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拉長耳朵,睜大雙眼,等著瞧德睿怎麼接招。
沒想到,德睿微笑了,那是一抹足以令全天下女子醉心的笑。
「相信我,我覺得我已經在愛河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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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無聊!台上的人到底還要致辭多久?什麼時候才可以開飯?德睿滿心不耐地坐在餐桌旁,偏偏還不能擺臭臉。
失聰兒慈善義賣晚會的現場冠蓋雲集,政商名流齊聚一堂,表面上是為了替失聰兒盡一份心力,私底下不免暗暗較勁,看誰的愛心最豐,至於「愛心」的計算方式,自然是與鈔票的厚度成正比。
有名人的地方就有記者聞風前來,德睿雖然肚子餓得要死,佳餚美宴就擺在面前,還要忍耐著擺出笑臉,讓前來的記者拍照。
拜高收視的「黑白風暴」節目所賜,不僅為德寧集團大大提升了知名度,更使他成為台灣的媒體寵兒,他都快分不清楚自己是加入台灣的金融圈還是演藝圈了,連他在餐廳用餐都有人拿著手機過來要和他拍照,而且上至六十歲老阿媽,下至十六歲美眉,無一例外!
可惡!他開始懷疑滕驥和唐劭倫一致推他去上電視根本是有預謀的,仔細想想,那兩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擺明就是要他去當炮灰!
忿忿不平的德睿在心中下了決定——等回去以後,他一定要跟兩個事業夥伴談清楚,以後類似的應酬得輪流來,不准全部丟給他!
驀地,一名紮著馬尾的女記者悄悄來到他身邊,同時遞上一張名片,「德睿·莫林先生,我是『流行時人雜誌』的採訪記者,請問您可以讓我做個簡單的訪問嗎?」
德睿挑起眉問:「採訪我?」
流行時人雜誌,聽起來像是「Vogue」或是「柯夢波丹」一類的女性流行雜誌,為什麼要訪問他?
女記者笑道:「因為您剛打敗港星梁朝偉,榮登本月『最佳衣著男士』榜首!」
「哈哈,是嗎?」德睿乾笑兩聲,心裡則是罵聲不絕。他緩緩起身,盡可能保持禮貌地道:「那我得先去洗手間,再次確認一下我的領帶是不是好端端繫在脖子上,失陪一下!」
他×的!幾時他又獲得勞什子「最佳衣著男士獎」了?早知道上電視會惹來這麼多麻煩,當時打死他他也不會去!
看樣子,這個慈善募款晚會不宜久待,反正他已經用公司名義捐出一隻達利的雕塑,也以私人名義開了張台幣三百五十萬的支票捐給失聰兒保護基金會,應酬的事就交給公關經理去負責就好,他大少爺不奉陪了!
德睿說走就走,腳跟一轉踏出會場,進了電梯直抵飯店一樓,招了計程車就揚長而去。
計程車駛在繁華的台北市區,夜色漸濃,五光十色的霓虹益發亮麗的閃爍著,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下班後在街上穿梭,彷彿不知疲倦為何物。
現在是晚上八點鐘,台灣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一個不眠的國度。這是德睿對台灣的第一印象。
他的祖國瑞士,號稱「歐洲的花園」,無論是城市或鄉村,無一不美,就連貫穿蘇黎世的利馬特河,都乾淨澄澈得像廷天神無意中落在城市中的藍寶石腰帶!但是,瑞士人卻沒有台灣人旺盛的生命力,他們不是不懂玩樂,但是他們更懂得為工作負責,就像……
德睿的腦中驀地閃過一張白皙而恬靜的容顏,他甩甩頭,用力甩去腦中的影像,然後對自己苦笑。
又來了!都過了那麼久,他還戒不掉想她的習慣!
幾年了?六年,還是七年?可是他總覺得與她分別好像是昨天的事,他還記得抱住她的感覺,他的鼻端也彷彿嗅到她頸肩處的甜淡香氣,那些與她有關的回憶,清晰得彷彿不曾遠離……
你發如雪,淒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
手機的旋律打斷了德睿的回想。這首歌據說紅遍全台灣,歌詞的用字有些古意,他那位中、英、德語流利的秘書曾解釋給他聽過,不知怎麼他一聽就喜歡,其中那句「繁華如三千東流水,我只取一瓢愛瞭解」讓他心弦莫名一顫。
這句歌詞讓他想起她!
