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這麼決定了,」諸葛文毅下最後結論。「待會兒咱們用午膳時,你盡量想辦法說服他。」
說得容易,要是有人老打岔呢?
章郁雄兄妹之所以依然待在諸葛家,是因為諸葛文毅不想因自己又回復豪富的身份而摒棄章郁雄,堅持要按照原訂計畫做他們的合夥生意。
可是章郁雄雖是個十足十的好人,章郁秀夫妻倆可就十足十的煩人了。
「不知君公子家住何處?」
午膳時,濛濛還在考慮該如何起頭,章郁秀已先問過來了。
「這……」濛濛瞄一下埋頭吃飯的君蘭舟,雖然他告訴過她是在天山,但也說過不許她告訴外人,雖說章郁雄是大哥的結拜兄弟,畢竟沒有任何親戚關係,所以她也不好告訴章郁秀。「呃,我也不太清楚。」
這話也沒錯啦,她是不清楚到底是在天山的哪裡嘛!
「問問嘛!」章郁秀不肯死心。
「呃……」濛濛為難的又偷看一下君蘭舟。「相公在用膳時不太喜歡說話。」
「那吃飽飯記得問他喔!」
濛濛拉拉嘴,不敢答應,但章郁秀堅持要得到她的承諾。
「喂,你吃飽飯一定要問……」
「夠了!」章郁雄看出濛濛的為難,馬上切斷妹妹的無理要求。「無緣無故的,為何一定要知道君公子家住哪裡?」
章郁秀窒了窒。「有……有空時可以去探望一下啊!」
「不必,你跟濛濛可沒有那麼親近。」
「可是……」
「行了,吃飯不要多嘴!」
章郁秀還待再說,林振平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不甘不願地哼一聲撇開腦袋。
這時,濛濛終於想到要如何開頭了。
「聽說官府在召義診呢!」一邊說一邊向諸葛文毅使眼色。
「嗯嗯,在河南府,聽說不少大夫去呢!」諸葛文毅流暢的應和。
「河南府啊,那離陝西很近嘛!」濛濛歪過腦袋瞅著君蘭舟。「相公,既然你要去華山,我們順道去瞧瞧熱鬧好不好?」
「不好。」君蘭舟語氣平板的應了兩個字。
「小氣,去看看熱鬧也不行!」濛濛嘟著小嘴兒咕噥。「你就是這樣,小氣巴拉的,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一餐只啃半顆饅頭,還理直氣壯地說什麼肚子不餓就行了,不用吃飽……」
「……」
「你看過餓死的人沒有?告訴你,就跟你以前差不多,身上除了骨頭之外只剩下皮,還是那種曬乾的皮,全身上下加起來不到三兩肉,一個不小心走步路就會斷根骨頭,喀嚓一下說不定是手斷了,也說不定是腳斷了……」
「……」
「就跟你說,小氣也要有個程度嘛,人家說溫飽溫飽,起碼肚子要吃飽,衣服要穿暖,有能力就去幫幫別人,那是好事,老天爺都有看著的,當你有需要的時候,老天爺一定會特別看顧你的……」
「……」
「又不是很困難的事,都是你拿手的嘛,看個病又怎樣,你又不會少根寒毛,最多一個月嘛,那很浪費時間嗎?反正你的事也要等到九月,其他時間閒著也是閒著嘛……」
「可你偏偏這麼吝嗇小氣,寧願閒在那裡孵豆芽,就不肯伸伸手去幫幫別人,人家都那麼可憐說!哼,吝嗇的男人,我……」
「閉嘴!」
「是,相公。」
「一個月。」
「是,相公。」
「多一天都不行!」
「是,相公。」
「我說走人就得馬上走人!」
「是,相公。」
「吃飯!」
「是,相公。」
「不許再說話了!」
「是,相公!」
成功了!
第九章
聽聞有位活神仙在河南府義診,獨孤笑愚有點不服氣,他不信天下間還有人配稱為活神仙——除了二叔和蘭舟之外,於是他興致勃勃的趕到河南府,想去掀幾張桌面玩玩,沒想到一到那裡,他的興致爆冷,整個人全傻住了,不敢相信地揉揉眼再揉揉眼,然後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
不,不可能是他,那傢伙只會毒死人,不會醫活人,除了親人以外。
再走近一步。
對,不可能是他,那傢伙小氣到連抹布都可以縫到身上去,才不會穿得那麼光鮮!
再走近一步。
沒錯,不可能是他,那傢伙瘦得跟熬湯煮麵的排骨一樣,沒肉的,才沒有那麼幽且盈!
再走近一步。
確實,不可能是他,那傢伙超討厭女人的,才不會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他身邊那個甜美的小女人!
再走近一步。
總之,絕不可能是他,絕不!
