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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古靈

  再多的解釋也比不上用實際行動做給他們看。

  可是杜菁他們反而更是困惑不解,這個看上去可能再過兩天就會活活餓死的傢伙,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又憑什麼救人?

  而君蘭舟始終掛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冷淡地注視濛濛片刻後,驀爾轉回床邊提起書篋,直接走出房間,再進入對面廂房裡,停步在諸葛文毅床前三步,雙眼注定床傍的銀花,沒說話。

  濛濛連忙上前請銀花讓開,一邊解釋。「她是我大哥的未婚妻銀花,大哥病倒之後,都是她服侍在大哥身邊的。」

  君蘭舟依舊什麼話都沒說,舉步繼續往前走到床邊,放下書篋,然後刷一下扯開諸葛文毅的衣襟,再彎身打開書篋,令人驚訝的是,裡頭不但沒有半本書,還塞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藥罐、藥盒。

  包括諸葛文毅在內,眾人頓時詫異得瞪圓了眼,濛濛則眉開眼笑的咧開了小嘴兒,差一點點就手舞足蹈起來了。

  就知道他不會拒絕醫治她大哥!

  「原來他是大夫!」杜菁喃喃道。

  「我不是大夫!」君蘭舟終於開口了。

  「不是?」杜菁懷疑地看看他,再望向那支裝滿藥罐的書篋……「難不成就是他!」她脫口道。

  「他?誰?」濛濛茫然問。

  「那位我跟你提過的大夫呀!」杜菁壓低了聲音悄聲道。「說不定他就是那位大夫,雖然年輕了點兒,不過他把藥藏在書篋裡,分明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大夫,這不正跟傳說中的一樣嗎?」

  濛濛怔了怔。「真的是他?」

  「說不定,看下去就知道了,倘若真是的話,也許他能根治你大哥的病,往後你大哥就不會老犯這種怪病了。」

  「真的?好好好,我們看、我們看!」

  濛濛勉強按捺下振奮的心情,屏息注視君蘭舟到底打算如何,沒想到君蘭舟卻突然轉過身來。

  「拿杯高粱來。」

  濛濛呆了呆。「高粱?」不是醋嗎?「相公習慣診治前先喝一杯嗎?那最好不要喝高粱,高粱太烈了,要是醉了怎麼辦?換另一種淡一點的酒好不好?」

  「不是我要喝的。」

  「你不喝?」濛濛猛然抽了口氣。「難道是要給我大哥喝?不行啊,我大哥正病著呢,他不能喝酒呀!」

  「也不是要給他喝。」

  「不是嗎?」濛濛困惑地搔搔腦袋。「那可奇怪了,究竟是要給誰喝的呢?」

  「……拿、杯、高、粱、來!」

  終於察覺到他語氣裡的不悅了,濛濛慌得趕緊掉頭就跑,半步也不敢再遲疑。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去倒、我去倒!」

  「再一碗醋,大碗。」

  「是是是,再一大碗醋!」

  暍完酒再喝醋?

  好奇怪的癖好!

  待她一手端大碗,一手捧酒杯的回來,見躺在床上的諸葛文毅胸前已插了二十幾支金針,不禁開心的險些打翻酒和醋。

  他真的是那位大夫!

  想想,之前所有的大夫連試都沒試就說沒轍,而君蘭舟恰好相反,連一句話都沒說就開始動手治療,他不是傳說中那位大夫,又有誰會是!

  但下一刻,她卻被君蘭舟的舉動嚇得以為他只是個瘋子。

  只見君蘭舟端去酒杯後,便在酒裡加了一撮藥粉,大家正在猜想他到底要給誰喝那杯加料酒,卻見他猝然探出手臂,粗魯的一把攫過毫無防備的銀花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酒灌入銀花嘴裡。

  銀花嗆咳著吞下那口酒,正待質問君蘭舟想幹什麼,不料嘴才剛打開,人就昏然倒下了。

  張口結舌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齊聲驚呼。「你想幹什麼?」

  君蘭舟默然無言,繼續再加入好幾撮不同顏色的粉狀物在那碗醋裡,然後放在銀花嘴邊,並沉聲喝阻正待趨前探視銀花的濛濛。

  「不要靠近她!」

  杜菁一凜,連忙拉回濛濛。「銀花的臉很紅,好像是醉了,應該沒事,我們再看看吧!」

  於是,圍繞在四周的人不約而同屏氣凝神注視著銀花,其實他們也不知道究竟要看什麼,只是因為聽君蘭舟的口氣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大家下意識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不過一會兒,不用君蘭舟再警告他們,所有人都駭異地驚叫一聲,並動作一致的連連倒退,退退退,再退退退,退到退無可退,有人乾脆退到外面去了。

