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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湛露

  方千顏笑得更嬌媚,「哎喲,您這是越說越遠了,勤王什麼的和奴婢更是沒關係,怎麼王爺每次猜度太子殿下,都要先到奴婢面前來義正詞嚴一番,難道王爺不能當面和太子殿下直說嗎?」

  「太子的脾氣,你知,我知,他根本聽不進人勸,尤其不聽本王的勸,本王可以坐視他為自己培植勢力和黨羽,也可以坐視他任你在這裡建起這座綺夢居搜集情報,但是本王不能坐視他拿詔河一國的利益當作兒戲來玩弄。」

  方千顏挺了挺腰桿,「王爺的話真是擲地有聲,只是王爺有沒有想過,太子殿下為何一直對王爺有如此微詞?是否是王爺在什麼地方做得太過了?或者,王爺覺得自己為詔河鞠躬盡瘁,太子殿下還如此不識大體,讓您受盡了委屈,但太子心中的委屈王爺可知道嗎?」

  「太子的委屈?」唐川眉一挑,「你說說看。」

  方千顏凝視著他,「太子幼年喪父,少年喪母,您是被先帝指定的攝政王,原本該與他有師徒父子一般的情義,但王爺對他始終亦近亦遠、不冷不熱的,您要太子心中怎麼想您?還有……這外面的風言風語那麼多,王爺知道嗎?王爺知道太子被這些風言風語傷到多深多重嗎?他連信任別人的勇氣都沒有了!這一切應該怪誰?」

  她陡然發難,語氣咄咄逼人,唐川反而被她說得一怔,神色古怪地說:「什麼風言風語?他既然想做萬人之上的帝王,連點承受風言風語的能力都沒有?從古至今,有幾個皇帝沒有被人非議過?難道被人說幾句就活不了了?」

  方千顏瞇起眼,「看來王爺是問心無愧?」

  唐川冷冷道:「以你的身份,還不配來問本王什麼,只是本王曾經警告過你,但看來你並未放在眼裡,更未放在心裡,你若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否則……」

  「否則什麼?」一聲怒喝隨著夜雨寒風席捲進房,房門被人大力推開,只見唐世齡手中拿著一把濕淋淋的傘,怒氣沖沖地大步走了進來。

  「王爺要來綺夢居銷金銷魂,本太子管不著,但是王爺來綺夢居找麻煩,本太子倒要管一管了。」他冷眼看著唐川,一把將方千顏拉入懷中,霸道親暱的姿態彰顯無遺。

  唐川看著兩人,此時形勢已經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他不看唐世齡,反而盯著方千顏,「你若是在上古時代,就是妲己褒姒,我早說過,殿下身邊有你,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但是本王覺得你若是真夠聰明,還是趁早收手離開,因為你實在是不配站在太子身邊。」

  「滾!」唐世齡勃然大怒,一手指向門口,怒火熊熊,「王爺,你我已經勢不兩立,你若是還要對我最重要的女人說出這種侮辱的話,本太子也絕不會讓你好過!你就等著讓唐雲晞給你收屍好了!」

  唐川臉色僵硬,「殿下要找麻煩,找我就好,雲晞是朝外人,並不相干。」

  唐世齡冷笑,「原來王爺也有在乎的人,我以為在您心中妻子、兒子,都不過是過眼煙雲,是可以棄如敝屣的「身外之物」。」

  唐川的眸色幽黯下來,「殿下應該知道先帝對您充滿期待,人生在世,「執著」這個性格有時是福,有時是禍,端看您執著的是什麼。」

  唐世齡呵呵笑道:「王爺這時候像是為人師、為人父的感覺了,可是這麼多年了,本太子能聽到王爺的教導實在是太少了,一時間還不大能明白王爺話中的意思。王爺,恕不遠送,別逼本太子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唐川不語,最後轉身向外走,在要跨出門坎前忽然站住,扶著門微微回頭,「我曾經答應過先帝、答應過先皇后,無論遇到什麼變故,都一定會輔佐殿下做一位明君。我想,這也是殿下的心願。」

  唐世齡微微昂起頭,「我的心願是和千顏在一起,一生一世、白頭到老,讓她陪我守著詔河江山,一起接受萬民的朝拜。」

  唐川將目光轉向方千顏,問道:「這也是方姑娘的心願嗎?」

  方千顏聽著唐世齡的告白,心潮澎湃,一個女人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有個男人肯當眾說他最愛的是你。她本想著在唐川面前總不能讓唐世齡丟臉,但是當她剛剛張口說出「當然」這個詞的時候,卻見唐川一臉的鄙夷輕蔑,眼神裡都是寒意。

