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謝嘍!」
「晚上見。」
「美人兒,請坐。」言秀樹向費安麗擺了個請入座的手勢。
第一次到他的髮型工作室,安麗很自然地參觀起裝潢佈置。言秀樹雖是個大男人,卻很有細膩的一面;他的工作室,不但佈置得十分溫馨,也很有個人風格。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把髮廊佈置得跟咖啡廳一樣,除了燈光比較亮外,真的讓人很想坐下來喝咖啡。」安麗一面坐上沙發一面用手撫摸沙發毛茸茸的觸感。最近天氣變冷了,但她只披了件海藍色針織披肩,裡面穿著黑色套頭內搭上衣,下半身穿刷白緊身牛仔褲,褲管塞進墨綠色長統軍靴,一雙腿斜斜地交疊,更顯得修長性感。
「想不想喝咖啡?」
「你會煮?」
「當然——不會,我只會喝。等一下,我去買,你慢慢參觀。培養一下氣氛喔。」言秀樹很快閃出門到附近咖啡店買咖啡。
咖啡店正好舉辦特賣,人龍排得好長,言秀樹戴起墨鏡,跟著湊熱鬧。
買到想要的拿鐵後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回到工作室時天色都暗了。言秀樹還沒開門,便看見那個令他心悸的女人已經坐倒在沙發上,頭靠著抱枕,脖子睡得歪歪的,嘴唇微張,胸部規律地起伏,捲曲的發尾放肆地佔據胸前大半部分。
這女人,長相雖稱不上天姿國色,睡姿卻無比撩人,性威得令他招架不住。
透過玻璃門,他彷彿望見今生最美麗的女神,感動到不行,
轉開鑰匙,他放輕腳步,就怕吵醒了她;不想破壞這份寧靜,他躡手躡腳地走進櫃檯,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跟鉛筆,再輕輕走向她,用很拙劣的筆法,勾勒她的線條。
應該是這樣吧?不,不對,臉形晝得太圓了,這樣很像貢丸,哈哈,還是改尖一點好了,比較有古典美。但是頭髮好難晝喔!不像平常幫人剪頭髮容易多了,沒事燙這麼卷幹嘛?又不是小甜甜!
胸部大概有C cup吧!記得摸起來的觸感,嘿嘿……哎呀,我在想什麼!嚴肅嚴肅,畫畫是很神聖的事,跟本大師剪髮一樣,都是很認真的,不可以想到那裡去。
半個鐘頭過去了,言秀樹心底OS個不停,額頭也開始冒汗。平時不管什麼剪,他都能輕輕鬆鬆應付,唯獨要他動手畫畫,竟覺手軟,心也濃得化不開。
因為太想念吻她嘴唇的感覺,他忍不住放下筆,才稍稍靠近她,就聞到她身上熟悉的「純淨誘惑」香味,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內充滿了她的味道。
俯視著她無害的睡顏,他微笑,第一次,他無法用客觀的態變去評斷一個女人,沒有辦法為她的髮型打分數;在他眼裡,她約美麗已經破表。
好想吻她!他把唇湊近她,悄悄醞釀偷香,不料,她倏然睜開眼,瞪大,將他的後腦勺往前一扣,四辦唇就這樣黏住了。
嚇!她大小姐沒被嚇到,反倒是他大帥哥被判到!
「你……你會不會太狂野了點?你這樣害奴家心臟噗通跳,好害羞喔。」
「被嚇到啦!小弟弟。」奴家?虧他說得出這麼肉麻的話。安麗瞇起眼,忍住笑。
「姐姐,你是怎麼了?怪怪的喲。」這麼猛,不像她的本色。
「我想過了,我決定跟你交往看看。」
「什麼叫決定跟我「交往看看」?我像是那麼隨便的人嗎?不是應該都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嗎?」他不滿意地說。
「正好相反,我只想談沒有負擔的戀愛,不結婚,不承諾,合則來,不合則散,怎麼樣?」她問。
「什麼怎麼樣?」
「答不答應?」
「不、答、應。」開玩笑,他堂堂言大帥哥,怎麼可以被一個女人任意玩弄感情呢?想不負責任?門兒都沒有。
「真的?」見他不吭聲,她笑著要起身:「那就當我沒說,拜嘍。」
「等等——」言秀樹將她按回沙發,臉色沉重了起來。「你是不是打算只跟我玩玩?還是只要是男人,你都會抱持著同樣的心態?」
「這兩者有什麼差別嗎?」
「差別大了。如果只是要要我,我還會覺得你挺有趣的,但假如你對所有男人都這樣,我會開始討厭你。」
「那就討厭我好了。」
第7章(2)
吼!這女人真有本事惹他,害他氣得快要腦中風,還要跟她講道理,他上輩子鐵定是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今生才會被她給吃得死死的。那個自認超級會辯論的言秀樹,遇到費安麗,投降!
