊戲,而她不過還是在他的遊戲中暈頭轉向的傻子。

  她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她曾擁有的全心全意,曾為他奉獻身為女人所有的一切,於他而言,是不是比丑角還不如?

  「怎麼了?小影兒,哪裡不舒服嗎?」察覺懷中的她不尋常的顫抖,易天煦緊張的在她身上來回搜尋,深怕她還傷到別的地方。

  「不要……」五娘低低的說著,近乎呢喃。

  「什麼?」她說了什麼?

  「不要!放開我!」五娘把無力的手放在易天煦的胸口,使出渾身解數狠命一推,肩頭並狠狠撞上他,她運足了全身氣力,鐵了心要離開他。

  易天煦猝不及防,鬆開手,五娘整個人摔落地面,狼狽的趴伏著。

  易天煦被衝擊力道逼得踉蹌了許多步,撞上背後的八寶玲瓏架,上好的瓷器紛紛摔落,砸在他身上。

  五娘掙扎想要跪坐起來,在地上胡亂摸索的動作讓易天煦看得心驚。

  「朕沒事,你不要亂動,這裡都是碎片,會把你割傷的。」即使他身上傷痕纍纍,他始終擔心著她,深怕她會受傷。

  「用不著你假惺惺,你到底想做什麼就直說,要我去為你做什麼玩命的任務都行,能不能別再玩這種遊戲了?」五娘倏地抬頭,向來冷淡的某種竟是佈滿憤恨的火焰。

  「朕……」易天煦被五娘眼中的厭惡給刺痛了,一時間竟語塞,找不出話來回她。

  「從一開始,對你而言不就是一場遊戲嗎?難道陛下不願結束這場遊戲的原因是因我沒如你所願的死在地牢嗎?」以為乾枯的眼淚,隨著這些日子壓抑的心情而奔騰流出。

  「不!我從沒……」易天煦焦急的說,他從沒這麼想過,應該說他連想都不敢想——她能活下來是上天的奇跡,上天決定把他的心留在人間,讓他有機會可以彌補她,疼愛她。

  「還是皇上不甘心,非要親眼見到我死在你面前?那請皇上給小女子一個痛快,就給我一把刀,我絕不會髒了你的手。」五娘淒厲喊著,字字泣血,如同無數尖銳的針,戳刺著易天煦的心。

  他怎會以為她只是矜淡,她只是需要時間,只要他耐心的治療她,總有一天她會痊癒?

  她不哭不怨,不恨不鬧,並不是沒有恨,而是恨已深重到她只能遺忘,否則她就活不下去!

  他把她強留在身邊,正是逼她把已經結痂的傷口撕開,那傷口鮮血淋漓,疼得她快喪失了求生意志。

  「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讓我有機會證明我是真的愛你!」慌張之下,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皇帝的身份,他從沒求過人,他是天之驕子,生來就注定是在萬人之上的命,可如今他卻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是她的話,他願意屈居一人之下。

  「哈!哈哈哈……」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五娘笑得咳嗆,淚水和狂笑同存,所有的淡漠平靜早已不復見。「你說你愛我?」冷笑一聲,用幾乎可稱得上戲謔的語氣,輕柔的問。

  「是,愛你,我只愛你。」已經無法估計情緒不該彰顯於眾人面前的原則,什麼帝王心學也都滾一邊去,他只想讓她知道他的真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如果錯過了這一次,也許終他一生都無法打開她的心門。

  五娘愣怔了,他的眼神好專注、好焦急,彷彿就怕她要追上去,她的心不爭氣的震動了,已經枯竭的心彷彿又在蠢蠢欲動。

  不!這肯定又是他計謀的另一種吧?真高桿,為了蒙騙她,他竟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她已毫無利用價值,他竟還如此看重她,願意為她扯謊而跪下,她該謝主隆恩嗎?

  「看來皇上對很重要的棋子和愛,似乎分不清呢!」她冷冷嗤笑著。

  她不信!易天煦絕望的看著她,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一切都訴說著她並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說過千百句謊話,但在最重要時刻,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他說了真話,卻不再被她相信。

  「你以前總說屬下是重要的,是的,是重要的棋子嘛!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赴湯蹈火,你對最重要的屬下就是毫不留情的送入絕境,那現下我還真怕你說的愛呢!既然愛我,你是打算怎麼來折磨我?想要打斷我的手腳嗎?可已經有人搶先一步做了,五娘現在已是個廢人了;還是打算再次玩弄我的感情?很可惜,我的心連我自己都不知丟到哪裡去了。」五娘明明是笑著說,可嘴角的笑意卻顯得諷刺、淒苦。

  「我沒有!我只是想補償你……」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怎麼說,而且不管他說什麼,都達不到她的心底;她眼中的狂怒、憤恨刺痛著他,他當初做得到底有多該死、多混蛋,才能把向來心如止水的她逼到這種地步?

  「補償?把我囚在宮中慢慢折磨我,這就是對我的補償嗎?」五娘的聲調不可自抑的揚高了。

  「我只是想好好照顧你……」易天煦的語氣又慌又急,看著如此激動的她,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才好,想讓她平靜下來,但他所說的每句話似乎都讓她更加憤怒與不諒解。

  「我……咳……」五娘怒急攻心,尚未痊癒的內傷讓她氣血上湧,一個咳嗆,嘔出一口鮮紅血液,人隨即軟軟的倒下。

  「影兒!」易天煦驚慌的上前,趕在她摔倒前摟住她。

  五娘在他懷中不停流淚,血絲從她的嘴角流下,她忽然顫抖的直起身,無力的手輕抓住易天煦。「放了我……求求你……放了……」話未說完,頭一偏,她已昏死過去,但眼角的淚卻是不曾停歇。

  ***

  「來,再吃些吧!」易天煦夾了好些便於食用的菜餚到五娘碗中,再把白玉調羹塞進她的手中。

  「嗯。」五娘沉靜的舀起碗中的飯菜往口裡送,一口又一口,機械式的吃著。

  易天煦在一旁專注的看著她的反應,從那次她情感失控爆發後,彷彿最後一點靈魂也隨著奔騰的淚水溜走了,她再也不曾表達自己喜歡與否,他也曾嘗試著問過,但她總是愣怔,眼中有著深深的迷惑。

  她已失去了對外界的感受,不只是沒了喜怒哀樂,就連一般的滋味也嘗不出,但即使心忘了,但眼神甚至仍是誠實的,當她喜愛時,眼角總會有一絲上揚,死寂的眼神中會閃出一點清明,雖然轉眼又消逝,但他已習慣捕捉她這細微的小反應了。

  「如果吃撐了,就別勉強。」看她的動作滯了滯,他歎息的阻止她欲送入口的那匙飯菜。

  若是他不攔著,她會永無止息的吃著,只為了遵循他的命令。

  五娘依言放下碗,沉靜的眼仍然看著他;他拿起帕子替她拭唇,之後端起碗吃著已經涼透的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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