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發愣?我問的問題,真有這麼難回答?」
「的確很難回答。」她淡淡一笑,「因為我只是純粹繡累了,偷偷發呆一會兒,腦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你要我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呢?」
「真的?」他微微蹙眉,但他剛才看她沉思的表情,一點都不像腦袋放空,說心事重重還比較像。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你認為我有什麼事情好想的?」她不知到底該不該向他坦承自己的真實身份,她還在猶豫掙扎當中,所以只能暫時裝傻了。
如果將她所經歷的這些不可思議狀況告訴他,他會不會將她當成妖怪,然後開始排斥她、疏遠她?
現在的她過得太幸福了,幸福到她想盡可能的保有這一切,不想失去,所以到底該如何做才好,她真的很猶豫,遲遲做不出決定。
「這當然要問你,我又不會讀心術。」
「好了,夜已深了,咱們快休息吧,別再花工夫討論這些無意義的問題。」她將手中尚未繡完的東西放上桌,從椅上起身,「我來幫你更衣。」
她在逃避問題!雖知如此,他也沒有再逼問下去,暫時饒過她。
第6章(2)
換下衣裳,只著簡單的單衣,兩人一同躺上床,他習慣性的將她摟入懷裡,親密的互相依偎,在這寒冷的冬季,他們就是彼此最好的暖爐。
朱羽茵在他的懷裡舒服的漾起笑,他的擁抱不但溫暖,還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所以睡意很快就襲來了。
「茵兒。」
「嗯?」
「快過年了。」
「是呀,怎麼了?」
「除夕那一晚,咱們得進宮參加家宴,這是你失去記憶後頭一回參加宮裡的宴席,肯定有不少人等著瞧你。」
她性子轉變的事情早已經在宮內傳開來了,大家都對她好奇得很,只差沒有一個正式的名目與她見面,所以這一回的家宴她肯定會成為所有人注意的焦點,他得先提醒她,讓她心裡有個底,免得到時被嚇得手足無措。
「呃?家宴?」她突然被嚇得睡意全消,趕緊睜開雙眼,「參加家宴該注意些什麼?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對皇宮的規矩一點都不懂呀,之前是曾經接受過皇后的召喚進宮過兩次,但那都只是私底下簡單的話家常,和參加宴席完全不一樣。
而且到時出席的人肯定不少,都是她不認識的人,她到底該如何應付,她可一點頭緒都沒有!
「別緊張,我會派個人來教導你家宴時該注意的一些禮儀規範,要是真遇到你不知該如何應付的狀況,那很簡單,就來到我身邊,我會幫著你、護著你的。」他輕笑出聲,就知道不先告訴她,她肯定慌了手腳。
聽他這麼說,她頓時鬆下一口氣,心想還有時間準備,自己不必太過驚慌。
「到時要是我給你出了糗,你可別怪我。」
「放心,我相信你的能耐,你絕對可以表現得很好的。」他這可不是盲目的說好話安撫,而是她真的有與生俱來的嫻雅氣質,比姚孟箏更像個有氣度的王妃。
朱羽茵繼續依偎著聞人玄緒,不過已經沒有什麼睡意了,因為過年,她想到了自己那遠在長樂縣的爹與哥哥。
在禮王府安定下來的這段日子,她不只一次想要請人到長樂縣去,探探爹與哥哥目前過得好不好,但她擔心要是讓聞人玄緒知道,她無法向他解釋自己與他們的關係,所以只能壓下對家人的思念。
她知道她的離去,肯定會讓他們非常難過,她只希望他們能夠早些擺脫失去她的傷痛,好好的過活。
她應該已經回不去了,她只能在遙遠的明曜城幫他們祈福,但她永遠不會忘記,她曾經是住在長樂縣的朱羽茵……
很快的,已屆除夕,朱羽茵一大清早就起床著裝準備,打扮得非常隆重。
雖然聞人玄緒已經派人教導她該注意的所有禮儀,她還是忍不住緊張,很怕自己一時慌亂,就什麼都給忘了,在眾人面前大大的出糗。
等到準備出門,聞人玄緒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很涼,知道她正緊張著,他便揚起笑,柔聲安撫,「別擔心,有我在,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
「嗯。」她點點頭,雖然依舊緊張,但還是努力漾起一笑。
兩人坐上馬車,很快便抵達皇宮,此時天色也已經逐漸暗下,皇宮內到處點著燈火,隱約傳來絲竹樂聲,原本嚴謹肅穆的皇宮,難得顯現出喜氣熱鬧的一面。
聞人玄緒先帶她去正殿覲見皇上及皇后,皇上聞人震祺見禮王妃氣質丕變,端莊嫻雅,忍不住嘖嘖稱奇。