「該死的蘭舟,你怎會在這裡?」獨孤笑愚失聲大叫。
「義診。」君蘭舟連撩一下眼皮都沒有。
「義診?!」獨孤笑愚叫得更大聲。「你會義診?!」
「一個月。」
「一個月?」
「多一天都不行!」
「多一天都不行?」
實在太驚駭了,獨孤笑愚只會傻傻的學做鸚鵡。
「一個時辰也不成!」
「一個時辰也不……」
「是,相公。」
相相相相……相公?
「該死的蘭舟,你成親了?」獨孤笑愚瞪著那小女人,尖叫聲跟女人沒兩樣。
「她叫諸葛濛濛。」君蘭舟依然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為病人把脈,後面還有幾乎排到天山去的隊伍。「濛濛,他是我大哥。」
「大哥。」
濛濛福了一下,那笑容實在討喜,使獨孤笑愚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然後才想到他居然忘了他的招牌笑容。
該死,都是蘭舟害的!
「請等一下……」他揉揉太陽穴,努力讓笑容保持在臉上,頭一次發現這居然是件很困難的事。「蘭舟,你真的成親了?」
「是。」
獨孤笑愚又閉閉眼。「那請問你打算何時通知家裡?」
「華山之約後,我會帶她回去。」君蘭舟平板的回答他。
「帶帶帶帶……帶她回去?」又結巴了,笑容也不見了。
「是。」
「你……你成親多久了?」
「快一年。」
「還不到一年,你就要帶她回家了?」獨孤笑愚又尖叫了。
「是。」君蘭舟始終保持在最平板的語氣。
獨孤笑愚呆了好一會兒,「不可思議!」他咕噥,視線突然拉向依然笑吟吟的濛濛。「老實告訴我,是弟妹讓你來義診的嗎?」
「她很囉唆!」
「人家才沒有呢!」濛濛嬌嗔道。「你叫人家閉嘴的時候,人家都不敢說話了嘛!」
獨孤笑愚又呆了片刻。
「是她讓你換上新衣裳的?」
「她把我的舊衣服全扔了。」
「是她讓你吃胖的?」
「她老是叫一大堆菜又吃不完,也不能打包,太浪費了。」
獨孤笑愚點著頭,嘴角開始翹高了。
「我想你現在不睡野地了吧?」
「客棧。」
「該有孩子了吧?」
「兩個月了。」
嘴角繼續攀天。
「蘭舟。」
「嗯?」
「恭喜。」
「謝謝。」
獨孤笑愚轉而仔細打量濛濛,純真的眼神,秀麗的容顏,很討喜的小女人。
「弟妹,多大了?」
「十七歲,相公還送我一頂翡翠芙蓉冠呢!」濛濛喜孜孜地說。
「嗯,蘭舟對你好嗎?」
「好,超好!」濛濛用力說,再歪著腦袋反問:「大哥又怎會到這裡來呢?」
來踢桌的!
「我送墜兒到邊關出嫁,聽說這兒有位活神仙,就順道來看看。」
「墜兒?」
「我妹妹。」
君蘭舟終於瞥過來一眼。「墜兒嫁了?」
獨孤笑愚頷首。「嫁了。」
君蘭舟又把心神放回病人身上。「我會補份禮過去。」
「她不缺禮,不過你能去看看她也好,你知道,墜兒膽小又愛哭,而她那個夫婿……」獨孤笑愚猶豫一下。「老實說,我看不出她那夫婿是好是壞,不知道是否能夠忍受墜兒的性子,倘若不是自幼便訂親,我真捨不得讓她嫁到那種地方去。」
「我會確定她過得很好再帶濛濛回家。」
「那也不必,去看看她就好了,是好是壞回來告訴我一聲,我會斟酌情況去處理。」這是身為大哥的責任。
「我也可以處理。」這是身為二哥的責任。
「我是大哥,我說了算。」大哥最偉大。
「是,大哥。」二哥甘拜下風。
獨孤笑愚滿意的笑笑,「好,那我回家了,相信二叔、二嬸兒一定很高興知道你成親了,而且你會帶弟妹回家。」再轉對濛濛點了點頭。「弟妹,蘭舟就交給你了,我想你一定會把他照顧得很好的。」
「我會的,大哥。」
話說完,獨孤笑愚就匆匆離去了,他急著要回去告訴老爹和二叔這件好消息,如果連蘭舟都這麼快就能夠娶到老婆,其他人就更不用擔心了,他這個大哥就不必老是操著這份心了。
更何況,蘭舟竟然會義診,他們一定沒有人會相信,然後他就可以跟他們打賭,嘿嘿嘿,保證通殺!
「相公。」
「嗯?」
濛濛歪著腦袋看看桌前望不見盡頭的隊伍,再轉注其他三位義診大夫桌前,小耗子兩三隻。
「那三位大夫前面又沒多少人,為什麼排我們這桌隊伍的人不過去他們那邊排隊呢?而且聽說所有排我們這桌隊伍的人都是打地鋪睡在這裡,一步也不敢離開,真的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