運將見鈴聲響了許久,不由得提醒他:「ㄟ,先生,你手機響了,你不接喔?」
「啊,抱歉。」德睿按下通話鍵,「喂?」
「德睿,是我,」電話彼端傳來一縷媚媚的嬌嗔,那是他剛交往滿一個月的女友,台灣與西班牙混血的莎拉。「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什麼日子?」
「討厭!你真的忘記了!」莎拉在電話裡尖叫:「今天是人家的生日啦!」
生日!是了,除了情人節、紀念日與生日,女人還會在什麼日子捉狂尖叫?
「人家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等一直等,以為你會給我一個意外驚喜,沒想到等到現在,你居然什麼也沒表示……」
該死!她可不可以別再尖叫了?
德睿撫著太陽穴道:「我有什麼辦法?今天一下班我就去參加慈善晚會了,直到現在才有空……」
「我不管、我不管!今晚十二點前你要是人不到禮也不到,我保證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再也不必交往下去了!」說完,喀的一聲,她重重切掉電話。
德睿瞪著手機,有一瞬間很想也撂一句「不交往就不交往,耍什麼大小姐脾氣」,但是他又想起,打從交往以來,他的確常常為了工作而爽約,連她的生日都忘得一乾二淨,畢竟還是他理虧較多……
「司機先生,這附近有沒有什麼禮品店?」
「素不素要送女朋友生日禮物?」司機從後照鏡看見德睿藍眸一瞇,乾笑道:「歹勢喔!你女朋友講話粉大聲,所以我都聽到了。」
他從齒縫中迸出:「沒關係。」
「這附近是有很多很高級的服裝店啦!像是阿媽尼那種的……」
「除了服飾店呢?」
要是他送了件她根本不喜歡的衣服,她一定又吵翻天。算了!他可不想找麻煩。
「那送金飾怎樣?」運將熱心的出著主意,「女人不是都喜歡金項煉啊、鑽戒什麼的……」
「我不想讓她誤會。」對他而言,送項煉或戒指,代表他幾乎確定會和這個女孩子走一輩子,但現階段他對莎拉沒有那種感覺。
「那不然……手錶咧?這附近有家老字號的鐘錶店啦!老闆人很老實,不會隨便哄抬價格騙外地人喔!」
德睿想了想,點點頭。
也好,反正他是這方面的行家,送表總不容易出錯。
「嗯,那就去鐘錶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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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德睿在「三希鐘錶行」前下了車。
這是一家規模不大的鐘錶行,外觀保留台灣早期的建築式樣,紅磚搭配洗石子牆,鐫著金色書法字體的木雕招牌雖然有些陳舊,卻別有種古樸的美感。
門面十分整潔,玻璃帷幕擦得閃閃發亮,裡面陳列的表款價格大多介於三、五千到數萬元之間,但是也有幾隻高價的珠寶表。
德睿發現,除了廣受台灣人喜愛的勞力士,自家所產的「百年」與「魚戲.蝶舞」竟也在其中。
走進鐘錶行,他看見牆上懸著幾個咕咕鐘,頓時便覺得親切起來。他是個行家,那質材、那款式,他一眼便看出那些咕咕鐘百分之百是瑞士製造。
「歡迎光臨!」站在櫃檯後的,是一名和三希鐘錶行氣氛完全不搭的高壯男子,他的表情嚴肅,那雙濃眉使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懾人,怎麼看也和司機所說的「老實」扯不上邊。
「先生,找什麼嗎?」酷男對他和善的微笑,但怎麼看還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想看表,有什麼表適合送給年輕女性?」
「喔,這款愛綺華的山茶花表不錯,」酷男熟練地解釋著:「機械計時碼表機芯,鏡面是藍寶石水晶玻璃,一百米防水,中央的山茶花是由一百零八顆水晶鑲嵌而成,售價兩萬八。」
「嗯……看起來很不錯,但是我覺得它有點俗氣,我想找高雅一點的款式。」德睿又補了一句:「價格高一點也沒關係。」
「那就這一款了!」酷男拿出另一隻,「這是『白鸚鵡』,表殼是l8K玫瑰金,表帶是日本白瓷,十二個數字是碎鑽鑲成,售價八萬,你喜歡我可以打八折給你。」
「呃,這款看起來是很高雅,不過……你不覺得它的名字很好笑嗎?」
「啥?」酷男擰起眉。這個洋鬼子是在找碴嗎?
「事實上,我比較喜歡得過獎的表款。」德睿暗示著,眼睛還朝櫃子裡的「魚戲.蝶舞」瞥去。
「『白鸚鵡』有得過日本『腕時計雜誌』鐘錶大賞的首獎!」酷男不爽了,雙手盤在胸前,「先生,你是真的想買表還是想找麻煩?」
糟糕,弄巧成拙了!
「英人,你又和客人吵架了嗎?」柔柔的聲音從店內傳來。
「我才沒有!」酷男大聲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