「朕聽皇后說,皇兒的王妃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本來還不相信,認為皇后誇大了,真見了面,才知一點都不誇張,這實在是太讓人訝異了。」
朱羽茵微微紅起臉蛋,不知該如何回應皇上的話。
倒是聞人玄緒幫她開了口,「人總是會變的,父皇應該是樂見其成才是吧?」
「嘖嘖嘖,皇后你瞧,朕都還沒說什麼重話,皇兒倒是已經開始維護起自己的王妃了。」皇上故意取笑道,「看來性子變的,不只有一個人啊。」
「這樣很好呀,臣妾的確樂見其成。」坐在一旁的穆皇后端莊一笑。
雖然這個三皇子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對皇上的子女該照顧的都有照顧到,氣度大方,因此才能穩坐皇后之位。
看出朱羽茵的窘困,皇上沒有再多問什麼,在寒暄幾句之後,就讓他們離開,這讓朱羽茵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心稍微安了點。
向皇上及皇后請完安後,聞人玄緒便帶著她去見自己的生母周貴妃,等到開宴時辰到來,才轉移到偏殿去,參加家宴。
一進到偏殿,皇上的子女及后妃們都齊聚一堂,好不熱鬧,果然如聞人玄緒所預料的,朱羽茵一出現,馬上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只不過礙於皇上及皇后在場,他們不好造次,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
朱羽茵隨著聞人玄緒在長桌邊坐下,開始用起晚膳,晚膳的氣氛非常熱鬧,大家有說有笑的,就算原本生疏的,說了幾句話聊開之後,也就熟稔起來。
只不過面對這麼多人,朱羽茵幾乎都不認識,不禁有些苦惱,他看出她的困擾和不安,所以在用膳之餘,便會輕聲在她耳邊提點每個人的身份,從別人的眼中看來,他們倆就像是在講夫妻間的私語,感情好得很。
「坐在最靠近父皇旁邊的男子,就是太子,太子旁邊的女子是太子妃。」
朱羽茵跟著將視線轉移到皇帝身邊的男子上頭,他看起來與聞人玄緒差不多年紀,面貌俊秀,嘴上始終掛著溫雅淡笑,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原來他就是大皇子聞人玄卿,而他身旁同樣笑意盎然的女子是太子妃梁鸝芝,她暗暗記下,免得以後再相見卻認不出來,那就丟臉了。
「坐在母后身旁的是五皇弟,目前尚未娶妃。」
她繼續調轉視線,來到皇后身旁一個氣質淡漠,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的男子身上,原來他就是被封為靜王的五皇子,聞人玄羲。
聽說五皇子曾經拜師學藝,是個「陣術師」,雖然他是王爺,卻常常行蹤不定,甚至對成親一點興趣都沒有,讓他的生母穆皇后非常頭痛。
一頓飯吃下來,朱羽茵該記的人都記得差不多了,飯後皇帝將子女們留下來繼續話家常,而皇后則帶著其他女眷們到她的寢宮內聊些女人家的話題,朱羽茵當然也被迫離開聞人玄緒的身邊。
幸好有皇后在,這些女眷們雖然對她的改變萬分好奇,也不敢問些太過分的問題,所以她暗暗又鬆了一口氣,與這些女眷們聊得愉悅,時間不知不覺很快就過去了。
等到皇后累了,各家女眷也準備散場,各自回去,朱羽茵同樣跟著退出寢殿,卻在剛走出殿外沒多久,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像是聞人玄緒的背影。
那身影快速的彎入穿廊轉角,一下子就不見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脫離了女眷的行列,彎入剛才那道身影消失的轉角里,卻什麼都沒發現。
「奇怪,是我眼花了嗎?」她左右瞧了好一會兒,發現這條長廊沒有其他人,安靜得可以,與之前在皇后寢宮內的熱鬧截然不同。
她本來打算轉身離開,順著來時路回去找聞人玄緒,那道身影卻又在此時一閃而過,在前頭的穿廊轉角又轉彎消失。
「玄緒?」她試著喚道,「是你嗎?玄緒……」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此時她更加疑惑了,最後她還是選擇往前走,想要一探究竟,但因為太過專心注意著前方的情況,導致完全沒有察覺到,就在長廊旁的幽暗樹叢內,有個人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而那個人,正是偷偷潛入皇宮的封無涯。
封無涯暗暗冷笑,朱羽茵剛才所見到的身影,就是他用紙咒人幻化而出的假象,他等這個大好時機已經等很久了,終於可以開始實行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