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好……好了?」他們還不太清楚外頭發生了何事。
「都解決了。」純良天真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她的臉龐上。
路翔僵硬地將目光自她的面上移至外頭憑空出現的大坑裡。
相比於那些一息不存的刺客,殿外由尋常人組成的亂黨,沒似殿上這些武者刺客一樣送了命,在再萊的手下留情下,此刻正躺在坑底此起彼落地呻吟著。
路翔的眼珠子都不知該怎麼動了。
她方才……好像是……單槍匹馬的,在手起手落間,就解決了一個闖進宮中來想逼宮的巫教亂黨?
清醒得比他還要快的路露,一手緊握住皇帝的手,在看向他時,兩人的眼中同時綻出一模一樣的精光。
果然,黃金門的門人貴雖貴,但這錢花得實在太值了!
在眾人喜孜孜地將再萊迎進殿裡頭後,一直都窩在椅上沒動過的顧醒,終於緩緩開了口。
「要我實現你的願望也成。」
路翔飛快轉首,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疾奔至他的面前激動的問。
「仙師,您改變心意了?」他不是打死也不替凡人效力嗎?
「有個條件。」以往清冷的語調,此刻在路翔的耳裡聽來根本與天籟無異。
路翔大掌一揮,許諾許得其是痛快,「甭說是一個,就是十個百個朕也都答應!」
顧醒勾揚起唇角,慢條斯理地指向再萊。
「我要她。」
什麼?
路翔甩甩頭,還以為是聽錯了,「呃,她是我們重金禮聘來的保鏢……」
顧醒沒理會他,徐徐搖著手中的羽扁。
他登時有些急了,「仙師,她是黃金門的人……」哪個不挑偏要挑上她?黃金門是他們招惹得起的嗎?
礙人眼的羽扇,依舊在他的面前搖啊搖。
路露也不住過來幫腔說上兩句,「是這樣的,別說是我們這一方小國了,天下諸國也都得罪不起黃金門這個門派,所以仙師您能不能換個人……」
顧醒談談掃他們一眼,而後挪開了目光,瞬也不瞬地瞧著那個還一臉茫然的再萊。
渾然不知被當成交易對象的她,此刻滿心在意的,就只是那張猶被路翔捏在手裡的合約。
「那個……不簽嗎?」都露過一手了還不簽,這是不滿意她這個保鏢的水平?
可她明明每個步驟都按照二師兄所說的做了呀。
路翔僵著身子轉過身,先是一個頭兩個大地想起了這張契約最下方的但書,再回想著身後這個根本不知有什麼本事,偏偏卻通過魂紙召喚而來的天上仙,唇邊那抹看似其是胸有成竹的笑意。
這是要他用身家性命孤注一擲,賭這一把嗎?
不過許久,在皇姊和赤水的無聲懇求,和一殿羽林軍急切的目光下,路翔抹去了額上的冷汗,咬著牙把心一橫。
「簽,朕這就簽!」
第2章(1)
他們這算是送羊入虎口嗎?
自再萊解決了巫教亂黨後,赤水便領著一殿的羽林軍,前去殿外解決那些還堆迭在大坑裡頭的殘存亂黨,此時偌大的朝殿上,就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宮人,以及那對親手將軟妹子推給龜毛仙師的皇姊弟。
路翔以袖拭去額上又再次汩汩冒出的冷汗,與路露齊蹭在大殿的一隅,不作聲地瞧著那笑得一臉燦爛的再萊,正乖乖坐在仙師的身邊聽他說話。
方纔他是一時情急了,所以才糊里糊塗就答應仙師把再萊給送了出去,現下想想,他也覺得方纔的決定實在太過冒失和莽撞,尤其是一想剄黃金門那個門派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護短和不講理,他就不禁有些膽寒。
「皇姊」他嚥了嚥口水,忐忑不巳的拉著路露的衣袖。
「別良心不安了。」路露也知道這下麻煩惹大了,可事巳至此,他們既沒那個本錢也沒什麼餘地去反悔。
他扁著嘴,「朕什麼都還沒說……」
「算我內疚行不行?」她一想到那個全然不知內情的軟妹子是他們一手塞給仙師的,深感罪孽深重的她心頭就沉甸甸的。
他試著想要補敕,「要不,咱們先跟黃金門通報一下?」
「通報什麼?咱們把他們家的妹子給賣了?你就不怕黃金門殺上門來故了膽敢出手染指再萊的仙師大人?」他是嫌仙師的命太長,還是怕黃金門沒本事滅了路國?
