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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樊遇

  「哪個姓韓的?沒想到我打敗天下無敵手的哥哥也會有遇到勁敵的時候,真是可喜可賀。」

  「Excusc  me?誰說他是我的敵手的?」言秀樹把手放在耳後,表不沒有聽清楚。

  「畢竟人家費小姐喜歡過他,所以,他不是你的敵手是什麼?」

  「找還沒有認輸喔。」

  「哥,你還是沒說,你究竟喜歡她什麼?」

  「沒為什麼。等你談戀愛,你就會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言秀樹搖晃食指,腦中靈光乍現。「言英梨,你  說費安麗的創e拍賣網帳號是多少?」

  「你想幹嘛!」

  「看她都買些什麼東西啊。」

  「偷窺狂,變態!」

  「你懂什麼,這叫投其所好,了嗎?」

  不能再守株待兔,他相信以費小姐的級數,就算等一輩子也得不到回應,所以他要主動出擊;人家說情場如戰場,他妄深入敵營,才能查探敵情,摸清敵人底細;再從她的喜好下手,讓她瞭解他真的有做功課,有認真認真地喜歡她!

  雖然不願意,安麗還是答應讓韓甚遠再看一次當年她為他雕塑的作品。

  「沒想到你還留著。」韓甚遠滿懷感動,撫摸著雕像。

  那時剛人秋,天微冷,他脫得精光,坐在她客廳中央,靠著電暖爐取暖,而她專心致志於雕塑,眼中沒有情慾,只有對藝術的執著。

  直到她累了,才終於注意到他一絲不掛的精壯身材,於是,愛情成為畫筆,身體化為畫布,空白渴望填滿顏色,所以他們熱的擁抱,盡情揮灑色彩,在彼此的生命裡,深刻地烙印……

  他們都想起了那晚的激情。悵然,卻無可奈何。

  「沒什麼,反正我這裡空間大,只要不影響,放在那裡也無所謂。」

  「安麗!」韓甚遠猛然地從身後圈抱住她,令她一陣暈眩。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其實我一直……都很關心你,上次在畫展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我從來沒有忘記你——」

  安麗閉上雙眼,感受身後男人傳來的溫度、他的氣息,分手,宛若昨日的事。

  當時,她才二十五,青春無敵,以為還有好多時光可以揮霍,所以愛上二十歲的韓甚遠,她義無反顧,認為他們都很年輕,為什麼不可以?

  然而,等到自己將近三十,才發現歲月的鴻溝,已經清楚劃開彼此的界線。他正值年輕力壯,而她心卻已疲;縱使他想跨越,她卻再也回不去,沒有勇氣再玩愛情遊戲。

  二十五歲的他,跟她相比,顯得多麼稚氣無害。

  「你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那時,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倫敦街頭時,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是什麼?當你抱著別的女人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是什麼?你現在這樣,我的感受又是什麼?」

  」不管你的感受是什麼,我們重新開始。」

  「你曾為一個女人拋棄了我,又要為我再拋棄她?」自私的男人,安麗想。

  「她是我的指導教授,我們交往半年後就分手了,我沒有辦法承受她給我的壓力。女人,不論什麼年紀,都渴望男人給的安全感,因為她長我十歲,怕我會變心。所以處處想要掌控我。」

  「難道你不怕我也想控制你?」

  「你不會。從來沒有女人像你對我那麼好。」

  「你錯了。我已經不再年輕,也想要安定的感情,所以我不能再陪你漫無目的的談戀愛。」

  「這不像你,安麗。你曾經說過我們一輩子都不要結婚,就這樣戀愛下去,這是你說過的。」

  「那是二十五歲的費安麗說的,現在我已經二十九了,難道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改變?」

  「你要婚姻?」

  「是。」

  「好,我給你。」

  「韓先生,婚姻不是買賣,光你同意有什麼用?」

  「你有男朋友了?」他想到那天在畫展見到的男人,看他們好像很親熱,令他很不是滋味。

  「沒有。」她腦中閃過言秀樹的眼睛,不知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她好掛心他那天哀怨的眼神。

  「那我重新追求你。」

  「怎樣才算重新?」

  「忘了過去。從現在開始,我們重新製造新的回憶。」

  就是這些甜言蜜語,曾經讓安麗忘了一切,只願與這個男人長廂廝守;然而也正因為這些甜言蜜語,讓安麗清醒,也看得更清楚。這個男人還是沒攣——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我做不到。怎麼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好,請你給我機會,讓我表現,讓我彌補你。」韓甚遠說道。

  安麗隱約感覺心底有一個角落逐漸鬆動、軟化了。愛情何其美好,他們的確擁有過幸福的時光,許多斑駁得厲害的舊畫都可以重回原貌了,愛情有沒有可能再重新填補傷痕?

