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他聲線一沉。
聽出他聲音中帶著懊惱,實乃心頭一緊。慘了!他果然是非常生氣。
「不……不能再聊聊嗎?」她試探地問。
「明天再聊吧!」他說。
「可是……」她越來越覺得不安,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的背一直給她一種安心的、可以依靠的感覺,但此刻,她卻感受到一種決絕的拒絕。
不知是哪條筋不對,也或許是心存愧疚,抑或是情不自禁……她怯怯地、遲疑地伸出了手,輕輕的碰觸了他的背。
當她的手指輕觸他的背,平之只覺得胸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他內心浪潮澎湃,全身的血液也在瞬間四處奔竄。
該死!她今天晚上是怎麼了?為什麼挑在他努力想克制自己慾望的時候,如此主動的碰觸他?
他感覺得出來她的碰觸是嬌怯而遲疑,不具一點侵略性及攻擊性的,但這樣的碰觸反倒教人難以招架,意亂情迷。
如果他現在立刻轉過身去抱住她、親吻她,然後渴望她,她會怎樣?是嬌羞畏怯卻試著接受他?還是像之前那樣拒絕他?
可惡,她這簡直是在考驗他。
要是他定力再差一點,一定會乾脆將她撲倒,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攻佔她。
不過他定力還算不錯,尤其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刻意逃避之後,他更意志堅定。
「讓我睡吧!」他斷然地說。
聞言,實乃一震,倏地將手抽回。
對於他的冷淡,她難過、沮喪,也有一點點的生氣。轉過身,她閉上了嘴巴。
睡就睡,有什麼了不起?她在心裡嘀咕著,小氣鬼,幹嘛生那麼久的氣?我已經說對不起了還想怎樣?難道要我跪下來磕頭認錯嗎?討厭,小氣八拉……可惡,居然不理人家……唔……
也許真的累了,她邊嘀咕著,邊慢慢進入了夢鄉——
** ** **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從義大利的北部一路玩到了南部,但氣氛卻有點怪。
他們是新婚夫妻,不是結婚多年而相敬如賓的夫婦,更不是婚姻觸礁,相敬如冰的怨偶,但他們的情況好像比這兩種夫婦好不到哪裡去。
白天一起出遊時,平之當然會牽著她,也會像平常那樣體貼她、照顧她;但晚上,他卻總是背著她睡覺。
照理說,他背著她睡覺,不碰她、不親她,應該會讓她比較安心,但事實卻不是如此。
每晚看著他的背,她的心都好亂、好慌。她總是想伸手去碰觸他,甚至主動地抱住他,但她又怕他冷淡的拒絕她,就像那天晚上那樣……
他們明明是新婚夫妻,為什麼卻……老天,再這樣下去,他們的婚姻真的會出問題。
糟!她會不會創下史上最短婚姻的新記錄?
她該怎麼做?她該如何打破他倆之間的僵局?她該如何維持這段感情及婚姻?
眼看著後天早上就要收拾行囊回日本,而他們的關係卻像是急凍過後難以解凍的魚……
不行,她不能放任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她得有所作為。
但……她該做什麼呢?誰能教教她……
突然,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部美!對,就是部美!現在唯一能教她怎麼挽救婚姻的,就只有部美了。
趁著平之在浴室裡洗澡,她離開房間,到櫃檯打了越洋電話——
「喂?」電話接通,電話那頭傳來部美「虛弱」的聲音,「小姐,你為什麼老愛在大清早打電話來吵我?」
「部美,我需要你的幫忙。」話不多說,實乃直接切入正題。
「ㄟ?」聽她語氣嚴肅又認真,部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發生什麼事了?」
「我跟平之快完了!」她說。
「什麼?」部美一驚,「這麼快?天啊!比我預測的還快耶!」
「預測?」她一怔。
可惡!這個部美身為多年的死黨,沒祝福她就算了,居然還……預測她跟平之的婚姻能維持多久?
「喂,你是哪門子的朋友?」她沒好氣地道。
「小姐,你告訴我,哪個男人能忍受妻子不肯跟他嘿咻?」部美直言問道。
她一頓,「……」
「你們之間連一點進展都沒有嗎?」部美問。
她想了想,「應該是沒有……」
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個熱情纏綿的深吻算不算有進展?
