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唇角一勾,露出了深沉而迷人的一笑。
「啊……」驚覺到自己竟盯著人家看,而人家好像也已發現,實乃羞得又低下了頭。
看見她的反應,安川敬子莞爾一笑。
「平之,菜還沒這麼快上,你跟實乃小姐到外面走走吧!」她說。
「是。」他點頭,然後看著害羞得抬不起頭來的實乃。
「實乃,」芳子見狀,輕輕在桌下碰了實乃一下,「去吧!」
「喔。」她不敢抬眼看任何人,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
老天!她今天真是糗大了!相親了那麼多次,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的驚慌失措。
「秋元小姐,請。」安川平之注視著她,聲音低沉,語氣卻溫文。
她快快的點了點頭,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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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園裡,蓊鬱的樹木高高低低的錯置栽種著,石徑、流水、小橋、池塘,還有沿著石徑擺放的石燈籠……這是個非常典雅的日式庭園,講究的程度不輸給日本三大名園。
沿著石徑走著,讓人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看著跟在身邊,安安靜靜走著的女孩,安川平之覺得既舒服又自在。
這是他第一次相親,當然壓力來自他急於抱孫的母親。
「我不喜歡用相親的方式認識任何一位女性。」當母親提及相親之事時,他這樣對母親說。
「我已經讓你用你喜歡的方式結了一次婚,但結果呢?」母親這麼反問他。
就這樣,他認了,也妥協了。
是的,家裡已經讓他以自己喜歡的方式認識一個女人,並與她結了婚。那是在他大學四年級的那一年,對方是他在美國求學時認識的一名日本女孩。
當時,她在他住處附近的一家餐廳工作,他因為經常去用餐而與她認識,並墜入愛河。
他不顧家人反對,在美國跟她結了婚。然而,他們的婚姻卻在半年後劃下句點,到了離婚前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她跟他結婚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錢。
她打聽到他的出身背景,知道他來自一個什麼樣的家族,也清楚年輕的他已擁有多少個人資產。她根本不想跟他白頭到老,只想用最短的時間,得到最多的金錢。因此,她要求了一筆數目不小的贍養費,而他給了她。
以安川家的勢力及能耐,他可以讓她什麼都得不到,但他給了。對他來說,那是一個教訓,他要自己永遠記得那個教訓。
回國後,他將所有心力投注在工作上。他的眼裡不再有任何女人,也謝絕了所有機會。倒也不是「一朝被蛇咬」的戒慎恐懼心態使然,而是覺得那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母親開始急了。他是安川家的獨子,是唯一的命脈,所謂的「傳宗接代」的責任就落在他肩上。
於是,他終於在母親軟硬兼施的催促下,接受了這次安排。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條件。而他的條件就是不得在事前將個人資料及照片交給女方,他想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仍願意來赴會的,會是什麼樣的女性。
而今天看見了秋元實乃,他必須說,他相當的滿意。
她溫柔嫻雅,不多話、不做作,有種傳統女性的典雅氣質。初見,雖沒有讓他眼前一亮、驚為天人,卻還是教他久久不捨將視線移開。
「秋元小姐。」
「是。」實乃很緊張。
他看著她,淡淡一笑,「你似乎很緊張,第一次相親?」
「ㄜ……」她尷尬地笑笑,「不……不是的。」
「噢?」
「事實上,我……」她羞赧卻誠實,「我有很多次相親的經驗,已經數不清了……」
對於她的坦承直率,他非常的驚訝,也相當的激賞。
「實在看不出秋元小姐有任何相親的必要。」他笑說。
「安川先生不也是如此嗎?」她回望著他,眼底仍是嬌怯,「以安川先生的條件,似乎也不需要以相親的方式認識異性。」
「謝謝你的恭維。」他撇唇一笑,「不過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談戀愛,或跟完全陌生的女性深入瞭解並交往。」
「我聽說安川先生繼承了家裡的事業,很忙嗎?」她問。
從她的眼神,他看得出來她並不知道他的出身,更不知道他是總資本額數十兆的安川物產負責人。
「是很忙。」他說,「我每天幾乎有十八個鐘頭都在工作。」
「啊?」她驚訝不已,「十八個鐘頭?」
「是的。」他點頭一笑。
「那真的是很忙!」她喃喃道。
「秋元小姐呢?」他凝視著她,「為什麼你要相親?」