「你想照顧我一輩子就直說好了。」他沒好氣地說。
「什麼意思?」
「因為本帥哥快被你逼瘋了,最後不是進精神病院就是進醫院,難道你這個兇手都不用照顧我嗎?」
「別要嘴皮,我不吃那套。」她才不跟他瞎攪和呢。
「我不答應。我要那種認真的交往,成熟的交往,有計劃、有遠景……」
「要不要有前瞻性?」
「最好有。費安麗,我很誠懇地要求你當我女朋友,快說好。」
「幫我洗頭。」
「洗頭?那就表示你答應嘍?」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好了?」
「就這麼說定了,銀貨兩訖,本帥哥用我的勞力換取你的愛情,咱們誰都不吃虧。」
安麗笑了,這傢伙其實也有天真的一面嘛。
這麼稀罕她的愛情哦?害她小感動了一下。能被一個人如比重視,那感覺真有說不出的虛榮,她太沉醉其中了,欣喜到不能自己。
就這樣吧?答應他好了。也許,他真的能帶給她不同於以往的感受。她不是一直在高唱姐弟戀的好處嗎?就算最後終究不能在一起,也好過她一個人虛度光陰。
「你畫這什麼?」她注意到桌上擺了張紙,拿近細細端詳後又拿遠,歪著頭看了半天,才說:「畫得還不錯,挺有天份的。」
「真的?我還覺得我畫得好差,比例有點怪,怎麼改都不對勁。」
「可是神韻有捕捉到,這很不容易。線條乍看雖然粗心,細看卻有細膩的部分,像不像不是重點,能畫出精髓才是高招。」
對藝術家而言,繪畫技巧是可以磨練的,重要的並不是像不像或寫不寫實,而是在於藝術家所要表達的意涵能不能透過繪畫傳達。有時,太過講究技巧,反而會失去純真的味道,因此,藝術家是很忌諱被說匠氣的。
言秀樹害羞地抓起毛巾,圍上她的肩膀,解開她的發,讓她秀氣的髮絲在手掌上跳舞,反覆搓揉。她的髮色黑中帶點紅,如她的性格,偶爾有點嗆辣;烏絲輕軟,握在手中,軟綿綿的,讓他想起小時候最愛吃的那種古早味棉花糖。
「命相學說女人頭髮細軟是好命的象徵。」他喃喃地說。
「那套用在我身上就不准了。」她笑著說。
「怎麼說?」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我是外婆跟舅舅帶大的。儘管外婆和舅舅待我就像親生孩子一樣,但我還是很害怕成為別人的負擔,所以我十八歲就獨自上台北唸書,一個人生活,靠打工賺學費,常常熬夜畫插圖,我的近視就這麼來的。十八歲以後才開始近視,連醫生都很意外,可見我是用眼太過度了。」
「你是想跟我比誰命苦是吧?我媽從年輕時男友就一個換過一個,所以連她都不確定我老爸是誰,你說,我慘不慘?不過,無所謂,你遇到我,跟我遇到你之後,我們都可以很幸福。」
「真這麼篤定?我很好奇,你到底憑什麼這麼有信心,我們不會吵架分手?」
「因為我現在對你正熱烈啊,笨蛋!很多人面對愛人變心時常說:「你不是說過愛我嗎?為何卻騙我?」其實愛人並沒有騙他,在愛的那當下,的確是真心愛著的,只是後來不愛了而已。」
「原來你也懂這個道理?還滿有學問的嘛。」安麗麗笑笑,心裡卻產生一股淡淡的失落。明明說要談無負擔戀愛的人是她。為何在聽到他這麼灑脫的剖析後,卻威到空虛了?
難道,她遠不如自己所想的瀟灑,或是對言秀樹的認真已經超過她的想像?
她喜歡他,但還沒有到非他不可、失去他就天地變色的程度。來找他之前,她很清楚她要的是什麼,但此刻,她竟然有點不確定了。
「我說真的,安麗,我現在很愛你。」
「你愛我什麼?這不是女人跟男人的問題,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懂。費安麗這個女人太難纏,連問男人這種問題她都要解釋得這麼明白,因為怕他以為她跟其他女人一樣,總愛問男人這種問題。
「費安麗,你真的很好強。就算你以女人的立場來問男人這種問題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啊,你裝小女人一不會怎樣,我希望我的女人能依靠我。」
「大男人,沙豬秀。」
「對,我就愛你這樣,在男人面前永下低頭的樣子,但其實內心還是有軟弱的時候。我想,我就是想看你溫柔時的神情吧。我想看看,你需要我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