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嗎?
當這個問號才浮出腦海的同時,一抹人影突地從屋裡出現在陽台上。
「你好。」
「你……好。」烏小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尷尬,因為她很沒禮貌的盯著人家屋裡看,更沒料到屋裡會有人突然出來向她問好。
男子高大挺拔,他上身那件淨白的T恤,讓烏小春立即認出他是誰。
他就是剛才抱著箱子的男人啊。
看著眼前那張俊逸斯文的臉龐,證明了劉阿姨這回的評監十分中肯,但這也不能代表什麼,長得再好似乎也與她無關。
「請問有事嗎?」冉恭玄十分客氣地開口,並沒有佯裝不知道她在大門外張望窺看的事實,他選擇大方地向她提問。
「其實……沒事,只是看你大門開開的,好奇的看一下而已。」短時間內想不出任何蹩腳的理由,也相信任何理由都沒有其說服力,雖然尷尬,但烏小春也只能選擇誠實這條路走。
若他真是屋主,說謊並不是好選擇,因為往後兩人可會是鄰居,她不想在第一回的接觸下,就被人打上「說謊」、「可疑」、「做作」等負面的標記,她不想被人當成是怪鄰居。
好奇心,人人都有的。
烏小春誠實的結果,換來的是冉恭玄友善的微笑。
原是俊逸的臉龐因為這輕淺的微笑,散發出一股相當迷人的魅惑力,烏小春自認從來就不是當花癡的料,但眼前的男人仍是讓她不由自主地雙頰發熱。
她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發花癡的因為對方的一個笑容便迷上人家,只是不可否認他的電力強大,一個笑容就能輕易的讓人心跳加速。
第1章(2)
他是個十分輕易迷惑人的男人。烏小春在心底對冉恭玄下了個絕對的認定。
但他就只是對烏小春誠實的話語露出了個迷人微笑,那樣子看來並沒有接話的打算。
雖然停滯的時間很短,但尷尬的氛圍卻是無比迅速地包圍了烏小春,所以她再一次不自然地開口說:「我姓烏,住在對面,請問你是?」
丟出問號純粹為好奇,不為一杯珍珠奶茶的賭注問題。
「我姓冉,即將成為你對門的鄰居,這幾天裝潢施工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冉……好特別的姓氏啊,他果然是屋主。
雖然他的臉上仍是掛著有禮的微笑,但烏小春不是初出社會的傻子,怎會不明白這只是維持表面友好的功夫呢?更別說他們還算是陌生人,完全都不知道彼此個人基本背景及生活狀況,人家沒擺出冷漠的姿態就已是客氣了。
「不會,搬家總是很麻煩的一件事,辛苦你了,晚安。」烏小春很快的道了晚安,結束了這場意外的短暫寒暄。
「晚安。」
回到屋裡,烏小春啃著幾乎變冷的雞排,雖然視線停留在電視螢幕裡正播放的新聞上,但腦子裡卻不受控制的想著剛才碰著的新鄰居。
冉真的是一個特別的姓氏,她以前也曾認識過一個姓冉的男孩呢,而且他們連長相都相似……
嗯?長相相似又姓冉……這並不是常見的姓氏,他與那個她曾認識的男孩……會不會是同一人呢?
