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搖搖頭,「我昨天已經告訴你了,我一定要替爹報仇,我一定要找到初朧。」
「為了一匹馬,你甘願作踐自己?」他措辭嚴厲。
聞言,她惱怒的抽回手,「青哥哥,你當我是什麼人?」
「難道不是嗎?」常永青又急又氣地道:「你當我瞎了還是聾了?昨天我看見陸震濤對你上下其手,還聽見那些讓人想入非非的話,你敢告訴我你跟他什麼事都沒有?」
「我……」她秀眉一擰,一時不知如何辯駁。
要說她跟陸震濤什麼都沒有,她實在說不出口,但她並沒有做出常永青以為她做了的事情。
「求安,我們是鬥不過他的,趁他還沒發現,我們快離開好嗎?」
「我沒想過跟他鬥,我只是想找到殺害我爹的兇手,只是想把初朧找回來。」
她意志堅定,眼底卻有一抹失望,「青哥哥,即使你們不幫我,也別一再的攔阻我,勸我跟你回去……」
「求安,我是為你好。」常永青又一次抓著她的手,一改訓斥的嚴厲口氣,轉為溫和,「你不知道陸震濤有多可怕,多殘忍,他能為了一匹馬而殺人,也能為了自保而殺你,若他知道你是為了報父仇而來,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可怕?殘忍?當她還不認識陸震濤時,她對常叔及青哥哥的話深信不疑,倒也不是她現在懷疑他們了,而是當她接觸過陸震濤之後,深深覺得他們對陸震濤的認知未必正確,但話說回來,陸震濤奪了初朧卻是不爭的事實。
就算殺人奪馬這事不是由他下令,而是他派去的人為討好主子而擅自做主,此事亦是因他而起。
「青哥哥,我不能在這時候放棄,我已經查獲初朧就關在騰雲山莊的西馬廄,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出初朧。」她語帶央求。
「求安,你為何這麼固執呢?初朧不過是一匹馬,值得你用命去搏嗎?」他懊惱的一歎。
「青哥哥,為了找到初朧,我已經做了許多的努力,現在我不能讓那些努力白費……」
「相信我,要是你爹在世,絕不會答應你這麼做的。」常永青神情凝重,「任誰都看出來陸震濤對你居心叵測,他……」
「我會保護自己的。」她打斷了他。
「我倒覺得你已經被他迷惑。」他語帶怨氣地說。
她心頭一緊。她已經被陸震濤迷惑了?是的,她一點都不否認自己已深深受他吸引,對他著迷。
他對她太熱切、太積極、太好、太在意……他為了她,不惜得罪恭王父子,還斬斷了跟莫羽翠的情緣。這世上能為一個女人這麼做的或許大有人在,但她怎麼都無法想像是他。因為這一切,她內心更糾結掙扎。
也許她至今還不肯放棄的不全是為了報父仇及尋回初朧,也是因為她想找尋一絲絲「陸震濤與此事無關」的可能……
意識到自己竟期待著那樣的可能,她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氣,勉強緩下心神才續道:「青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常永青用審視且懷疑的眼神看著她。「求安,你敢說你一點都沒有動搖?你對他沒有任何的想法?」
聞言,她一震,眼神竟飄移了一下。
常永青看在眼裡已多少有幾分明白,他相信求安並沒忘記父仇,但他也確定她對陸震濤已動了情,女人的戀心是藏不住的,他在她眼底早已發現了悸動。
「求安,你萬萬不能愛上他呀。」常永青神情凝肅地說。
「我……沒有。」她搖搖頭,竭力地否認。
「求安,聽我的勸,我們……」
「小雞。」突然,陸震濤的聲音傳來,教兩人都陡然一震。
陸震濤雖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卻從兩人不自然的表情及壓抑的眼神意會出一些事情,不為別的,只因同為男人,他看得出來常永青眼底藏著多少妒意及憤怒。
常永青究竟是不是求安的未婚夫?若是的話,他為何可以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擁抱?難道他們有著什麼共同的目標或是意圖?
