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肚子傳來響亮的腹嗚聲,朱納雍乾脆將她打橫抱起。
「怎麼了?」她驚呼。
朱納雍運起輕功,直奔臥房的花廳。「你肚子餓,這樣快些。」
而且安全。
他附在她耳邊低聲問:「為什麼不能嫁莊外人?」
「因為莊外很多黑心黑肝黑膽的人。」
黑心黑肝黑膽……朱納雍一個都無法否認。
「若是長輩同意呢?」
「那就行了。」
「成!我派人去提親。」三媒六聘,他再去向皇兄討一道聖旨賜婚,就算那些長輩不答應,哼,也得答應!否則就是抗旨,膽敢抗旨,結果就是抄家!朱納雍第一次發現原來當王爺也是有好處的。
「但是我現在不能回莊。」因為她的容貌被外人瞧見,沒經過安全確認之前,按莊規,她最好是待在京城附近,等莊裡派人來尋她,還要看莊主和長老如何處置……按慣例,在知道她容貌和身份的八王爺死之前,她不可以歸莊,以免為不見山莊的人帶來殺身或奪寶之禍。
「你能說說大概位置嗎?」
「不行!」
朱納雍瞪了瞪眼睛。不知道位置,他要如何提親?還是直接強娶?生米煮成熟飯後,誰理長輩答不答應!
「朱納雍,你在想什麼?你的表情看起來很陰險喔。」
他腦袋裡冒出一大堆想法,雖然手段卑鄙了些,但每一個法子卻都是快又有效,不費心不費力。皇室中人自然懂得使用一些陰謀詭計,去達成自己的願望,哪怕強摘的瓜不甜,也要先把想吃的瓜搶來懷裡,先擁有再說,甜不甜倒是次要。
「朱、納、雍,說話!」江太夜雙掌毫不客氣地同時拍在他的頰上。
臉頰上傳來的微疼感如同當頭棒喝,把朱納雍的思緒自暗處裡拉出。看著她明亮的眼睛,他總算強壓下那些不光彩的念頭。
就算留得住人,但留不住心,屆時只讓雙方更加痛苦,那他……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朱納雍甩了甩頭,甩掉那些方便卻卑鄙的方法的誘惑。他問:「如果本王去委託鏢物呢?把那些聘金聘禮委託給山莊,指明送給莊主和長老,他們應該會收到東西吧?」
「照理說,會。山莊從沒丟失過鏢物。」
「只要莊主他們收下,就代表長輩們同意這樁婚事。」就算不收,也要派人或是莊主親自把聘禮送還,到時他就能向對方曉義大義,並承諾八王府日後定會大力幫助不見山莊在江湖上的生意。
不,這冒險了些,還是直接在聘禮中附上賜婚的聖旨好了。這樣最妥當!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江太夜搔了搔頭。算算時間,不見山莊也該差人來尋她了。
「一點都不麻煩。」朱納雍心意已決。「明日本王就讓總管準備一下聘禮,同時派人打探該如何遞送鏢物。」
此時,他們已經到了臥雲院,齊硯帶了幾個大丫環把花廳佈置完畢。
「淨手,用膳。」
「好香唷。」江太夜著迷的聞了聞粥香。
朱納雍瞅了瞅她沾塵的臉龐。「順便給小姐擦臉。」
「吃完再擦。」她很餓了,吃飯比較重要。
「不行,弄乾淨了再吃。一臉髒兮兮的吃飯,生病了怎麼辦?」
「不會啦,我以前跑到樹上掏鳥蛋烤來吃時,都比現在髒上三分,也沒生病過。先吃。」江太夜吞了吞口水,自行拿起調羹要舀粥。
朱納雍懶得跟她囉嗦,厲眼瞥向杏袖和翠袖。「動作快些。」
「是!」杏袖和翠袖拿著白巾,一人幫她擦手、一個幫她擦臉,伺時技巧性的擋在她前邊,隔開她與食物。她們是王府的奴婢,當然得聽王爺的話。
一旁的朱納雍仔細地洗手擦臉,又快速地於屏風後換了外袍。
本來他應該到寢房裡換,但怕她又趁機溜了,而那件沾了許多灰塵的外袍他實在不想再穿,於是折衷在屏風後更衣。
過了一會兒,朱納雍恢復平日翩翩公子的模樣後,才坐在桌前準備用膳,而江太夜此時已經在喝第二碗粥了。
為了找這只亂躲的野猴子,他也有兩餐沒吃了。
王府廚子熬粥的手藝堪稱一流,米粒瞧來顆顆分明,一入口即如雪花般化開,直接喝也不怕噎住。五穀粥繽紛誘人、筍片粥清親甘甜、鮑魚粥香濃不膩,再加上幾盤易消化的小菜,一盅鱸魚鮮湯……江太夜吃得差點連舌頭都要吞下去。
等到江太夜想吃第六碗粥時,朱納雍伸手制止。「吃太多了。」
杏袖添粥的動作停下。
「還油剩呀。」江太夜望了下桌上還剩四分之一的菜餚。