想著對門男人的長相,再努力回想記憶中男孩的長相,但記憶已模糊,唯一能肯定的是,不論是隔壁屋裡的男人,還是記憶中的男孩,兩人給她的氣質是相近的。
平時她不算是個敏感的人,但對門的男人,表面上客氣有禮,週身卻暗暗散發著一股冰冷感,讓人無法輕易地親近這個人,他無言地表示出保護自己、拒絕他人的訊息。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可剛才那進退得宜的表現也顯示出至少他不會是個壞鄰居。
記憶中的男孩名叫什麼,她也記不得了,只記得他也姓冉,記得他是個白淨好看的人,許多女孩子都很喜歡他,雖然她不是喜歡他的女孩之一,但對他卻是一直懷著感謝的。
國中二年級那一天,她與男孩成了同班同學,那時她仍住在台灣南部,學校學師生並不多,兩人在同班之前,她早知道男孩的存在。
他在學校很出名,是許多女同學明戀、暗戀的對象,是許多男同學嫉妒甚至是仇恨的對象。小帥哥一個,無心卻擄獲許多女孩們的心,讓其他男孩們總是沉不住氣地愛找他麻煩。
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但功課頂尖,連打架惹事的本領也十分頂尖,是個讓師長又愛又恨的學生,她則是個小小書獃,平時與他一點交情也沒有,更不會沒事主動找他攀談,雖是同班同學,但兩人真的一點也不熟。
「冉同學,今天我們是值日生。」因為座位剛好在他的前面,班導是依座位方式排值日生的,所以她總是與他一同當值日生,這句話也是她最常對他說的一句。
因為他總是一臉冷冰及懶洋洋的模樣,烏小春無法確定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值日生,但為免自己擔著所有的班級工作,因此只要輪到他們擔任值日生,她總是會提醒著他。
對於她的提醒,他總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什麼話也不回應,就在她打算認命自己一人當值日生時,他卻總是會在需要勞動時出現,與她一起擔著值日生工作,雖然他總是無面表情,但總比她一個人擔著所有工作的好。
學校裡,他一個親近的朋友也沒有,大伙也都喊他「冉同學」,久了,她也忘了他究竟叫什麼名字,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孤僻沒朋友的個性上,直到那一天……
那是她轉學前的倒數第二個星期。
「冉同學,這是你的原子筆嗎?」下課鐘聲一響起,烏小春立即發現自己坐位旁掉落的一支原子筆,印象中似乎看過坐在後面的冉同學使用過,所以她直覺地拿著筆,轉身問他。
男孩看著她手中的筆,那確實是他的沒錯。
他不發一語地接過她手中的筆,指尖碰到了她的。
雖然指尖碰著了,但那只是無意又極為短暫的接觸,烏小春壓根兒沒反應,可男孩卻意外的瞪直了眼。
他直直地瞪著自己手裡的原子筆,臉色竟是微微發白,那模樣有些怪異,但交還了筆之後便轉身的烏小春壓根兒沒發現,只是專心的整理剛才國文老師上課的重點。
他看見了……
一顆棒球直直地越過走廊,然後撞破玻璃窗,坐在窗邊的烏小春雖然沒教棒球擊中,但那並不表示她幸運,因為比起他所看見的畫面,被棒球擊中的話,或許才是幸運。
被堅硬棒球以著強勁力道擊破的玻璃窗,在發出巨大的碎裂聲響的同時,碎片也以著可怕的速度四散飛濺,然後坐在他前頭的女孩發出了淒厲的叫喊聲,因為一片細長的碎玻璃並未隨著棒球掉落地面,而是筆直地插入女孩的右眼窩裡。
女孩痛苦的哀叫著,滿臉紅艷的駭人模樣也嚇壞了其他同學們。
她即將失去一隻眼睛,甚至是性命。
但他所看見的一切並沒有人知道,包括了烏小春。
她只知道原是在她身後一直安靜坐著的男孩,不知為何突然起身並撲抱著她,然後她聽見巨大的碎裂聲響,同時還有男孩發出的悶哼,緊接著是許多驚聲尖叫。
她被男孩突如其來的莫名舉動給嚇著了,一時間忘了反應,直到一片濕潤的水液透過她身上的制服,沾染了衣料底下的肌膚,她這才像是大夢初醒般。
「怎麼回事?」
當聞聲而來的師長將男孩扶離她的身旁時,她看見了男孩頸背被一片刺目的紅色給覆蓋。
當時的她著實被嚇壞了,若不是他……她會變得如何呢?
後來他被校方送到醫院去,一共縫十一針,並在家中休息了兩天。
第三天,他來到學校上課,那天打棒球的幾個男孩全都圍著他的桌邊來向他道歉,其中幾個甚至還與他打過架呢。
但那天他整個頸背浴血的模樣實在駭人,他們不是真不懂事的孩子,真傷了人,他們推不了責的。
「冉同學,對不起。」
「冉同學,我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很想再跟你打一架,但這一次我先讓你打,我絕不還手,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打一回。」最後一個男孩臉上的表情雖是勉強,但仍是自認很有氣魄的將話一口氣說完。
眾人以為冉同學會對所有人的一番道歉有所反應,或許是冷淡的說些什麼,也或許是氣憤的對眾人破口大罵,因為那天他確實流了很多血,更挨了針。
但是他什麼話也沒說,一張嘴仍是閉得像蚌殼一樣緊。不說話不打緊,可他卻是一臉冷然,似乎眼前來向他道歉的男孩們都只是看不見的空氣,他壓根兒無心也不打算去理會。
那極為冷淡又一副目中無人的傲然神態,就是讓其他人總愛找他麻煩的源頭,現在他又露出了那總是讓其他人看了就生厭的模樣,男孩們又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後,便摸摸鼻子,一一離開他的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