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他手忙腳亂地輕拍她的背,同時眼神慌亂地望著門外大喊:「爹地、爹地……」
成介徹煮完粥,盛了碗雞湯,正苦惱著該怎麼送進房裡時,聽到兒子的聲音傳事,他連忙拄著枴杖進了房。
一進房,看見何瑞頤抱著兒子哭得唏哩嘩啦,他一頭霧水地問:「現在是什麼狀況?怎麼了?」
成朗桓一臉無助。
「我只是跟阿姨說,爹地在廚房煮營弄的湯和粥,我想喂阿姨吃粥……然後阿姨就哭了……」
大概猜出是什麼狀況,成介徹道:「桓,你出去戴口罩,萬一被傳染感冒就不好了。」
再一次被趕,成朗桓嘟起花瓣般的小嘴抗議。「爹地也沒戴口罩。」
「爹地的抵抗力比你好,不用戴。」
擺明了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惡霸行徑,但成朗桓還是乖乖出去戴口罩。
由兒子手中接過哭得頗誇張的女人,他沒好氣地替她抹掉眼淚。「有沒有這麼感動啊?」
何瑞頤也知道自己哭得太誇張,但不知怎的,眼淚就是停不住。
上台北唸書後她就一直留在北部,取得教師資格後,過看流浪教師的日子,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老家,也只有回老家時,她才能感受家人給予的溫暖,喝到家人煮的粥湯。
但今天,她的男人居然為她挽袖下廚,還附贈個俊美無比的小正太餵她喝粥,她如何能不感動?
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似的,澀澀的、熱熱的,許久,她才抽抽噎噎地開口:「我沒想到你們會……會對我這麼好。」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看看她哭得鼻頭通紅,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發頂,傾身輕輕在她的眼、鼻落下一吻。「你是我和桓的寶貝,為你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有什麼好感動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就是感動唄!
感覺他的吻輕輕落下,哭得丑不拉嘰的何瑞頤終於止住淚,紅著臉推開他。
「你走開,不要靠我那麼近啦…… 」
嘴上雖這麼說,心口的甜卻是滿了出來,讓她浸潤在幸福的蜜味裡。
他露出不以為意的痞笑。「就說我的抵抗力好,你那一點小病毒,沒在怕的啦!」
何瑞頤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感冒了,就別怪我把感冒傳染給你。」
「真的要被你傳染感冒,需要更『激烈』的方式。」
他說著,雙眸瞅著她略顯蒼白的唇,寬厚的嘴角噙著壞壞的笑,意圖明顯不已。
想到他可能吻她,還是最「激烈」的那種,何瑞頤羞窘不已地又推了他一把。「你、你休想!」
成介徹笑著將她擁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好溫柔地說:「趕快弄好病,等我下星期回診看過腳的狀況,說不定可以拆石膏了,行動自如後,我們就帶桓去郊外走走。」
三個人出外踏青的想像果真讓她心動了,她義正辭嚴地開口:「只要你不騷擾我,讓我靜靜弄病,我會很快好的!」
確定兩人的關係後,他尺度大開,完全隨心所欲,頗有想對她怎樣就怎樣的意味,害她就算病著,心也不禁跟著翻翩起舞。
她不敢想像,等她病好了,這男人會待她好到、失控到怎樣的地步?
