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松轉身來到門口,對門外吩咐。「拿進來!」門外手下應了一聲,便將一頭小野豬抬了進來。
楚卿揚楞住,古柏三人也意外,不瞭解明明送消息來,怎會抬了一頭豬?
「我叫你找人,送回一頭豬做什麼?」楚卿揚擰眉質問。
石松道:「稟將軍,據報這上頭的字,是夫人寫的。」
原本坐在案前的楚卿揚,立刻站起身,繞過案桌走向前來,古柏三人也好奇地圍過來,盯著這頭四腳被縛住的小野豬。
原本楚卿揚還有些困惑,當小野豬被翻了身,肚子朝上之後,一張峻凜的臉容瞬間垮下來。
小野豬肚子上,被人寫了七個大字——威遠將軍楚卿揚。
古柏三人見了先一呆,繼而趕忙把視線轉開,拚命忍住笑。
虧得石松可以如此鎮定地把「消息」送上來,他難道不曉得將軍看了會生氣嗎?夫人這一招也太狠了,擺明罵將軍是豬。
「你說這是夫人寫的?」
「是。」
石松據實稟報,他們的任務,就是無論找到什麼跟夫人有關的消息,都要一字不漏地告知將軍。
楚卿揚的額角青筋隱隱抽著,目光很危險,沉聲問:「她人呢?」
「稟將軍,咱們的人沿路追查,順著這些被寫上字的獸物,才找到夫人的行蹤,夫人此刻——」
「慢著,你說『這些獸物』?」
「是,除了這頭豬,咱們的人還捉到狼、野雞、野兔、幼鷹和地鼠,肚子上全寫著將軍的名字。」
古柏等人聽了咋舌,夫人跑就跑了,居然還抓了獸物,寫上將軍的名諱,這麼做不等於存心激怒將軍?她未免太大膽了吧。
瞧瞧將軍的臉色,都黑了,三人很有默契地往後退了一步。
楚卿揚的拳頭握得喀喀作響,鐵黑的俊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好,很好,她可真是膽大妄為哪,傳令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給本將軍抓回來!」
看來將軍這回氣得不輕,他們甚至可以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石松倒還沉得住氣,不慌不忙道:「將軍,屬下還有下文待稟。」
「還有什麼,全給我一次說完!」
「夫人目前與一群人馬在一起,出入都有人跟著,以咱們派出的人力,無法將夫人帶回。」
聽到這裡,原本氣得咬牙切齒的楚卿揚一頓,狐疑地看向石松。「人馬?是誰?」
「尚未查明,只知這群人馬約有五十人,看似商旅,但行事有度,而且武功不弱,咱們的人覺得頗不尋常,不敢輕舉妄動,等著將軍下一步指示。」
楚卿揚越聽越覺蹊蹺,怒色稍緩,陷入了沉思,當他沉思時,食指輕敲著案桌,其他人也都安靜等著。
在經過一陣深思後,楚卿揚似是悟出了什麼,驀地命令。
「你們四人聽令,立刻召集二十名精衛,隨我秘密出城!」
松柏竹柳四人一聽,立即肅然應聲,那在戰場上淬煉出來的剽悍幹練,在此時顯現無遺。
楚卿揚想通了,一開始看到沐香凝在野獸肚子上寫下他的名字,他的確憤怒至極,卻在聽說她出入都有人跟隨時,立即察覺不對。
如果他猜得沒錯,她是在求救。
對她,他真是又氣又好笑,虧她想得出這種方法,該說她膽大妄為還是聰明過人?她就這麼有把握自己會派人找她?
她還真是賭對了,他不但派人尋她,還發誓非帶回她不可。
這一回,他不會再姑息她,定要好好處罰,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弄清楚,抓住她的那些人是誰?
