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斕今日的探險就在溪邊,雖然有車子一類的交通工具,但是在大部分上地保持自然原貌的牧場裡,騎馬還是遠比開車方便,來到牧場的第一年她就學會騎馬,這也成了她的興趣之一。
來到溪邊,她把馬拴在樹幹上,徒步閒逛。
這裡的溪面比起其他地方更寬,而且樹叢茂密,在暑意炎炎的七月像是一處清涼的桃花源。
成斕聽到水花潑濺的聲音,好奇心使然,她悄悄靠近聲音的來源。因為她偶爾會在散步時巧遇牛群或野生動物,她知道必須不引起注意地接近它們,才不會把動物嚇跑。
在樹叢的掩護下,成斕發現她聽到的聲音不是來自牛或馬,而是人,一個高大魁梧,讓她不由自主地盯著、目不轉睛地瞧著的男人。
首先她奇怪的是,這個男人如何進到牧場裡來?早上沒聽說有客人,而牧場周圍都有鐵柵欄和高牆,除了某一處……
那男人站在水邊,顯然和她一樣是騎馬來的,因為她看到另一匹比她的小紅馬高壯的黑色駿馬正在一旁喝水,馬背上安著馬鞍。很顯然這個男人應該來自「那個地方」,於是對於這個男人,成斕更加好奇了。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男人的側面,他身下是馬褲與長靴,上衣被他脫下來丟在一邊,他的短髮微卷,因為被水濺濕,在陽光下像黑得泛銀的絲。
從他的側臉可以觀察出他五官立體的線條。雖然有點距離,成斕卻相信他的身高一定常帶給人壓迫感。
男人突然抬起頭,注意到附近有人,成斕完全忘了反應,仍然站在原地,直到他轉身,望見她。
成斕有種偷窺被抓到的緊張與無措,因為她竟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
男人遲疑了兩秒才朝她走來。
她的心跳瞬間停止,接著以更快的速度猛烈跳動,她移不開眼睛,正接近她的男人彷彿野獸發現獵物般的視線令她快不能呼吸,她強迫自己不要與他危險的目光糾纏,即使不夠近,他的雙眼仍像帶著致命的魔力與令人心驚的氣勢,一旦被那樣的一雙眸子捕捉了視線,就會像入了魔般再也逃不開。
她的注意力轉到他的臉上,那並不是一張俊美的臉,至少與她所認知的俊美有所不同,但卻是一張充滿男性魅力、冷峻如魔鬼的臉,立體的五官融合了西方人的粗獷與東方人的神秘,高挺的鼻子下是性感的厚唇……
成斕發現自己在吞口水,連忙把視線往下移,然後心跳從小鹿亂撞變成萬馬奔騰。
有一回,成斕和一群姊妹淘因為好奇而跑去PUB看猛男表演,老實說那次她還滿失望的,覺得所謂猛男也不過爾爾,不比雜誌上或電影裡的有看頭。
可是現在……
她發現自己又吞了口口水,要死了,這太丟臉了,她竟然像色女一樣。
成斕告訴自己,那是因為這男人黑得相當均勻的膚色讓她想到可口的牛奶巧克力,絕不是因為他高大威猛且比例勻稱、有著結實的胸肌和六塊腹肌,也不是因為他的手臂線條讓她覺得強壯而有力,更不是因為他的肩膀又寬又厚,卻有著窄臀和……她眨了眨眼,很快地避開某個不該看的部位,臉突然爆熱得像剛撈起來的溫泉蛋,她往下看向男人那雙修長且肯定與他身體其他部位一樣肌肉結實的腿。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成斕熱得想衝進溪水裡把自己淹死,為了不再盯著他的身體想像他是一塊巧克力,她只好又把視線移回他的臉。
成斕抬起頭瞧他,這男人站在號稱有一百七十公分的她面前,竟然還令她得仰頭看他!
來不及打招呼,猛男先生已經捧住她的臉。
他……他……他想幹嘛?成斕無限嬌羞地想。緊張、不安,卻又忍不住悸動與興奮,完全無法抗拒眼前男人那種陽剛、粗獷而危險的魅力,明明她一直是偏好學者型的清雅男子——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是這麼以為的。
他的眉毛又黑又濃,像兩柄要插入髮鬢的刀,他的鼻子凶悍又冷酷,一如那些希臘羅馬神話的雕像般挺直,他的瞳仁是黎明前的夜空那最讓人無肋的深黑色,無論它寫著什麼情緒,都會叫盯著它的人心顫臣服。
成斕完全入魔般地著迷了,卻為著兩人如此親密的貼近,開始興奮地胡思亂想。
不會是夏日的異國艷遇吧?在溪邊遇到威猛型男深情款款地捧著她的臉,接著會不會是天雷勾動地火的激情擁吻?
