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丫頭,怎麼偷偷跑出來了?"華王快步來到她面前,臉上的表情竟有著厭惡,"你的奶娘呢,她怎麼沒看好你?"
"父、父王……"
糟糕,她又惹父王生氣了,她只是一個人在寢殿待得悶了,才偷偷出來透口氣,怎麼知道會讓其它姊姊發現,被她們惡意耍著玩,然後又被父王給發現。
她瑟縮的身體因為全身濕透而頻頻發抖,看起來更顯嬌弱無助,但她這狼狽模樣卻只讓華王更加惱火,伸手就想將她從地上扯起,"你——"
"父王,我知道錯了!"
她下意識的往旁邊躲,想躲到某個人後頭去,一抹白色身影適巧靠近,她不及細想便抓住那銀白的披風,躲在那人後頭繼續輕咳,身體的抖動更加明顯了。
看到女兒全身濕漉漉的靠在自己亟欲巴結的對象身後,且那披風上已經出現一塊塊被浸濕的痕跡,華王臉色微變,就怕惹得靳曜不快。
而梧霽一看到小女娃沒頭沒腦就往主子背後躲,也是暗地裡喊糟。宗主最厭惡別人碰觸他,不管生人或熟人,碰觸他絕對是犯了他的大忌呀!
果不其然,靳曜冷眸瞧著身後小女娃一眼,俊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微瞇的雙眸透露出一種帶有邪魅的蝕骨冷意。
華夭不經意的跟他對上眼,不禁看呆。她從沒見過這麼俊美的男人!
好漂亮,好像天上下凡的神仙,但這位神仙哥哥似乎非常不開心,眼神好冷,害她覺得更冷了……
"哈啾!"
一個噴嚏無預警的朝潔白披風打過去,再度嚇壞眼睜睜看她"找死"的所有人,而靳曜的眸也在同一時間更加冷瞇起來,像是不敢相信,這個小女娃敢放肆到這種程度。
她趕緊摀住鼻子,免得鼻涕就要跟著流下來,然後用著非常無辜的眼神跟靳曜對望,希望神仙哥哥不要再生她的氣。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哈……哈……哈啾!"
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的繼續打噴嚏,一隻手摀住口鼻,另一隻手還是死抓著靳曜的披風不放,他這下子不由得擰起眉,乾脆解開脖子上的繫帶,毫不留戀的將披風給捨棄掉。
他可沒那閒情跟個落難的小女娃鬥氣,她愛扯著這件披風,他就給她,省得她繼續纏人。
輕柔卻溫暖的大披風突然從華夭頭上罩下,將她整個人都蓋起來,殘留在披風上的體溫讓她寒冷的身子終於有一些暖意,不再抖得那麼厲害。
恐懼的心在這一刻奇異的有股陌生暖意流入,讓她有些訝異。神仙哥哥是不是不生她的氣了?
她從披風內露出濕透的小臉蛋,卻見靳曜早已往前走去,不再搭理她,而華王也趕緊跟上靳曜的步伐,暫時沒有心思責罵她。
"靳宗主,讓你看笑話了,這些孩子都還小,總是玩到不知道節制……"
他們漸行漸遠,除了剛才救她起來的梧霽還有回頭瞧她一會,其它人就再也沒有注意她,她一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那抹越來越遠,直到成為一個小白點的身影,她還捨不得移開視線。
"夭公主?天哪,你怎麼會變成這副德行?"
尋找她已久的奶娘終於在湖旁找到人,馬上擔心的跑過來,檢視她的狀況,"你全身都濕透了,是落湖了嗎?"
她乖乖的點頭,一雙靈活的眼還是忍不住瞥向遠方,不過一行人已經不見,她再怎麼瞧也沒有用了。
"怎麼會落湖呢?是那些公主又欺負你了?"
她笑了笑,小小的心靈早已學會看開一點。凡事不要太在意,樂觀一點,這樣自己會比較好過一些。
反正哭也不會有人憐惜她,反而會讓她更受人討厭。
奶娘用披風緊緊的裹住她,將她抱在懷中,趕緊帶回寢殿去,免得受寒感冒,卻突然想到,"對了,夭公主,你身上這披風是打哪來的?"
"是神仙哥哥給的。"
"神仙哥哥?"
"是呀,一個很好看的白衣哥哥……"
摸著身上猶有餘溫的布料,她甜甜的漾起笑容,被欺負的害怕早已淡去,腦中印象最深的換成那一抹白色身影。
雖然靳曜將披風留給她只是非常無心的一個動作,但對她來說,卻有著很深刻的意義,讓她對他有了莫名好感。
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這件披風要還給他呀,等洗乾淨了之後……
驕陽當空,懷中抱著折迭整齊披風的華夭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庭院小徑上,盡量避開大路,以免碰到其它人。
她請奶娘打聽過了,最近宮裡來了一名貴客,就住在客殿,應該就是那位神仙哥哥吧?