「那麼是……惡化了?」部美一笑。
「你別幸災樂禍,我……」氣歸氣,但部美說得一點都沒錯,她跟平之的關係確實是「惡化」了。
「現在是什麼情形?」雖然相隔遙遠,但部美聽得出實乃聲音裡的無助及彷徨。
廢話不多說,她還是趕緊問明詳情。
「他……」雖然她們說的是日語,不怕被別人聽見,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他不碰我了。」
電話那頭,部美ㄟ地驚呼一聲,「什麼?」
「他每天晚上都背著我睡,我覺得他好像……」說著,她憂慮難過到好想掉眼淚。
姊妹滔一場,部美聽得出她在電話那頭已經快哭了。
「實乃,你先別慌……」部美安慰著她,「還沒糟到無法挽救的情況。」
「可是……」
「你不想失去他吧?」部美打斷了她。
「嗯。」她毫不猶豫。
「那就牢牢的抓住他。」部美說。
她微怔,「牢牢的抓住他?」
「他不碰你,你就碰他啊!」
「……」碰他?她有啊!可是那天晚上她碰他的背時,他冷冷的說了一句「讓我睡吧」耶!
「他背著你,你就想辦法把他扳過來。」
「不行。」她好為難,「我沒那麼大的力氣。」
「喔,我的天啊!」部美哀號一聲,「不是叫你真的把他扳過來啦!我的意思是勾引他、引誘他,讓他情難自禁的轉向你。」
「啊?」勾引?引誘?部美的意思是……
「厚!」部美幾乎快被她的遲鈍給氣到七竅冒煙,「你啊,聽好我接下來說的話……洗完澡後,你就穿著睡衣出來,上床之後用身體貼住他的背,抱住他。」
實乃頓了頓,「然……然後呢?」
「然後他就會轉過身來撲向你了。」部美說。
「如果他沒有轉過身來呢?」
「那你就等著離婚吧!」
「什……」離婚?她聽得頭皮一陣發麻。
「照我的話去做,一定有效的。」部美信心滿滿。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部美輕啐一聲,彷彿在抗議實乃對她的懷疑。
「好吧!那……那我回房間了。」
「唔……慢著!」部美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叫,「記得把胸罩脫了,就這樣,祝你成功。」說罷,她掛斷了電話。
「喂?喂?部美?」實乃簡直不敢相信部美就這麼掛了電話。
把胸罩脫了?她剛才是這樣說的沒錯吧?驟地,她的臉頰一陣發燙,只因她腦海中已有了畫面……
第六章
洗完澡,實乃在浴室裡磨蹭了半天,身上的胸罩穿了又脫,脫了又穿,就是下不了決心。
部美的密招是否奏效,她是不知道,但她非常清楚……這個方法對她來說,是個史無前例的大解放。
天啊!雖然她成為平之的妻子已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但她至今不曾有一天不穿著內衣睡覺,更別說是裸露身體了。
她這樣是不對的,對已經成為她丈夫的平之來說,這根本是對他最大、最殘酷的懲罰。
安川實乃,對,你已經是安川實乃。看著鏡中猶豫不決的自己,她忖著:你是他的妻子,不該在丈夫面前全副武裝,不該拒絕他、逃避他。
也許他們的婚姻不會這麼快就宣告結束,但她再這麼下去,肯定會失去他以及這段婚姻。
性生活不是維持婚姻的唯一方法,但沒有和諧美好的性生活,婚姻肯定完蛋。
她不怕把身體交給他,只是對他身上某個部分有根深柢固的恐懼及厭惡,而為了他們的未來,她必須克服。
只要不看見那個東西就好了,對,閉上眼睛,一切都會過去。
想著,她毅然決然地脫掉了穿脫多次的胸罩,穿上部美送她的結婚禮物——性戚卻又優雅的白色絲質睡衣。
說也奇怪,她並沒打算在蜜月時穿這套睡衣,卻不知為何將它打包進行李中,難道這也是天意?
打開浴室的門,她發現平之已經躺在床上,伹他並沒有睡覺,而是側躺著在翻雜誌。
聽見她出來的聲音,他並沒有任何的動作及反應,像是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冷淡態度,讓實乃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她真的很擔心他們的婚姻會因為她個人的心理問題而出狀況。
她非常在乎他,不是因為他有錢,或者他英俊,而是她真的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想讓他守護一輩子。
她不敢說她識人的功夫有多高超,但她知道……他是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而她要的就是他這樣的男人。
於是,她走上前去,動作輕緩的上了床。
她面著他躺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即將赴義的烈士般捱近,然後將身體貼近了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