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憐惜地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蒼白的小臉。「好,我們這就回去,你看起來真是累極了,究竟跑了多久?」
雲斂鋒挽著她的手,怕跟她再度走散,還刻意挽得緊了些。
她輕呼一聲,「好痛!」
雲斂鋒臉色一變,立即鬆了手,「怎麼回事?」
丁宣瑛不想回想適才那些經歷,便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推擠之間磕碰到罷了……
「玉娘!」
那聲音一來,丁宣瑛整個人驚跳了起來,連雲斂鋒也感覺到她受到很大的驚嚇,臉色變得更蒼白。
中年漢子喜出望外的看著她,沒注意到她身邊多了個護花使者,逕自喜孜孜地道:「玉娘,我可找到你了,你跑那麼快,我差點追不上。」
雲斂鋒眉宇一挑。「他是什麼人?」
丁宣瑛無奈地道:「我不認識他。」
雲斂鋒見微知著,已經聯想到她手臂受的傷八成跟這中年漢子有關,他聲音一冷,「是他弄傷了你?」
丁宣瑛還沒開口,那中年漢子便不由分說的動手動腳了。「玉娘,跟我回去,我不會再讓娘欺負你了……」
他伸手就要拉丁宣瑛,雲斂鋒豈會讓他碰丁宣瑛一根手指,他迅雷般的抓住了那中年漢子的手腕,使了內力。
「啊啊啊!」中年漢子哇哇地怪叫了起來。「你放手!你快給老子放手!」
中年漢子提起右腿向雲斂鋒踢去,雲斂鋒輕輕一閃身,躲過那一腳,但他抓住中年漢子的手可沒鬆開,反而又加上了幾分力道。
生意人需得遊走黑白兩道,沒有幾分拳腳功夫護身是不行的,他是雲家承接衣缽的嫡長子,自小便習武,武藝精湛不在話下。
「啊啊啊啊啊啊——」中年漢子疼痛難忍,呼痛連連,大冷天的,他竟流汗了。
雲斂鋒大聲怒喝,「知道你調戲的是什麼人嗎?今天本少爺就廢了你這隻手臂……」
那漢子突然跪地求饒,「爺、爺,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是尊夫人,求爺恕罪,饒小的一命……」
這等裝瘋賣傻趁機揩油之人,雲斂鋒見多了,倒是丁宣瑛驚訝極了。
原來他不是瘋子?還演得真像啊,神經兮兮的,她真把他當瘋子了,還不想跟他計較的。
如果不是瘋子,那就太可惡了,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良家婦女,這行為就是隨機擄人,今天放他走,明天他還會重複這等惡行,要是有人被他拖進屋裡,不知道他會行何等下流的勾當……
「不行,不能輕易饒恕,要讓他吃牢飯才行!」
雲斂鋒原以為她會息事寧人,不想她反應如此激烈,不過她說的倒是恰合他的心意,這種心術不正之人,一定要讓他嘗到苦頭才會受到教訓。
「牢、牢飯?!」那中年漢子吞了口口水,忙不迭連聲求饒,「不要啊!夫人!夫人你高抬貴手,饒小的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丁宣瑛不以為然的盯著他。「我不信你,你要怎麼證明你再也不敢?」
那中年漢子一怔。「啊?」怎麼證明?他怎麼知道?不就是嘴上多說幾聲再也不敢就可以了嗎?
丁宣瑛咄咄逼人地說下去,「是啊,證明,你怎麼證明?你要如何取信於我?讓我相信你的鬼話?」
如果不是場面嚴肅,丁宣瑛又那般的義正辭嚴,雲斂鋒真的會笑出來。
宣瑛啊宣瑛,他在心中歎道,願你真的不是原本的丁宣瑛,那麼我便可以毫無顧忌的向你表白,往後的歲月與你共效于飛……
「爺!」
坤弘心急火燎的尋來了,後頭還跟著六名家丁。
雲斂鋒要出府前只告訴了他一人,後來老太君在找人,他只好硬著頭皮說出爺和正奶奶賞花燈去了,很無辜的承受了平奶奶怨毒的眼光。
不多久,又傳來城裡因為馬車進入鬧街而起了暴動,好多人受傷了,還有人被踩死了,老太君這下可不得了,馬上叫雲總管派人出來找人,而他也一併出來尋人。
「來得正好。」雲斂鋒下巴一抬。「把這人押去府衙,告訴府尹大人,他企圖擄走雲府的少奶奶,定要嚴刑拷打,問出他犯案的動機和目的,沒招供之前,絕對不能放了他。」
「是!」六名家丁齊齊向前,輕易便押起了中年漢子。
看來雲斂鋒和那府尹大人是有交情的,丁宣瑛對這結果很是滿意,這只色狼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出來為非作歹了。
大年初一,天還黑著,丁宣瑛便讓思秋喚起,梳妝妥當之後先到沁芳軒給雲老太君磕頭拜年,夏氏、雲斂鋒、溫詠佩、蕭姨娘、梅姨娘及孩子們,還有二房三房四房也都來了,一時熱鬧極了,直把雲老太君樂得開心得闔不攏嘴。
丁宣瑛對於昨天自己主動「投懷送抱」,今天見了雲斂鋒便有些彆扭,一直迴避著他的眼光,心跳加快的現象卻也是不曾消停。
「正奶奶,怎麼少爺老是往我們這兒瞧啊?」沁冬小聲地說。
聽沁冬這麼一說,她心跳更快了,想到自己昨夜作的那個春夢,起來時腿間甚至滑膩著……不由得臊得滿臉通紅,饒是她擁有現代人的靈魂,但春夢這種事即便是在現代也是令女人難以啟齒的事,何況她夢裡的男主角雲斂鋒便站在她眼前,想到夢裡肌膚相親的感覺,她怎能直視他?