  「那那那……那是什麼?」

  跟當初見到諸葛文毅嘴裡鑽出怪蟲來時同樣的一句話,代表的意義卻不同。

  從諸葛文毅嘴裡鑽出來的不過是只毛毛蟲般大小的怪蟲而已,但此刻從銀花嘴裡鑽出來的怪蟲幾乎有香蕉那麼大。

  更可怕的是,從她嘴裡不只鑽出一隻大怪蟲,繼第一隻色彩斑斕的怪蟲之後,接二連三又爬出另一隻黑色的,還有一隻灰紫色的,再一隻深藍色的……大大小小的怪蟲起碼十幾隻,全都乖乖的自她嘴裡扭呀扭出來,再扭呀扭進大碗裡,然後化成七彩鮮艷的結晶物。

  君蘭舟這才又端起那支碗,改放到諸葛文毅嘴邊。

  又過片刻,自諸葛文毅嘴裡也鑽出另一條小小的怪蟲,待小怪蟲也爬進醋碗裡之後,君蘭舟便一一拔出諸葛文毅胸前的金針,再從另一支銀瓶裡倒出小半杯異香撲鼻的液體遞給諸葛文毅。

  「喝。」

  奇跡似的,諸葛文毅一喝下那小半杯異香撲鼻的液體,不過眨個眼,蒼白的臉色便開始漸漸泛出紅潤的光澤來,待君蘭舟收拾好怪蟲化成的結晶物和所有的金針瓶瓶罐罐,諸葛文毅原本憔悴不堪的容顏也回復光燦的神采了。

  「不可思議!」他精神奕奕的活動著四肢,並難以置信的喃喃道。「我覺得精神比病倒之前更好呢,而且……」他又用力揮舞了一下雙臂。「更健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但濛濛可不敢高興得太早,「相公,我大哥的病可已……」她小心翼翼地望住君蘭舟。「根治?」

  君蘭舟眼簾半垂。「他沒有病。」

  「耶?」諸葛文毅愣住。「我沒有病?但……但……啊,是毒?」

  「也沒有毒。」

  說得也是,如果是病、是毒,就算大夫解不了,起碼也該診斷得出來,但如果不是病,也不是毒,那究竟是什麼呢?

  「那……那……」難不成是中邪?

  君蘭舟轉眸目注依然睡在地上的銀花。「你為何會和她訂親?」

  這時大家才又想起銀花,不覺再退兩步離她遠遠的,好像她是只瘋狗,隨時可能會跳起來咬人。

  就算她不會咬人,搞不好會吐出怪蟲來咬人!

  「那是三年前的事,家父和我到昆明去收購蠟染織錦,銀花和她姊姊金花是我們最大的貨源,我們去了不知多少回,向來都很順利。但三年前那一回,當我們要離開時,金花突然向我求親,由於當時我尚未考慮到終身大事,因此便婉轉拒絕了她,沒想到她竟……」諸葛文毅深深歎息。「上吊自殺了!」

  眾人不約而同驚喘著倒抽了口氣。

  「由於愧疚,也因為金花死後只剩下銀花孤身一人,」諸葛文毅繼續說。「於是我便和她訂下親事,好把她帶回來妥善照料,原本我們說定年底便要成親的,沒想到我卻病倒了……」

  「她從來不打算和你成親,只想為她姊姊報仇。」君蘭舟淡淡道。

  「報仇?難不成……」諸葛文毅吃驚地瞪圓了眼。「是她……」

  「你中蠱了。」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苗女善施蠱,眾所周知,為何沒有人想到呢?

  諸葛文毅沉默片刻後,更深的歎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不能怪她要找我報仇,但她不應該連累我父與我弟,他們是無辜的呀!」

  「親事如何能強求,賢弟亦是無辜,是她太偏執。」章郁雄有力的道。

  「話說回來,既然苗女會下蠱,她姊姊為何不乾脆對諸葛大哥下蠱控制他,反而選擇自殺呢?」杜菁疑惑地問。

  「這得問銀花吧!」章郁秀咕噥,她都很意外,一切居然是銀花搞的鬼。

  於是,所有目光又齊聚於君蘭舟身上,後者默然垂了一下眼,隨即上前喂銀花吃下一些怪蟲化成的結晶物,再分別在她的山根和人中各彈了一指,然後回到原位,他才剛站定,銀花便醒轉過來了。

  厲害!

  眾人先用讚歎的目光瞥一下君蘭舟,再轉注銀花,每一雙視線都帶著譴責;而銀花先是一陣茫然,繼而震驚地瞪住端坐床沿的諸葛文毅,後者臉色紅潤精神好得很,起碼還有幾十年好活。

  好半晌後,她落下眼皮,若無其事的起身,「了不起,居然能夠誘出我身上所有的蠱母……」視線徐徐落至君蘭舟身上,目光轉凶狠,比從她嘴裡鑽出來的怪蟲更教人不寒而慄。「我那些蠱母呢?」

  原是帶點稚氣的表情,眨個眼竟換上老巫婆的臉,了不起的是她吧?

  君蘭舟又半垂下眼簾。「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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