「可知情不報這罪過更嚴重……」只怕到時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路露這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有一天就拖一天,反正仙師已經答應出手幫助我路國了,眼下先解決咱們國內的宗教內亂要緊。」
「好吧……」
渾然不知那對姊弟正煩惱著什麼的再萊,正兩手安放在膝蓋上,樂呵呵地打量著生平頭一回所接的任務目標。
「你是天上來的神仙?」原來神仙長的就是這樣啊。
「半仙。」顧醒一點也不介意她好奇的目光,「我雖已得道,卻因仙齡未滿尚未成仙,因此只能算是半仙。」
她歪著腦袋,「仙齡?」
「生在天上,年紀達到一千歲,便算是仙齡已滿。」他好脾氣地解釋著,語氣裡一點也沒有不耐煩。
再萊樓眉地回想了他的話一會兒,「你沒有話到一千歲?」
「我只話了九百九十九年,尚差一年。」
「喔……」她點點頭,反覆思索了好半天才想通了什麼,而顧醒也不傕她,就好像是早已習慣……她聽懂他人說話需要思考的時間。
他取來宮人新泡的一盞茶遞給她潤潤喉,「還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有。」再萊兩手捧著茶盞,一直都把工作方面的問題背得牢牢的,「我聽二師兄說,你手無縛雞之力?」
「也不算是,我只是與凡人有些不同。」先前他懶得向路翔解釋,而路翔又打從一開始就想岔了,所以他也就任由路翔去誤會。
不同?
再萊張大了水眸將他從頭到腳看過了一遍,也沒發現他與其他人生得不同之處。
他含笑地摸摸她動來動去的小腦袋,「哪兒不同,我再慢慢告訴你。」
「好。」既然他早晚會解答,她也就沒擱在心上,「那你有沒有習過武?」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決定她該怎麼保護他。
「沒。」
她一手拍著胸坎,保證似地道:「不怕,日後我護著你!」
「多謝。」顧醒不著痕跡地把她差點掀翻的茶盞接過。
站在玩處的路翔朝他倆招手,「仙師,咱們該回宮了!」
身為保鏢的再萊立即站起身,透過窗扁看了外頭一會兒,轉頭間向顧醒。
「你住哪兒?」
「那邊。」他指向其中一座最為富麗堂皇的宮殿。
再萊順著他的指尖看去,估算好兩地的距離後即挽起了兩袖,接著身形嬌小的她,大大方方地將顧醒打橫抱起,利落跳出窗外後,經幾個飛縱跳躍後就不見了人影,也不管身後的下巴都掉了一地。
殿上眾人,「……」
路翔呆滯地張著嘴,將歪歪斜斜的目光飄向身旁的路露,「……不覺得這世道太驚悚了?」
路露回以一記正氣遭然的白眼,「這叫負責敬業,你這外行人懂不懂?」
決心將顧醒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再萊,其實心思並不複雜,想得也沒有別人來得多。
她的腦袋就似五師兄容易一般,都只是一根筋而巳,因此她也不覺得她的舉措有何不妥,亦不知他人又是如何看待她這令人錯亂的舉措,當然她更不可能明白顧醒此刻心頭正如何翻天覆地的狠狠震盪著,她只是一心想快點將顧醒給帶至安全的地方。
將顧醒帶至他客居的延慶宮後,抱著他的再萊沒急著將他放下,反而是繞過了眾多瞠凸了眼珠子的宮人,在他們訝愕的目光下先將四周環境徹底檢查過一回,確認無半分危險後,這才放心地將顧醒給放在椅子上。
「仙師,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一安頓好他,她便急著要去擺平藏在宮外暗處的威脅。
「好……」剛剛丟光臉面的某位天上仙,突然發現他也很需要冷靜一下。
當再萊將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幾乎是同時,外頭即響起了一陣尖銳的慘叫聲,而坐在屋內的顧醒在冷靜過後,又即恢復了以往的作風,悠然自得地一手拈著蘭花花瓣,絲毫不擔心在外頭的再萊的安危,心情不錯地將花瓣送進口中。
在外頭耗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的再萊,於宮中掌燈的時分回到延慶宮時,不但深深皺著眉頭,她的聲音裡也充滿了苦惱。
「皇上說天牢不夠關……」她哪知道這座皇宮中的刺客會那麼多?
「不必關了。」顧醒早知埋伏在宮內的各大派刺客與暗探為數眾多,「反正關得了他們的身子也關不了他們的心,關了他們還得浪費宮中米糧。」
「砍了?」三師兄說過,唯有死人才懂得安分不會添亂子。
他輕輕搖首,「罪不致死。」
關不下又不能斬草除根?再萊的眉心因此而糾結得都快連成一直線,半晌,她又搖頭晃腦地走出門去,緊接著外頭便又再響起與下午類似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