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無禮在先。」
「這和有禮、無禮無關,而是練武之人最忌他人接近,今日我是有傷在身,若換作平時,你可能會因為我的掌風而受傷。」
雲天翔瞪著他半晌,才慢慢鬆開手。
「這才是斯文的雲夫子,別嚇著了孩子們。」淡淡的拋下這句話後,步無忌拉著陸采衣就走,毫下理會身後所傳來的憤怒目光。
陸采衣硬被拉著往前走,本想要步無忌放開她,奈何他愈走愈快,沒多久,她已回到在水一方。
步無忌在踏入院落後,才放開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沒了箝制,陸采衣連忙退後數步,直到認為兩人間的距離已遠才問,「步爺,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要捉住她,這點距離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只不過此宜靜不宜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聳了聳肩。
陸采衣望著他那簡直可說是耍賴的模樣,又氣又惱,她深呼吸好些次,冷聲道:「我瞧步爺的傷已痊癒得差不多了,請你離開此處吧。」
步無忌瞧陸采衣被他氣得臉色蒼白,一絲疑問湧上心頭。難道她純粹是靠直覺猜出他的身份,和黑衣人刺殺他的事無任何關係?
沉下眼思忖了半晌,他忽然皺起眉,彎下腰來,一副很痛苦的模樣。
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陸采衣一跳,「步爺?」
步無忌右掌按著心口,咬著牙,不說話。
陸采衣見他臉上佈滿一層汗珠,大驚失色,「你怎麼了?是傷口疼嗎?」他的傷應該好很多了啊。
步無忌還是沒說話,神情痛苦。
其實以內力逼出汗,對練家子而言是件易事,要以此欺騙單純的女子也是輕而易舉。
只是,瞧見她著急的神情,他的心像是被輕輕扯了下,內心深處更傳來自我譴責的聲音。
但,魚兒都已上鉤,他豈能輕易放棄?
「我沒事。」他的語氣虛弱無力。
看著他蒼白的臉,陸采衣壓根不相信他的話,「我扶你進去。」
步無忌點頭,任由她攙扶著走進竹屋。
其實,他是有心讓站在離在水一方有段距離的那個人看到他虛弱的樣子,看來他的偽裝十分成功。
第三章
夜深人靜,一道黑影猶如鬼魅般出現在在水一方。
屋內正躺在床上的步無忌,突然全身充滿戒備。
來了,這條魚也太沉不住氣。
步無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今晚,他就要確定,「他」是不是那一日攻擊他的黑衣人。
蒙著面的黑衣人,手持利劍,一步一步走向床鋪,見步無忌睡得極沉,他揚起劍便往步無忌的心窩刺去。
這時,一道渾厚的掌風硬生生震開他,迫得他退後數步。
「你是誰?」步無忌動作極快的坐起身。
黑衣人心中暗驚。他不是受了傷嗎?
步無忌冷笑,「怎麼,有膽傷人,沒膽見人?」
「納命來!」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等本事。」話聲甫落,步無忌身形極快的自房門竄出。
黑衣人見狀,也隨後追出來,來到離在水一方有好一段距離的湖畔。
「我真的很有興趣,想知道你是何方神聖,竟敢暗算我。」步無忌出掌攻向黑衣人的門面,決心要拉下對方的面罩。
黑衣人看出步無忌的意圖,冷笑了聲,往後一躍,像是諷刺步無忌的不自量力。「步無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沒聽過這句話?」
「狂言。」
「我步無忌一向狂妄,才能統領步家所有商號,你這個獐頭鼠目之輩豈可以和我相提並論?」
「呸!你們步家全是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一個連蒙面布都不敢拿下來示人的真小人,連罵人都顯得氣弱。」步無忌冷笑著搖頭。
「無恥之徒豈會知道『恥』字怎麼寫?」
「這話應該是說你自己吧。」步無忌嗤聲嘲諷,甚至故意在他面前虛晃一招,引得黑衣人為了閃避而退後數步,待黑衣人驚覺自己被耍了,他才又再次出招。
對峙好一會兒後,黑衣人愈戰愈心驚。
上一回能夠偷襲成功,是他買通客棧小二,在步無忌的飯菜裡下迷藥,而這回步無忌神智清醒,身上的傷也似乎痊癒,他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更別提說要殺了他。
幸好,他已有所準備。
步無忌從容不迫的接招,薄唇揚起一抹冷冷的笑,瞧黑衣人眼中乍現陰狠,八成又想使出陰毒的小人手法。
收起冷笑,步無忌揚手一揮,胸前門戶大開。
黑衣人見機不可失,手上的劍正要往前刺去之際,一道不該出現在這兒的身影突然衝了過來,讓他在來不及反應下,劍身自她後背穿透肩骨。
陸采衣連聲痛呼都沒有,因為她覺得身子好像被劈成兩半似的,幾乎讓她失去意識。
「陸兒!」
神魂俱裂的驚愕吼叫聲出自步無忌口中,他雙眼睜得極大,直瞪著為他擋下這一劍的佳人。
她怎麼會在這兒,怎麼會!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黑衣人亦十分震愕,待他回過神時,一道凌厲的掌風往他的門面撲來,他身形極快的往後退,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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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采衣覺得右肩的疼痛讓她的身子逐漸麻痺,她連動一下的力氣也沒有。
天呀,她會不會就此死去?