五十多名行事有度的人馬,來頭並不簡單,一想到她的安危,他是又氣又擔心,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定要親自出馬才安心。
不到一刻,他們便整裝出發,全速前進,策馬營救將軍夫人。
他們都是慣常在馬上打仗的武人,何況楚卿揚只帶了二十名精兵,這些精兵是最優秀的死士,他領著大夥兒不眠不休騎了一夜後,重新換了馬匹再繼續趕路,就這樣日夜兼程,總共換了六次馬。
原本該是十天的馬程,硬是被他們縮減為六天,最後終於趕到了。
「將軍,到了。」領路的屬下低聲道,同時吹了個哨。
不一會兒,斥候們出來接應,一看是將軍,還帶了二十名死士,皆感到詫異,他們知道將軍在乎夫人,卻沒想到會親自趕來。
楚卿揚下了馬,將馬匹交給屬下,即大步上前,要負責這次任務的人來見他。
片刻後,手下虎彪趕忙來見。
「參見將軍。」
「夫人在哪兒?」
「將軍請跟我來。」
在虎彪的領路下,楚卿揚帶著松柏竹柳,一塊循線摸去,六個人來到一處靠近山谷的樹林,虎彪低聲道:「再過去,就很容易被發現了,四周都有人監視。」
楚卿揚仔細觀察,果然發現四周防守得很嚴密。
這山谷地勢奇好,擅於防守,在進入山谷的要道上,不只設有明哨,還有暗哨,再前進,恐怕會驚動對方的人。
「依你看,他們會是哪一路的人?」
「依屬下觀察,他們不像是江湖門派,雖然是中原人的打扮,但屬下曾聽到他們交談時,曾經夾雜非中原的語言。」
楚卿揚微瞇了眼。「可聽出是哪一國的語言?」
「他們聲音壓得很低,屬下無法確知。」
楚卿揚沉吟一會兒,又問:「可知人被安置在哪裡?」
「夫人被安置在最裡頭的主帳棚內。」順著虎彪所指,楚卿揚看過去,正好瞧見一抹芳影正往這裡走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沐香凝!
楚卿揚雙目一亮,總算見到她了,自她離開後,他沒有一日不想念她。
她依然清艷美麗,嘴角上還有著雲淡風輕的淺笑,完全見不到一絲憔悴,相反的,她神采奕奕的模樣,無疑是在告訴他,她過得很好。
楚卿揚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見不到她時,他擔心她的安危,見到她後,他又氣她過得太好。
就算……就算他曾經冷落她,可是該給的吃穿用度,他從沒少過,是她把自己折騰得不成人樣。等到他想對她好了,她卻用私逃報復他,而他為了她,還得想盡辦法封鎖消息,一知道她的下落,他還趕著救她,就怕自己慢了一步而後悔莫及。
不管心情再矛盾,直到真的看到她後,他才鬆了口氣,不枉費自己日夜兼程趕來。
此刻沐香凝正抱著一隻小鹿,緩緩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不過走到一半,便有人上前攔住她。
「姑娘請回。」那名護衛說。
「我想帶著小鹿到那兒散步。」沐香凝漫不經心地說。
「公子有吩咐,姑娘不能走遠。」
「散個步都不行,煩死了,我就在這裡和小鹿玩,總行吧?」
「這兒有狼出沒,姑娘還是帶著小鹿回帳棚附近吧,否則有了萬一,咱們無法和公子交代。」
「你們錯了,本姑娘就是為了躲狼,才要走到這裡來,回去才不安全呢。」她口中的狼,指的正是他們的公子。
「……」護衛無語,就算知道她罵公子是狼,也要裝作聽不懂。
說著說著,她開始數落起那隻狼。「既然是要保護我,怎麼沒見你們守在我帳前,防備那匹狼每天到我帳棚裡啊?」
「……」護衛繼續裝聽不懂。
「你們想想,有一匹狼一天到晚盯著你,時時想吃掉你,那感覺多令人發毛啊,晚上睡都睡不好。其實他都已經有母狼了,何必還要抓我這只無辜的小鹿呢?倒不如把小鹿放回山野,讓它自由自在地奔跑多好。」說著,她將小鹿放下,小鹿一得到自由,立刻奔跑起來,一下子就躍進了林子深處。
「你們瞧,小鹿剛才還很沒精神,一沒了束縛,立刻就神采奕奕地跑了,連它都巴不得躲開那隻狼呢。」
「狼在哪裡?」
身後清冷的聲音傳來,是苗峰,他一出現,護衛鬆了口氣,恭敬地退到一旁。
苗峰來到沐香凝身邊,揚著眉問:「我好像聽到有人罵本公子是狼?」
沐香凝絲毫不否認,順他的問題回答道:「你放我走,就不是狼;不放我走,就是一匹沒良心的狼。」
苗峰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故意板起面孔。「真是越來越沒規矩,連我都敢罵了。」
當他攬她入懷時,楚卿揚雙目微瞇,迸射出危險的光芒。
苗峰似有感應,銳利的目光朝林子那兒看去,他朝護衛使了個眼色,兩名護衛立即閃身察看。
「喂,你弄疼我了。」
沐香凝掙扎著抗議,伸手想掰開腰間的鐵臂,可惜徒勞無功。
因為她的掙扎,苗峰轉回了注意力,低啞道:「到現在還不收心?又把小鹿放走了?上午才抓來的,怎麼才幾個時辰,就將它放了?」語氣雖溫柔呵寵,可是摟住她的手臂,卻是萬分堅持。
「抓來給我,就是我的,我想放走它,不行嗎?」
「我怎麼覺得,你似乎在玩花樣?」
「我是在玩呀,一下子就玩膩了,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