「你餓了幾天,一下子吃太多,容易賬得肚子疼,說不定還會鬧胃疼。等過兩個時辰,肚子餓了再吃。」
「我沒那麼嬌貴。而且就算疼了,我也不怕。」江太夜摸摸肚子。七分飽,但是她還想吃,她覺得自己可以再吃下兩碗粥。
「給小姐添小半碗的魚湯,再剔一匙的魚肉給她。就這樣,別多了。」朱納雍淡淡吩咐。
兩人的生活習慣不同,這時候,人在屋簷下,就是得低頭。
這裡是王府,並非不見山莊,所以杏袖把好怕粥碗收起來,翠袖舀了魚湯,再加些魚肉,不多不少,加起來正是王爺吩咐的小半碗份量。
江太夜戀戀不捨的說道:「好吧。剩下的粥留著,我要把它們當消夜吃光。」她捧起湯碗,滿足的將魚湯喝下。這魚湯真好喝,比實姐姐煮的還好喝。
「留著?」朱納雍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瞥向侍立一旁的齊硯。
齊硯點頭,收到王爺無言的吩咐:消夜的粥和燉湯當然是請廚子再做一桌新的來。
消夜的粥就熬翡翠小魚粥,湯是姜絲羊肉,佐以數味藥材慢火累燉,湯汁要熬成淡淡奶白色才行。江姑娘這幾日沒好吃沒好睡的,天曉得她沒睡在玲瓏院,到底是躲在哪睡了。總之,王爺叮嚀要調養一下江姑娘的身體,免得她被夜風涼了身體,日後落了什麼病根。羊肉是溫被食材,洛總管也把幾項食補的溫和藥材份量抓好,就等著下鍋燉湯了。
朱納雍和江太夜吃飽後,桌上的碗盤撤下,換上兩杯香茗,他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她捧著茶喝了幾口,很快地眼皮就在打架,頻頻點頭的困了。
「想睡?」他問。
「有些。」肚子飽了就想睡。這幾日她睡得不怎麼好,常常睡到一半就被人發現,火把亮光和人聲喧嘩驚醒了她,害得她趕緊跑來跑去的換地方睡。
「哼,睡在樹杈上也不怕掉,屆時摔傻了怎麼辦?」他趕去得太晚,只瞧見樹下一個凹印,十之八九是她摔下樹時弄出來的。
「屁股疼,頭不疼。」她是屁股著地。
「現在還疼嗎?」
「不太會了。現在想睡。」
朱納雍本來有一肚子話想問,但瞧見她睡眼迷濛的模樣,也只好忍住。事情再急,也得先等她休息足了;而且和她玩了幾天的捉迷藏,他就幾天未曾合眼,一瞧見她,安心了,疲倦感頓時如潮水般襲來,他也累了。
只是……「你要去哪?」朱納雍伸手攔住她的動作。
「回房睡覺。」她揉揉眼睛。
「真的只是睡覺?」朱納雍的臉逼近她,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說謊的跡象。
「嗯,睡覺。」
幾天前。他只是進去沐浴了下,半個時辰沒盯著她,她就鬧消失;今晚若是讓她回房睡覺,幾個時辰沒盯著她,會不會明早婢女就跑到他面前嚷嚷,說棉被裡是空的,人又不知去向了。
「本王陪你去玲瓏院。」
「嗯。」江太夜渴睡的點頭。不管她明天是否會鬧出什麼事,總之等睡起來再說。
朱納雍還沒想出什麼看緊她的好方法,乾脆邊走邊想,順便盯著她。
這個有亂躲前科且武功只略遜他半籌的小娃兒,他現在可不敢掉以輕心。兩人尚未踏出臥雲院院門,就聽見隔壁的玲瓏壁的玲瓏院傳來幾聲轟然巨響。
「怎麼了?」兩人提起精神,運起輕功朝聲音來源處奔去。
「發生什麼事了?」朱納雍眉頭微皺的看著玲瓏院的斷垣殘壁。
正確地說,只有江太夜之前住的那間寢房和旁邊的花廳碎了一些傢俱、什物、連錦榻都被轟得破破爛爛。
「我的房間……」江太夜愕然瞪著她住了快兩個月的地方,她香暖舒適的床鋪、穿衣梳妝的地方,全成了戰後現場。
齊遠、齊硯跪下請罪。
齊遠正經又懊悔的說道:「今晚我們兄弟倆練武過招,一時練得太沉迷,打著打著就打進了玲瓏院,不小心使得力氣大了些,不知分寸了些,竟然打壞了姑娘的寢房,請王爺賜罪。」
齊硯在一旁抖得身體。他的衣服上還有許多木屑,那鋪華美錦榻,就是被大哥打飛出去的他給壓壞的。
「你們練武練得這麼勤啊?」江太夜吃驚。城裡人真勤奮紅武,練到傷痕纍纍呢。
齊遠答:「身為王爺的貼身侍從,我們的功夫不可一日荒廢。而且齊硯的習武天資稍差,要勤能補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