趁著奶娘午睡,她不顧禁令偷跑了出來,內心有種陌生的雀躍和興奮。
來到客殿的大門前,她遲疑一會,便繞到角落,從濃密的樹叢下穿過去,那持續不停的沙沙聲早就引起梧霽的注意,他躲在殿簷上,等著看是怎麼一回事,一確定有危險,他絕對不會對侵入者手下留情的!
"哎呀!好痛……"
結果從樹叢下竄出來的卻是個跌倒的嬌小身影,這倒是讓梧霽有一瞬間的錯愕,再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後,他馬上認出她是那日落湖的小女娃。
她跑到這來是想做什麼?雖然她看似無害,但他可不能冒險讓她隨處亂闖,上次宗主雖然不計較她的無禮,可並不表示這次她也會同樣好運呀。
正當梧霽想跳下去阻止,一名男子突然從後頭拉住他,不讓他下去,"你這麼擔心做什麼?她只是個娃兒,又不會吃了宗主。"
"韓祈?你阻止我做什麼?"
這位韓祈,專精於醫術,靳曜帶著他出門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在華夭落湖那日他也在隨侍當中,所以很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覺得在一旁觀察小娃兒和宗主的互動,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韓祈臉上帶著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梧霽可沒他這種好心情,一心只想著主子討厭任何人隨意靠近。
"可是……"
"放心吧,宗主不會有事的。"
"……"說實話,他擔心有事的是小娃兒呀。
梧霽被韓祈給絆住行動時,華夭已經拍拍髒掉的裙擺,堂而皇之的闖入了,她開心的在客殿四處走動,本以為會有不少人,畢竟聽說是個貴客,沒想到卻是非常冷清,服侍的人少之又少,跟她所住的寢殿有得拚。
她找著找著,終於在書房找到仍舊一身白的神仙哥哥,他正伏在案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她很開心,想也沒想就一古腦闖了進去。
"神仙哥哥!"
一抹嬌小身影突然衝到面前,讓靳曜冷不防的一怔,意外又會看到她,更意外的是,她怎麼闖進來的?梧霽在幹什麼?怎麼沒有將她給攔下來?
他早已習慣一個人獨處,其它人都是有事才會出現在他面前,事情解決完就離去,因為他們都很清楚,他不喜歡有人在身邊。
就連專門護衛他的梧霽,也不會隨侍在身邊,而是在附近待命,偏偏冒出這個完全不懂狀況的小女娃,像是在挑戰他的容忍極限。
他幾天前容忍了她的無禮碰觸,是看她年紀小,可並不表示會繼續容忍她下去,"你出現在這想要做什麼?"
華夭漾起大大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此刻他的神情還是像上一次一樣的冰冷,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畏懼,"我是來把披風還給神仙哥哥的,奶娘已經幫我清洗過,變得很乾淨喔。"
說完她趕緊把一直護在懷裡的披風遞到他面前,卻在這時發現原本雪白的披風又變髒了,原來她剛才跌倒時披風也一併沾上泥土,還有她的小手擦破皮也不知道,點點血跡印在潔白布料上,看起來非常刺目。
"啊,披風又髒了!"她一臉愧疚的又把披風給收回來,"我、我回去再請奶娘清洗一遍,下次絕對不會再把神仙哥哥的披風又弄髒的。"
靳曜才不在乎這件披風髒不髒,反正他本來就不打算要回來,倒是她對他的稱呼引起他的興趣,"你叫我什麼?"
"神仙哥哥。"
"神仙?為什麼?"
"因為哥哥像是從天上下來的神仙,而且還很好心的借我披風御寒。"
她的童言童語難得的逗笑了靳曜,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自己真的遇上一個好人。
在靳家,大家只會認為他是個嚴肅、冷酷、毫不留情的主子,忌憚得不敢妄加靠近,絕不會有人用好心來形容他,更不可能把他比作神祇。
她不是太過天真,就是太過愚蠢,也難怪會被其它人所欺負,甚至連她的父王對她都不聞不問。
直到這一刻,靳曜才有心情瞧清楚華夭的面容。她長得並不美艷,只能算是普通,但五官拼湊起來卻讓人感到舒服,再加上那天真的笑容像是有感染力一樣,會讓人不自覺的放鬆心情,對她沒有任何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