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她不應該喝陌生人給的茶……就算只是個十歲的小男孩也不行,天知道,在人心不古的社會裡,險惡的環境是不是連小孩的純真也被侵蝕了。
但她被他的萌樣蒙蔽神智,加上天氣真的太熱,那一杯冰茶與天降甘霖無異,她道完謝,馬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問道:「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問。」
「這個時間你怎麼沒在學校上課?」何瑞頤問出心裡的疑惑。
「今天星期三,學校只上半天課。」他有條不紊地回答。
聞言,何瑞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才離開學校多久,她居然忘了,國小學生星期三隻上半天課,他會在家並不奇怪。
確定這一點後,她終於放下心。
暗暗觀察她的同時,成朗桓猶豫著要不要進房間去喊父親出來,和她見個面、好好談一談。
但想到父親可能在房中看資料或小歇,他心裡有了決定。「可以請你利用冰箱的食材做一道菜嗎?」
今天他趕著回家,來不及去超市採買,家裡的冰箱只有雞蛋、牛奶和半罐番茄醬。
他剛剛已經吃了學校的營養午餐,但他不在家,父親一定是隨便吃個麵包填飽肚子,或者根本就沒吃。
讓她利用現有食材,除了考驗她的廚藝應變能力,還可以讓父親有熱騰騰的食物吃,等父親監定過她的廚藝後再和她談,就不會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聽到小男孩的要求,她不確定地問:「現在?馬上嗎?」
他點頭,坦然說出需求。「我想我爹地可能餓了。」
她皺起雅致的眉問:「你爹地沒吃午餐嗎?」
「也許沒有。我不在家時,他都隨便吃吃就開始研究他的檔案。」說完他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我爹地對自己不太好。」
由孩子的口中聽到這一句話,何瑞頤不由得好奇,這個正氣凜然的刑警大人究竟是怎樣的男人?
何瑞頤點頭,起身望著他問:「我知道了,廚房在哪裡?等我五分鐘,好嗎?」
成朗桓點頭,順便帶她進廚房,站在一旁觀看。
何瑞頤打開冰箱,問了他有沒有其他食材後,輕擰著眉思考了下,才開始動手。
五分鐘後,加了牛奶,用糖、鹽提味的玉子燒出現在成朗桓面前。
「對不起,現在只能做這個,若你願意,晚一點我會去超市買菜。」她完全忘了,自己根本還沒錄取。
「沒關係……」他答,雙眼卻不由自主直盯著玉子燒。
他知道,蛋也可以煎成玉子燒,但他以為只有在日式餐廳才吃得到。
親眼看著何瑞頤一邊倒蛋液,一邊等蛋液凝固再捲疊成一定的厚度,最後斜切,美美的擺在盤子裡,他覺得不可思議。
看著小正太直盯著玉子燒,她柔聲問:「你想吃嗎?冰箱還有蛋,我可以再幫你爹地做一個喔。」
「可以嗎?」
看著他澄澈的眸子綻出耀眼星芒,她怎麼可能拒絕。「當然沒問題,等下做好的玉子燒要送到哪兒呢?」
他伸出小嫩指,指著廚房另一端的通道。「爹地跌斷腿了,行動不方便,所以睡在一樓的客房。」
何瑞頤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我可以開動了嗎?」
空氣裡儘是蛋香,熱呼呼的玉子燒看起來柔軟多汁,十分誘人,害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當然。你趁熱吃,不夠我再想辦法。」
她溫柔的語氣立即博得成朗桓的好感,他卻不忘問:「那你還會做其他料理嗎?」
「看你和你爹地喜歡吃什麼,我們再來討論每日菜色好嗎?」她邊說邊動手煎起另一份玉子燒。
成朗桓吃下鬆軟多汁的玉子燒,心裡已經作出說服爹地聘用她的決定,還來不及開口,煎好玉子燒的何瑞頤讓他繼續享用美食,端著餐盤往男主人所在的房間走去。
來到房前,何瑞頤才發現,自己著了魔。
她原有的隱憂全因為小正太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她竟然站在陌生男人的房前,準備將點心送進去。
不過說實話,現在要後悔也來不及了,定了定心神,她這才發現,房門半掩,透過門縫她看見大床上躺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長長的左腿因為打了石膏、裹著紗布,比正常的右腿粗了一點,赤裸的上半身黝黑精壯,映照著窗簾隱隱投下的日光,泛著軟金色的光澤。結實的手臂十分強壯,肌肉糾結,像希臘神話裡的阿波羅。
