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灑淚,他目光裡的那絲邪氣漸漸退去,不再同她玩笑。
「別哭。」他從來不曾安慰過人,當然也不懂如何安慰她,只能擠出這兩個字。
但他沒想到,這兩個字一出,更多淚水撲簌簌的滑落她臉頰。「您太過分了,這之後教奴婢怎麼做人!」她泣聲。
他面色一整,炯炯的雙瞳就像烈火一般直視著她。「我明白這叫趁人之危,可我不是君子,若有機會得到你,我不會有任何一絲猶豫的!」
他的話就像箭一樣,凌厲的射進她的心臟,令她的心房緊緊漲漲的,不能呼吸。
事實上,受傷之後,她隱隱約約還有知覺,依稀曉得是他目不交睫的照顧自己,他餵她喝藥、包紮傷口、給她擦身子,若非他細心照料,自己無法度過這場難關。
只是她當時發著高熱,腦袋懵懵懂懂,不知難為情,而這會真正清醒了,便不知如何面對了。
雷青堂盯著她,彷彿己看穿她在想些什麼。「你可還記得在蘇州劉老闆鋪裡,你欠我的債還沒說如何還?」
他忽然提起這個。
水玉蘭一愣。「奴婢沒忘……」她記得他說自己若不能馬上還出錢來,就得幫他做一件事還債,本來在蘇州時就要告訴她做什麼的,後來遇見小喬被人牙販子欺負,這才將這事擱下沒再提,可她不明白兩人現下這種情形,他怎會這時候提這件事?
「我要你還債了。」他說。
「要錢,奴婢還是沒有的……」提起錢,她立刻氣短。
「我知道。」他抿笑。
「那您要奴婢做什麼?」她不安的問,不曉得他要給她什麼難題?
「給我---個吻!」他驟然落下後頭三個字。
「您說什麼?!」她驚大杏眸。
「還錢,或者給吻,二選一,我現在就要索取!」他深黑的眸子宛如一塊帶著晶光的上等黑玉,一眨不眨的瞧著她,等待她給答案。
她像被雷打中一般,驚傻住了,完全沒有辦法思考,更遑論做決定了,更何況,擺明了她就是沒錢,這能選的就只剩吻,但這哪能夠,他怎能吻她,不可以,不可以——
她腦袋還一團亂,下一瞬,他己彎下身子,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吃驚的瞪大水眸,但隨即一種她不曾經驗過的熱烈情緒徹底刺激她,她本該恐懼、憤怒的,但她沒有,好歹該掙扎、該推開的,她也沒有這麼做,而且隨著他熱吻的深入,她反抗的意志越見薄弱。
她這是怎麼了?!在他強勢霸道的吻中,她暈眩不已,幾乎渾身無力,當他離開自己了,她仍嬌唇微啟,做不出任何恰當的反應。
「你真不喜歡我?!」他唇綻微笑,輕觸她被自己吻得嫣紅的嫩唇。
「奴婢……」
「還想對我說不嗎?」他擒住她的柔荑,嗓音格外沙啞。
瞧著他器宇非凡的一張臉孔,她雙頰頓時紅通通一片。
黑眸凝視著她,唇畔終於泛出笑意。「說不出口了?」
她惶然將臉埋進枕頭裡,因為真說不出個不字來。
雷青堂勾起唇笑,輕撫上她的髮絲。「都到這時候了,你可不能再逃避我的感情,我不會再允許的!」他的話霸道,但語氣卻出奇的溫柔。
她心揪著,明白如他所言,自己再不能躲避不面對了,自己對他早就心動了,要不是如此,任他怎麼說破嘴,她也不會肯隨他來杭州的,這情愫在雷府時就己種下,只是自己不肯輕易承認罷了。
再加上自己家道中落,爹娘早逝,自幼淪為人僕,命運乖舛,她不禁懷疑自己真能有像四少奶奶一樣的福氣,得到雷家少爺的青睞,幸福度日嗎?
不,她本不敢奢望的!
然而,這趟往南的途中,發生了不少事,每一件都能瞧出他對自己的用心,這讓她忍不住想貪心的問一件事,若這答案是肯定的,那她便決定賭上一把,將幸福押在他身上了。
下定決心後,她將小臉露出來,仰頭望他,神情倔強。「二少爺,奴婢只問您一句,您能否做到與四少爺給四少奶奶的承諾一樣,今生只有奴婢一個女人?」
他聞言,唇邊緩緩揚起了微笑。「你認為我做不到與老四一樣娶你為正妻?」
水玉蘭點頭。「沒錯,雷家的規矩奴婢比任何人都清楚,丫鬟只能為妾,而妾不能扶正,百年來只有四少奶奶是雷家的例外,而奴婢也能做那例外之一嗎?」她無比正色的問他。
他表情亦是嚴肅起來,定眼望她。「可以!」他毫不猶豫,一口應承。
這回答反而令她怔住,因為他竟答應了?!