「我……我不太懂得跟異性相處。」她老實地說,「我是個無趣的女人。」
他微怔,「無趣的……女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女人這麼形容自己。
「嗯。」她點點頭,「我在男性方面的人際關係並不好,求學階段念的是教會女校,出社會後,也幾乎沒有來往的男性朋友。」
「你不像是個難相處的人。」
「我並不是難相處,只是我常常因為不知道該跟對方聊什麼而保持沉默,也因為這樣常被誤會是高傲驕矜。」
聽完,他淡淡一笑,「那麼跟我在一起,你倒是可以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咦?」她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我是個很會聊天的人。」他咧嘴一笑,露出編貝般潔白的牙齒。
那一瞬,實乃覺得心中的某一扇門似乎被打開了,那是一扇關了很久很久的門……
他看著她時的眼神澄澈而正直,讓她感覺非常的自在且安心。
「安川少爺……」突然,身後傳來了叫喚的聲音。
兩人回頭一看,是料亭的服務人員。
服務人員來到他們面前,彎腰一欠,「菜餚已經送到包廂,請兩位回包廂用餐。」
「好的,麻煩你了。」平之點頭微笑。
服務人員又恭謹地一欠,然後轉身離開。
「我們回去吃飯吧!」
「嗯。」她點頭。
沿著石徑,兩人並肩朝著包廂的方向走去,快接近包廂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秋元小姐……」
「是。」迎上他直率但澄淨的目光,她心頭狂悸。
「這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吧?」
聞言,她一震。「咦?」
「下次……我是說,下次就我們兩個見面吧!」他直視著她,眼神熾熱卻不給人壓迫感。
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架鋼琴,等著某個男人按下那令她心動的某個琴鍵。
這一刻,她聽見了一個音符,而他在她心裡按下了那準確無誤的琴鍵……
第二章
「怎樣?這次相親順利嗎?」邊餵著剛五個月大的次女喝奶,部美邊問起相親的事情。
「嗯,那個……」提及相親,實乃難得地露出了嬌羞的表情。
部美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瞧你笑得多開心!」
「我才沒有。」
「看來你非常中意這次的相親對象。」部美看著懷中的小女兒,開玩笑地道:「小海啊小海,我們的實乃阿姨有嫁出去的希望囉!」
實乃羞紅著臉,「你在胡說什麼!真是……」
「這回,你該沒有再想起什麼不該想的事情了吧?」部美問。
她知道部美指的是什麼,而事實上,她還真的忘了那回事。
安川平之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而且是個身強體壯、非常具有男性魅力的男人,但她卻一點也沒想到「輸送帶」的事。
怪了!為什麼他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她卻一點都沒有想到那個?
困惑地忖著,她皺了皺眉。
「怎麼了?」部美好奇地睇著她,「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她怔了怔,「我沒想起那件事耶!」
聞言,部美驚訝不已,「ㄟ?真的嗎!?」
「嗯。」她點點頭。
部美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他……該不會是個娘娘腔,娘到讓你忘了他有那個東西吧?」
她用力地搖搖頭,「不,他一點都不娘娘腔。」
「喔?」部美狐疑。
「是真的。」她語氣堅定,「他個兒很高,體格很好,非常有男性魅力,一點都不……」
「唉呀!」未待她說完,部美打斷了她,一臉怪笑地睇著她,「有人動了凡心囉!」
實乃羞惱地瞪著她,「你真是……不跟你說了。」
「幹嘛害臊?」部美輕啐一記,「你是個正常的二十七歲女人,會對有魅力的男性動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動心?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算不算是動心,但不說別的,光就她在面對他時並沒想到任何不好的事情這一點,就表示他確實是跟她所接觸過的其他男人不同。
「你不覺得這是難得的緣分嗎?」部美一臉興奮,彷彿相親成功的人是她。
「難得的緣分?」
「是啊!」部美點頭,「這是十幾年來,第一個讓你產生好感的男人。」
「ㄜ……」她嬌赧不已,「可能是……他的眼神很正直、很澄淨,也讓人覺得很放心吧!」
「天啊!」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部美誇張地嚷著:「秋元實乃生命中的真命天子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