「正奶奶,您是怎麼了?怎麼臉這般紅?是太熱了嗎?」沁冬猶自天真地問。
她說這句時並沒刻意壓低音量,雲斂鋒就站在她們對面而已,便看了過來,眼神若有所思。
丁宣瑛低垂著眉眼,心裡直叫苦,我的好丫鬟沁冬,拜託你就不要再注意我了……
她正巴不得自己會隱身術,不想雲斂鋒卻幾步走了過來。
「手臂還疼嗎?」
「不疼,你快回去你的位置。」丁宣瑛小聲趕人。
昨夜回來之後,他要請大夫,她硬是不同意,要他別張揚,府裡已經因為他們去看燈會,有人很不高興了,她可不想在風頭上再引人注意,她都想低調做人了,他偏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朝她走來,這不是想害她變公敵嗎?
「我的位置在哪裡?」雲斂鋒失笑地問。
「就是……」她瞪著他,他這是明知故問。
雲斂鋒也不為難她,淡淡一笑便走回去了。
他那颯爽的笑容令她一時湧出了怦然心動之感,說他渣男並不公平,他是這時代的男人,又怎能對他擁有三妻四妾苛責什麼?
「正奶奶,奴婢覺得少爺好像很喜歡你。」沁冬喜孜孜地小聲道。
丁宣瑛很無言,心道:你這丫頭就不要再來添亂了,沒有你多嘴,我的心也夠亂的了。
一行人在吉時浩浩蕩蕩的移師祠堂,因為這裡的風俗初一照例要開祠堂祭拜,這次丁宣瑛就不必進去了,這年代的女人若不是名字要進祖譜時,平時是沒資格進祠堂的,但卻必須在外面三拜九叩也挺折騰人就是。
她與一干雲府的女眷在外面三拜九叩,耳邊聽到雲老太君在向祖宗們輕聲禱告——
「雲家列祖列宗,請諸位保佑咱們長孫斂鋒能在今年延續香火,讓雲家後繼有人……」
丁宣瑛看過去,雲老太君雙手合十,十分虔誠,但蕭姨娘臉色可就黑如茄子了,她明明生了一對雙生子,老太君話中之意卻是當雲斂鋒還沒有兒子似的,叫她怎能不氣結?
第二日,丁宣瑛又是一早讓思秋喚醒,她不免有些哀怨了。「又什麼事啊?」
這才知道「冷宮」的日子多自在、多逍遙,府裡的什麼事都不必參與,每日睡到自然醒。
思秋臉色很緊張也很嚴肅。「少爺在等正奶奶,正奶奶就別賴床了,快起來吧!要準備的事還很多。」
「雲斂鋒在等我?」丁宣瑛霍地坐了起來,心臟開始怦怦亂跳。「他為何要等我?」
思秋一臉怪她不懂事的道:「哎呀,今日是初二啊,少爺要陪正奶奶回門。」
丁宣瑛瞪大了眼。「他要陪我回門?!」
嫁入雲府後,她從沒回門過,每年初二都由夏氏備了厚禮派雲總管送到她娘家,再說一個她身體違和、不宜遠行之類的爛理由輕輕揭過,而雲斂鋒向來是陪溫詠佩回娘家的,這個她知道。
「少爺一早便來了,知道正奶奶還在睡,特意吩咐讓正奶奶再睡會兒,說是不急,如果晚了來不及回來,便在開陽睡一夜也行。」思秋微笑說道。
「那煙雨軒那位怎麼辦?」丁宣瑛蹙眉,不是她假好心想到了溫詠佩,她是不想成為雲教鋒妻妾的公敵,而且這麼做,老太君也會不高興,她更不想招惹那位難搞的老人家,對於她來說,回不回門根本沒差,她又何必為了回門惹得一身腥?這樣哪時能恢復過去安逸的小日子?
「正奶奶還擔心那位不成?」思秋歎氣。「老爺和夫人不知多想看您能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攜著少爺的手回門,那位過去也沒為正奶奶著想過,正奶奶又何必想那位什麼處境,如今您是正奶奶,少爺自然是要以您為優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