「陸兒!」步無忌抱住她正往下墜的身子,頭一回知道什麼叫害怕。從來沒有像一刻,他是如此痛恨自己,竟然讓個弱女子為他受傷!
他決定不在在水一方和黑衣人交手,是怕她受波及,卻沒想到一番苦心仍是白費。
「你沒事吧?」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疼痛的關係,陸采衣發現此刻她竟然無法睜大眼睛,瞧瞧他是否安好。
「我沒事,你忍著會兒,我把你身上的劍抽出來。」步無忌語氣有些發顫,不確定她如此嬌小柔弱的身子是否能夠承受得了抽起劍那一剎那的劇烈疼痛。
「好。」冷汗直冒,她硬忍著肩上傳來的痛楚回答。
手握著劍柄,步無忌驚愕的發現,一向冷靜的他,此刻雙手竟顫抖著。
可是,再不趕快拔出劍,任由鮮血直流,她會有生命危險。
深吸一口氣,他忽然說:「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問題?」好痛,她覺得自己似乎快昏過去了。
「為什麼要冒險救我?」盯著她蒼白的小臉,他的心不住泛疼。這一刻他已能確定,她和黑衣人並無勾結,要不她也不會捨身救他,或許連她也不知道黑衣人真正的面目。
「我不知道……」當時她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他受傷,至於她自己會如何,壓根沒有想到。
「你這麼說很傷我的心,我還以為你喜歡我。」步無忌刻意顯得輕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傷心,深沉黝黑的眸子專注在她那比他還緊張的小臉上,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怎麼……啊——」瞬間的劇疼讓陸采衣腦海一片空白,整個身子虛軟的倒在他的胸膛上,無法動,也動不了。
步無忌丟開那把劍,快速的在她身上點穴止血,接著抱起她虛弱的身子,施展輕功直奔在水一方。
將陸采衣安置在椅子上後,他轉身來到桌前,點上燭火,接著迅速從櫃子裡拿出藥瓶,當他再次來到她面前,見到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心頭又是一緊。
「很痛是吧?」
「我……不礙事。」
她愈是說沒事,他的心就愈痛、愈自責。
步無忌打開藥瓶,正打算為她上藥,赫然發現她流出的血是黑的。
「該死!」
「怎麼了?」她問,語氣顯得更為虛弱。
「劍上有毒。」他惱怒自己的大意,當時他就該看出黑衣人欲使出的小人伎倆。
「那……你要做什麼?」陸采衣心慌的驚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脫下她的衣裳。
「我必須把毒血吸出來。」再遲的話,毒人心脈,她就沒救了。
陸采衣瞪大眼睛,頓時明白他想做什麼。「不要……」她掙扎著,真讓他這麼做,她的名節也就完了。
「對不起,這時候容不得你說不。」步無忌伸手點住她的穴道,低頭將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來。
雖然此刻她痛得腦子已昏昏沉沉,但他為她吸毒的舉止,真實得讓她想忽略也難。
她咬著下唇,克制著猛然浮現眼底的淚水。
他們畢竟不是夫妻,他這麼做等於是毀她清白,雖然她知道他是為了救她
才這麼做,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
吸完了毒血,步無忌抬起頭對她說道:「對不起,人命關天,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愧疚的俊容令陸采衣胸口一陣翻騰,她知道他無意欺負她,這是要救她的下策,只是……
她強忍著淚水的模樣,讓步無忌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緊,險些無法呼吸。他別開眼,為她上藥後,這才解開她的穴道。
四肢一可以活動,陸采衣立即別開臉,因為她不知道此刻她該如何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