他承諾娶她,而且將只有她一個?!
「您……您再說一次!」她不信自己聽見的,要再確定一回。
「再說一百次都成,我雷青堂就娶你而已!」他說。
她一窒。「二……二少爺,這——」
驀然,他又彎身吻了她,她微顫,身子不自覺往後一縮,嚶嚀出聲。
這聲嬌嚀刺激他吻得更投入,若不是她正傷著也許就要失控對她了,他在控制不住自己前抽身離開她,不敢再深吻下去,怕若再碰她就真要吃了她了。
可她仍意亂情迷,只是迷濛的望著他,不解他為何急急退開。
見她美眸瞅凝著自己,他呼吸微亂,手輕觸著她柔嫩細緻的臉龐,內心滿是喟歎,她可真有本事讓他神魂顛倒。
「你先聽我說,雖說咱們己先定下親來,但這次到杭州,我主要是要追查我母舅家過去的案子,希望平反母舅家的冤情,興許要過好一陣子才能帶你回祁州成親,另外,我也得想辦法讓父親與嫡母認同你,所以這陣子只能先委屈你沒有名分,但我敢保證,自己允諾你的事絕不食言。」他告訴她。
她瞬間清醒過來,想著他的話,他到此是為了母家之事她早知道,自然能理解他不可能馬上帶她回雷府成親,況且,太太最重門第,雖說二少爺不是太太親生,但太太也不容另一個春實實出現,再壞一次族規,而自己雖有二少爺的承諾,但想要在雷家如四少奶奶一樣掙得一席之地,這前景仍是萬分艱難曲折的,這些她比誰都清「蘭兒,你信我,我絕不負你!」他難得緊張,就怕她因困難而退縮。
她嬌顏略揚,迎上他認真、深沉的眼睛,心頭微撼,久久後,終於吐出一句——
「好,我信您!」只要有他依靠,她相信所有難關都能度過的。
瞧著她羞澀的眸子,他陰鬱一掃而去,喜悅漲滿心頭。
在天亮後,謝晉元於下船艙底找到兩名的偷渡客,原來這兩人在蘇州時就偷偷潛進船上來,開船後就一直躲在又悶又熱的下船艙底,這幾日只靠著上船前偷來的幾塊乾糧度日,其實過得極為悲慘。
「你們是誰?!」謝晉元通知雷青堂找到人之後,雷青堂便親自審問這兩名不速之客。
「我二人……皆是玉石匠……」被搜出來的兩人其中一人虛弱的道。
「你們是玉石匠?」嚴文羽也在,他神情似乎頗為吃驚。
「是的……」另一位也疲累的點頭,那樣子像是體力耗盡,已經虛脫。
「你們怎會上船來的?」雷青堂再問。
「咱們……是為躲避追殺,這才躲到船上的。」
雷青堂自是明白那群黑衣人正在追殺他們,甚至不惜屠船也非要找到他們不可。「想殺你們的是誰,能告訴我們嗎?」
「這……咱們也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歷,只知官府貼出徵求玉石匠的公告,為了討生活,咱們前去應徵,可報到後,卻出現一群人將咱們全給綁了。」
「綁了?這是為什麼?」謝晉元吃驚的問。
「是啊,明明是應徵差事,好好說,咱們自會辦好事,可為何要強綁,咱們難以理解,因為受到驚嚇,不少人在被綁的途中逃跑,但這些人在被抓到後,立刻被殺掉滅口,我二人算是逃跑的人中成功活下來的人。」這人心有餘悸的說。他們可是眼睜睜看見不少逃跑的人被殘忍殺掉,思及此,他們身子還微微發顫。
「所以,你們也不知道到底為何會被殺?」雷青堂問。
兩人茫然的搖頭。
雷青堂不禁深思起來,覺得黑衣人這麼大費周章又這麼狠絕的要殺這群逃跑的玉石匠,事情絕對不單純,再想起之前朱名孝信中告訴他的,有為數不少賣給官府的勞役失蹤,而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聯……「你們被抓去,對方有說希望你們做些什麼事嗎?」嚴文羽出聲問。
「咱們既是玉石匠,能做的也就是雕刻玉石或分辨玉石真偽這樣的事而已,其實咱們也不明白,這為何會招來殺機?」
「這就真的怪了,找你們去的是官府,你們失蹤了,難道官府都沒有尋人?」謝晉元不解。
「哼,官府根本就不可能來尋咱們的!」
「這怎麼說?」謝晉元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