「晤……要不騷擾你很難耶!」他坦承不偉,胸口卻挨了她一記帶無份量的輕捶,他誇張的痛呼一聲。「好啦!總之,我盡量不騷擾你,我和桓會等你。」
「好。」她點頭答應,與他相視而笑。
轉眼又過了幾個禮拜,為了慶祝跨年,以及即將拿掉腳上的石膏,成介徹在自宅辦了個小小的聚會。
參加聚會的多是成介徹的同濟,何瑞頤為了今天,早已準備好宴會的菜單及良材。
天色剛暗下,空氣裡飄著食物的香味,庭院裡那棵兩層樓高的樅樹纏著七彩小燈泡,一明一滅的閃爍,增添過節的熱鬧氣氛。
何瑞頤在廚房忙著,不斷為食量驚人的男士們端出食物,俗盡主人家善待客人的職責;成介徹久未和同濟們聚餐,忙著周旋在每個人身邊,說著、笑著、聊著。
突然,在這歡樂的氛圍裡,一抹修長的身影闖入,落入成介徹的眸底。
一見到她,成介徹明顯一愣。「你怎麼來了。」
早料到自己不是個受歡迎的角色,嚴霖庭笑問:「怎麼?我不能代替我父親來參加聚會嗎?」
既然人都來了,再怎麼不喜歡也不能趕她回去,他僵硬地扯了扯唇。「那你自便吧!」
「一點小心意,大家一起喝!」
嚴霖庭大方地將兩瓶高級紅酒遞給他後,也沒和他多聊,直接走到庭園的長桌邊,逕自拿東西喝。
看著她的背影,成介徹頗為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才歎了口氣,又見到一個人影朝他走來。
待那人走近,成介徹看清是小他一屆的學弟簡承奕,驚喜地咧嘴笑道:「沒值班的人幾乎都到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因為消防局推出的猛男月曆大受歡迎,刑事局也跟進,票選推出了刑事局型男月曆,他與簡承奕同時入選,身材精疲修長的簡承奕因為話少,還被暗戀他的粉絲們私下封了「刑事局冰山型男」的封號。
可惜,簡承奕也死會了。
但因為他與老婆分居中,所以許多女人不畏他的寡言以及萬年不化的冰山冷臉,對於死會活標的念頭躍躍欲試。
「遲到,對不起。」
成介徹拍了拍他的寬肩表示不在意,接著問:「詠詠沒跟你一起來?」
兩人雖是學長、學弟,但因為同為刑警大隊隊員而私交甚篤,他知道簡承奕幾年前被上級授命偵查一宗全球最大的毒品走私案。
繼而滲入犯罪組織追查,後來案子破了,他升了職,卻幾乎斷送婚姻。
重回警察崗位的他由脾氣暴躁轉為沉穩內斂,卻也變得更加寡言、陰鬱,總是獨來獨往,過分沉默的孤寂個性,讓他看起來像是隨時會被滿滿的孤單淹沒,讓成介徹無法不為他擔心。
提起分居中的「愛妻」,簡承奕那張冷峻的臉沉了幾分,許久才掀唇吐出一句話。「我……搞不定她。」
他冷漠如冰山的內心只為妻子沸騰狂熱,他想重新贏回她的愛,卻不得其門而入。
成介徹大概知道,這冷僻的傢伙願意參加聚會的原因了,如果不是真的無計可施,他不會求助於他,更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雖然……他不是對愛情游刃有餘的情場高手,但那傢伙孤僻到沒有朋友可以出意見,也只能找他了。
遞了瓶海尼根給他,成介徹思索了許久才問:「她還愛你嗎?」
簡承奕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應該……」
應該?!
成介徹兩道濃眉微微挑起。「愛或不愛,哪有什麼應該?如果只是應該,就趕快去確定。」
簡承奕皺起眉,一臉為難。
難得見到永遠的一號表情出現為難,成介徹歎了口氣,順手抄起一打啤酒,接著湊在他耳邊說:「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不要太驕傲,要隨時放低姿態、裝弱勢,必要時打苦情牌,若她還在乎你,勝算就很大。」
簡承奕不信任地睨了他一眼,雖沒明說,但懷疑這有損男人尊嚴的爛招是否有用。
成介徹咧嘴笑道:「我就是用這招,像咱們這樣孤獨弱勢的男人,真的需要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性柔情,才能平撫內心的傷痛。」
話落的同時,他想到與何瑞頤纏綿的那一夜……當時他只是下意識說著雷蜜的事,卻得到她的疼寵和擁抱,在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後,他深知這點可以得到她更多更多的憐寵,所以很卑鄙的善用。
簡承奕沉默思索著,許久才又開口:「所以……」
「這打給你喝。」
看著簡承奕面無表情地接過他遞來的一打海尼根,成介徹突然瞥見嚴霖庭與兒子說著話,眉頭不由得一蹙。
嚴霖庭向來不喜歡小孩子,她會突然出現,還特地找兒子說話,讓他很不安,他得去看看她玩什麼把戲。
「喝光這些,其餘的我來幫你安排。」不等簡承奕反應,成介徹朝著嚴霖庭走去。
第8章(1)
在成介徹大步走向嚴霖庭與兒子時,他們已經說完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開。
兒子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跑離他的視線,嚴霖庭倒是直接來到他面前,巧笑倩兮道:「你家朗桓真的很聰明,長得又好,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成介徹無法從這場面話裡聽出其他涵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你和他說了什麼?」
他還沒想到該怎麼向兒子說雷蜜的事,或許會選擇不說,他認為,兒子知道雷蜜的秘密沒好處,他也不想破壞雷蜜在他心中的印象。
見成介徹的臉色益發緊繃,她一臉驚訝地問。「天哪!你不會還沒把雷蜜的事跟他說吧?」
他咬牙問:「你說了?」
她聳肩,「沒有,我只是看他長得這麼好看、這麼討人喜歡,所以和他隨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