  然而,當她心裡開始掛念著一個人,當那個人開始能帶給她愛情的甜蜜,似乎,受過挫折的心便不再記得痛了。

  雖然當時曾經痛得死去活來,曾經為愛情瘋狂著魔,最後,當那些年少輕狂都褪去後,她竟開始貪戀這小小的甜蜜,儘管,不再轟轟烈烈,卻更雋永難忘。她發覺,這才是她想要的那種愛情。

  「不可能了,韓甚遠。」她斷然拒絕。「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我對你已經不會再有那種感情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報復你的,你大可在畫壇努力,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也不會推辭;但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了。」

  想通了,真的想通了。她不再迷惘,也不必再想如果他回來,會不會還對他有所留戀;事實是,她根本就不屑這個男人了。

  「然後呢?那個厚顏無恥的男人還跟你說什麼?」孫逸慈開車載安麗去坐高鐵,參加下午在中山大學的演講。主講人是安麗的恩師,也是兩岸著名的素描大師蒲輕山;身為他的得意門生,安麗自然獲邀參加。

  「他說要重新追我。」安麗扳下前座的擋光板,板子的中間嵌著面小鏡子,她撥撥劉海,看見鏡子裡的女人容光煥發,滿臉泛著自信。

  「你說,其實我還挺有魅力的,對不對?」

  逸慈沒有忘記,剛失戀時,安麗曾哭著問她,是不是自己已經沒了青春的顏色,因此才會被年輕的愛人拋棄?現在,當那人回到她身邊,青春彷彿再度復活。

  「小姐,你一直都很有魅力。但是,你的魅力與韓甚遠沒關係。甚至與任何追求者都無關。你瞧,連咱們言大帥哥都被你迷得團團轉,你還敢說自己缺少魅力?」

  「他才不算。」安麗笑著否認言秀樹的追求,然而,她的確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真沒良心。費安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很認真,甚至連耿之亮都感到很意外。」

  「愛情不是學問,不是努力就可以考高分。」

  「你到底對他有哪點不滿意?」人家可是全民情聖耶。

  「沒有不滿意,只是沒感覺。」

  「感覺是什麼?安麗,你憑感覺的結果就是遇上韓甚遠那個壞男人,他——」

  「不憑感覺也還是可能遇上壞男人,所以還是憑感覺吧。如果最後結果都是被拋棄,不如選一個有感覺的,至少過程會比較快樂,輸了,也比較情願。」

  當然,這是她的人生哲學,以感覺決定快樂與否,她喜歡這樣去愛一個人。

  不過,她對他真的沒威覺嗎?她又不是少根筋。他為她著迷,她怎麼會不知道!但是這樣就可以愛上他了嗎?選擇他是安全的嗎?會不會再一次受傷?

  喜歡他嗎?如果是否定的,為什麼昨晚在拒絕韓甚遠後,她卻那麼深深地想念起他了呢?

  演講在六點準時結束。安麗與老師寒暄幾句,便被一擁而上的採訪記者給擠開,眼見老師被媒體與相關人士團團包圍。遠遠地,安麗有種很不實際的錯愕感。

  這是她很熟悉的場景,她也常常在畫展時受盡矚目,被眾人拱著的感覺很尊榮,但她內心卻很寂寞。

  「安麗。」韓甚遠穿過人群,拉住了她的手。「對不起,我剛剛顧著跟藝文雜誌的主編連小姐談話,所以沒有陪你,你不會介意吧?」

  「無所謂。」她根本不在意他跟誰說話。

  「安麗,你這樣是不行的,想更有名氣就要多多跟媒體人接觸,否則永遠只是一個小小的藝術家。來,我幫你介紹幾個名人…」

  「我不要。」安麗抽出手。

  「韓甚遠,你變得好世儈,我不喜歡。」

  「我一直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瞭解。」他皺眉,好心卻被她厭惡。很不爽。

  「瞭解是一回事,但你的態度讓我覺得噁心,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那麼諂媚?」

  「誰說我諂媚?我只是比較有企圖心。安麗,我想成為像蒲甲那樣的大師,被大家討好、崇拜,我想要那樣的位置,你不是始終都知道的嗎?那時候你還告訴我,等我成為藝術大師,你你當我的經紀人、策展人,你會是全世界最支持我的人,難道這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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