  她的心一沉,卻因為這一瞬間的遲疑,唐川沒有等她回答便轉身走了。

  唐世齡緊緊握住她的手,咬著牙說:「你別怕,我就算當不了皇帝,也不會讓你吃虧,大不了我們這一戰若失敗了,就浪跡天涯去。」

  方千顏仰起臉,看著已經比自己高了不少個頭的唐世齡,她的眼神中全是濃濃的情意,溫柔得彷彿要滴出水來。忽然間,她一把按住唐世齡的頭,將自己的唇死命的印上去。

  唐世齡還沒有準備好,就感覺到她的小舌已經探入口中,他呻吟一聲,一把將她抱起,深深的回吻。

  方千顏抵死纏綿的往他懷中鑽,熾熱得好像要把兩個人都燒起來。

  唐世齡喘著氣,不解地問她,「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殿下之愛,奴婢怕無以為報,一生一世我從不敢想,每一夕之歡已是上天眷顧、上天賜緣,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白白浪費。」她嬌嗔著,眼中沒了剛才的悵然,全是妖媚的笑意。

  唐世齡本來就黏她,今天適逢來找她時無意間碰到唐川,聽到唐川用重話壓她,心中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她,恨不得將全天下的東西都拿來堆到她面前,做為賠禮。

  今夜,兩人幾乎燒光了自己全部的熱情,而這段感情的結局卻在今夜、在兩人的各自心中有了一個答案……

  「唐川既然已經識破了這裡,那我們必須提早動手了。」那一夜,唐世齡斬釘截鐵地說。「我要寫信給勤王,沒有虎符也沒什麼,本太子會寫手諭,讓他有自由調動兵馬的權力,那四個藩王到時候也會配合他,若是唐川有任何的反抗,他們就帶兵進京護本太子的駕!」

  「尚未準備妥當的事,殿下貿然採取行動,可能會……」方千顏很為他憂心忡忡。

  唐世齡嘴角上挑,「再準備下去又能怎樣?他有他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本來還想陪他再玩一兩年,但是偏偏他要現在跳出來賣弄自己的聰明,那我豈能再容他?」

  「他今日會來找我,殿下沒想過是為了什麼事嗎?」方千顏披衣而起,剛才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突然,她的頭髮散亂一片,髮釵都是亂的,甚至扎到了頭皮,很疼。

  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拾起桌上的一柄木梳慢悠悠地梳著頭。她是別人眼中的妲己和褒姒?真好笑,她的梳子可是桃木的,據說桃木能降妖伏魔,那她應該露出原形了吧?

  她對著鏡子莫名其妙的笑的樣子,讓唐世齡覺得很不舒服,也翻身坐起,來到她身後,圈住她的肩膀,低聲說道:「他是為了借你來向我示威,他想告訴我,他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他不採取行動,是給我們面子。」

  方千顏搖搖頭,「似乎不完全是如此。他今天應該還有別的話要說,否則以他的身份,何必親自來找我?找人封了綺夢居,把我直接拉去刑部問話就好了,他遮遮掩掩孤身前來,就是不想被別人知道,可惜殿下來得突然,把他後面要說的話都打斷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以為他能說出什麼話來?不用信他!」唐世齡冷冷道,「等我把他關到天牢裡去,隨他去嘮叨,看還有誰能聽他的話!」

  她對著鏡子中兩個人的身影微微一笑,「好,殿下說什麼都好。對了,後天是奴婢的生辰,奴婢想和殿下討一件禮物,殿下捨不捨得給?」

  他咬著她的耳垂,喃喃說道:「我都把自己交給你了,還有什麼是我不捨得給你的?你想要什麼?我只怕你什麼都不要,怎會怕你要什麼?」

  「我想要一盞宮燈。」

  她的要求出乎唐世齡的意料,「宮燈?」

  「對,就是奴婢掛在追雲殿正殿門前的那盞六角宮燈。奴婢很喜歡它,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來做禮物?」

  「一盞宮燈而已,算得了什麼?」唐世齡笑道,「只要你願意,千盞萬盞宮燈我也都送你。但是那天,你要自己到追雲殿來拿。」

  「好。」方千顏笑著往後一倒,倒在他的懷中,「我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奴婢這一生,真的再無所求了。」

  「不,你要求的還沒有真正到來,後面我們會有更幸福的日子可過。千顏,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高興母后當年把你送到我面前。」他喃喃說著,每一個字彷彿都含著水霧,溫柔得能把人的心都化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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