可惜他不知是閉目養神,或是睡著了,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可以確定,小正太漂亮的劍眉遺傳自父親——比父親還秀氣的版本。
收回打量過久的視線,何瑞頤深吸了口氣抑下心裡的騷動,猶豫了片刻,敲了敲門說:「成先生,我替您送點心來了。」
大約等了一分鐘,房裡沒有動靜,男人沒睜開眼看她,她思索了片刻才推門進去,決定放下點心後離開,再請小男孩喊醒他吃東西。
將餐盤放在床邊茶几時,何瑞頤突然瞄到,薄棉被滑到地板上。
她直覺想撿,卻不知薄棉被一角壓在男人的屁股下方,這一扯動,驚醒了熟睡的他。
成介徹睜開眼,視線尚不及聚焦,加上在背光的狀況下,他驚覺床邊多了一抹黑影。
家中除了他與兒子,沒有第三個人,他直覺認定,闖入的是小偷!於是出於本能,他忘了自己的左腿還打著石膏,便厲聲疾呼——
「是誰?!」
開口的同時,他奮不顧身地撲向杵在前方的暗影——
何瑞頤眼見著健美如阿波羅的男人朝她飛撲而來,明知道自己該閃開,但驚嚇過度的她卻像被點了穴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於是,男人在飛撲她時,打翻了她擱在一旁的點心,重重地壓在她身上。
「噢,該死!」男人發出吃痛的低咒,他的左腿啊……
「嗚嗚——」強猛襲來的力道讓女人發出被壓壞的悶哼。
壓在身下的身體太柔軟,不像是男人,讓成介徹的思緒在極痛中猛然一震。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張皺得像包子的嫩臉發出痛呼,雙手無濟於事地推著他偉岸厚實的胸膛。
「嗚,你好重,走、走開!」
是個女人?!
那柔軟的小手不斷推抵著他赤裸的胸膛,一剛一柔、一涼一熱的反差,幾乎要勾喚起他久未紓解的情慾。
他忍痛翻過身,怒咆道:「你闖進來想偷什麼?」
壓在身上的驚人重量終於移開,何瑞頤用力深吸了幾口氣,確定自己沒有被壓斷肋骨或被壓出內傷,才欲哭無淚地開口:「我叫何瑞頤,是來應徵管家的……」
天哪!她的霉運還沒走完嗎?還沒確定是不是得到工作,立刻就被勇壯的男主人賞了個飛身撲?
還是這是警察的職業病?
就算如此,她也不是壞人好不好?
她沒被壓出傷,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管、管家?!今天星期幾?」
何瑞頤勉強擠出聲音。「星、星期三,我以為林靈已經跟你說過了,我進來只是要送上剛剛做好的點心……」
聞言,成介徹瞥了瞥手錶上的日期,低咒了一聲。
他是有聽林老師提過,星期三會有人來面試,偏偏放假過久,一成不變的日子竟讓他忘了今夕是何夕。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說你送了點、點心過來?」
不用多問也知道,兒子應該已經見過她了,請她送點心進來的應該也是那貼心的小子。
他驚嚇過度的模樣讓何瑞頤很想笑,但非常時刻,她只有忍住笑意道:「點心飛出去了……」
實話說,她也不知道,玉子燒飛到哪兒去了。
「天哪!搞什麼……」
他挫敗地拍額往後躺在地上哀呼,突然聽到啪噠一聲,緊接著溫溫熱熱的感覺貼上後背。
粗獷剛毅的臉部線條一抽,成介徹想,他應該知道,她送上來的點心到哪兒去了。
第2章(1)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斷了一條腿的成介徹再次被送到醫院。
經醫師的診斷以及X光片看來,成介徹又受了傷,而且從與成介徹很熟的康醫師爆料聽來,他不是個合作的病人。
聽說打從他跌斷腿被送進醫院、打上石膏開始,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在非回診時間回到醫院。
當然,刑警大人回診不是因為傷勢好轉,而是他體內的正氣作祟,忘了自己的傷腿,貿然行動,對會造成二次、三次傷害。
而他這次會受傷,是因為她突然進入房間,被他誤當成小偷,本能反應讓他忘了腿傷,失控地飛撲壓制她。
成介徹的反應雖然離譜了點,但她難辭其咎。
在聽完醫生慎重的咐咐後,何瑞頤替他批價領完藥,有些懊惱地問:「請問一下,我已經錄取成為你們的管家了嗎?」
經過這樣的事,她懷疑自己還會被錄取,若真的幸運被錄取了,她得準備採買晚餐的食材。
成介徹思索了片刻才道:「我過幾天再通知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