常永青的出現讓他越發懷疑求安來到他身邊絕不單純,但那並不影響他對求安的感覺及渴望,他還是想得到她,但他得先知道她想要什麼,以及她最後會選擇什麼。
於是,他來到了求安的身後,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緊鎖入懷裡。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教求安驚羞不已,而常永青也臉色驟變。
「常豐,」陸震濤直視著他,笑問:「可以把她還給我嗎?」
常永青愣住,一時不知要回他什麼。
「她來到我身邊後,天天伺候我脫衣卸履,吃飯沐浴,我倆從早到晚膩在一起,我只要一早睜開眼睛沒見著她,就渾身不對勁了。」陸震濤故意說些令人生出無限遐想的話,為的不只是試探常永青的反應,也是在對常永青示威。
他要常永青知道,求安是他的,不管她跟常永青是什麼關係,什麼感情。
一個男人若能為了某種目的而眼睜睜看著心愛女人靠在別人懷裡,那他的愛肯定也不是真。
常永青能忍,表示求安在他心裡還不是最要緊的。
但求安呢?她的心明明已因他動搖,為何卻一次又一次的退縮,甚至是拒絕他?是不是在她心裡還有個「誰」?
那個「誰」,會是眼前的常永青嗎?
他太在意了,在意到他必須想方設法,一再測試。
「我太喜歡她了。」陸震濤微微低下頭,在她的髮際上一吻,「我想把她留在身邊,可她卻老吊我胃口,若即若離,你說……這丫頭壞是不壞?」
「十二爺……」求安今天可真是受夠他了。雖說他平時對她也常沒個正經,但今天這亂來的程度真是讓她羞得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怎麼?」陸震濤唇角一勾,「你害羞?」
「請你別這樣……」求安很想大聲抗議,但不知怎地聲音卻小得可憐。
「我說,你這丫頭就從了我吧。」他兩隻手臂牢牢的箍著她,「多少女人想跟我,我還不肯,跟著我,包你一生吃穿不愁,富貴榮華,你的豐表哥……」說著,他直視著一語不發,臉色鐵青的常永青。「我也能讓他在永業航運謀事,絕不虧待他。」
常永青知道此刻的自己該笑,但他笑不出來。
陸震濤看著他的表情,心裡一陣快意。
他勾著求安,霸道的將她扣住,「走,快回去伺候我吧!」
求安敵不過他的力氣,也沒有拒絕或抗命的道理,只能任他拎著。她回過頭,看見了常永青臉上的表情……
他沒看她,臉上覆著寒霜,眼底迸射出她不曾見過的肅殺及冷絕。
那一瞬,她竟莫名的覺得他陌生又可怕。
第8章(1)
利家老太爺的八十壽宴上,冠蓋雲集,好不熱鬧。
陸震濤沒讓趙世東隨行,卻帶了求安。男主子帶了個婢女出席盛宴,自然是不成體統,可陸震濤向來不受禮教拘束,也沒人對此指指點點。
入了座,陸震濤遣人多拿了一把椅子讓求安坐在他右後側,這亦是不規矩的,但正因為他是「陸震濤」,東道主沒有意見,客人雖覺不尋常倒也見怪不怪。
「十二爺……」應邀而來的范長庵來到陸震濤身側,主動攀談,「別來無恙?」
陸震濤禮貌性的起身致意,「托王爺的福,一切安好。」說著的同時,他看見范長庵身後的范志霄,「范公子近來可好?」
這話問得故意,他明知范志霄被摘了「御前行走」的官職。其實御前行走是個閒差,范長庵想方設法替他弄了這個官職,是想讓他就近監視並回報聖上的一舉一動,聖上早就知道,卻苦無機會拔去他的官職,陸震濤之前那一計算是幫了聖上一個大忙。
為此,聖上來特地叫人揀選了一匹千里馬送給陸震濤。
「志霄,十二爺跟你說話呢。」范長庵沉下臉。
范志霄不情不願地扁著嘴,悻悻地道:「托福。」
范長庵陪著笑臉,「本王得先去向利家老太爺賀壽,不叨擾了。」
「王爺請便。」
於是,范長庵領著范志霄走了。他們父子前腳才走,又有人過來跟陸震濤招呼寒暄,他雖是客人,但在這壽宴上卻成了焦點。
席間,他不時給求安遞上盛著佳餚珍饈的小碟子,他第一次遞給她時,她呆住了,沒伸手接下,因為所有人都在看她。
主子給侍婢遞吃的,這實在太不合理、太不尋常,那些跟著主子來的小廝或婢女們也都對她投以好奇又羨慕的目光。
幾次接下小碟子後,她越來越不自在。「十二爺,我不餓……」她小小聲的說。
能在席上坐下已經讓她夠突兀了,他還弄吃的給她?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及想法?
也對,他是一個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的人,禮教世俗對他來說,根本都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