啊啊!好害羞,好刺激!她一定是在作夢!成斕內心激動得快要休克,但外表只有她紅到也許令眼前男人覺得熱燙的臉洩漏了她澎湃的情緒。
男人開口了,似乎說了一個單字。
「嗄?」她眨眨眼,呈現癡呆狀的她似乎瞥見猛男先生的嘴巴動了動。
他剛剛說的單字好像是B開頭的什麼?成斕只看到他的唇瓣張開,注意力於是又轉向他那像要誘惑每個女人在上頭獻吻的性感嘴唇,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勉強讓自己不再像個發花癡的女人。
男人從口袋掏出手帕,按住她的鼻翼,接著以低沉醇厚得會讓女性同胞宛如電流竄過心窩的嗓音,以及帶著一股獨特的、口音慵懶的英語道:「你流鼻血了。」
My——God!
難怪她覺得鼻子癢癢的。
好像有一顆巨大的冰塊從天而降,把成斕壓扁在地上,她強烈的希望上天能把她埋到地心裡,讓她別再出來見人。
讓她死了吧!見鬼的鼻血!破壞她成美人完美無缺的形象!
上天造人為什麼要讓鼻子脆弱的會流血呢?鼻血這種東西根本是禍害!是累贅!是大麻煩!
男人見她的臉色瞬息萬變,不禁覺得好笑。
真是個美麗的小東西。他原本以為自己看到了傳說中迷惑人心的妖精,同時嫵媚卻又清純的絕色麗顏,雞蛋一樣光滑的肌膚,還有以東方人來說相當傲人的曼妙身材,他幾乎有股衝動想將她擄走。
她引發他原始而野蠻的慾望。
他終於能夠理解在希臘神話裡,那個只因為在野外見到了美麗的波瑟芬妮就對她燃起了佔有慾的地獄之王的渴望,眼前的女孩接著給了他一個難忘的、而且……他搜尋著適當的詞彙,意外地發現自己覺得這小妞的反應相當可愛,令她從神話裡的妖精與女神變成真實的小女人。
有「血」有肉的小女人,他幾乎要忍不住大笑出聲。
「頭向後仰。」他的大掌托住她的後腦,以著低沉卻又誘惑的聲音對她道:「你聽得懂英文吧?還是中文?日文?」後面兩句是各自用中日語問的。
「中文和英文。」成斕以英文回他,盡量不去感覺兩人親密地貼近,還有他扶在她後腦上的手有多麼大而厚實。
他點點頭,彎身握住她的手,柔軟的白玉小手在他掌中纖細得讓人心憐,他沒有讓心裡激盪出的柔情表現在臉上,示意她按住手帕。
「壓住,待在這裡別動。」他轉身離開,成斕的視線忍不住追著他的背影。
哇!連背肌都那麼性感……察覺自己又色迷迷地盯著人家,成斕擔心鼻血會再次狂噴,連忙把頭仰高。
要死了,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個色女?
但是好色又怎樣?成斕不服氣地想,為什麼男人可以對辣妹吹口哨、對波霸流口水,就算沒有表現在臉上也一樣在心裡哈得要死,但那些男人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嗎?會有人覺得不妥嗎?
為什麼她要對這些覺得丟臉?
哼!沒錯,女人也有欣賞猛男的權利!於是成斕又把視線調回陌生猛男身上。
瞧瞧那穩健又自信的步伐,還有包裹在長褲底下的窄臀、充滿男性線條的背肌……驚覺臉蛋又不受控制地發熱,怕會讓鼻血流得更多,她又連忙把頭再往上仰。
不好不好,欣賞歸欣賞,但欣賞到血流如注,代價也太大了。成斕不免哀怨又氣憤的想,都怪天氣太熱了,最近又吃得太營養,害她不能好好的用眼睛吃冰淇淋,簡直扼腕!
男人用水把領巾打濕,回到成斕身邊,移開她壓在鼻子上的手,輕輕在她臉上擦拭,並再次以手掌托住她的後腦為她支撐。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手上溫柔的動作也沒停。
成斕像兩道扇子般的睫毛上下動了動,拿不定該報上中文或英文名字,接著考慮到對方的中文程度也許沒好到能分別她的「斕」與「蘭」或「藍」的不同,只好聲如細蚊、結結巴巴地說出讓她每次提起都忍不住埋怨天才老媽的英文名字——
「Ro……Rose。」
當初辦護照時,老媽說,既然要在國外用,那就直接取個英文名字好了,於是英文很破的老媽興奮地替不怎麼熱中的她想了半天,最後是某部當時紅透半邊天的電影給了天才老媽這個靈感,而且不容她抗辯地定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