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很聰明也很機警,他會照顧自己。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截斷他的話。
她一問再問,堅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終於讓唐律正視她的問題。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疑惑的看著他。「你說你沒有愛上別的女人,那麼你的錯是——」她雙眼一瞠,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你愛上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你是同性戀?!」
唐律瞠目結舌的瞪著她,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你在胡說什麼?」他大聲的斥道,搞不懂她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
不是就好。黎安真偷偷地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如果是的話,她就真的是被判死刑了。
「那你錯在哪裡?」她問他。「是非對錯應該要由我這個做妻子的來判定,而不是由你。你告訴我,你到底錯在哪裡?」
唐律又再度的沉默了下來。
「唐律。」黎安真催促,怎知他的反應竟是把嘴巴閉得更緊,害她看得好生氣,氣得忍不住把他的手直接抓來咬。
怎麼都沒想過她會咬人,他驚痛的在一瞬間就把手縮了回來。
「你幹什麼?瘋了嗎?」他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沒錯,我是瘋了,快被你逼瘋了!」她瞪著他,想起了采兒跟她說過的話。
采兒說大吵大鬧也要和他把話說清楚,她現在終於懂了那是什麼意思,因為面對他的沉默不語,她不吵不鬧的話,根本就無法吸引他這頭牛的注意。
「你知道我們的問題出在哪裡嗎?出在缺乏溝通!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問題出在哪裡,你始終悶不吭聲的,要怎麼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她提高音量,朝他吼道,怎知他聽了之後,竟還是不說話。
「你以為小厲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她不理會他的沉默,繼續說。「因為原本和他一樣沒有爸爸的幾個好朋友,最近全都有了爸爸,父母破鏡重圓,只有他的父母依然分居。今天原本要舉辦的烤肉大會,他不想去的原因也是因為在場的好朋友都有爸爸陪他們一起參加,只有他沒有,所以他不想去,才會離家出走!
「沒有顧慮到他的心情強迫他去的我有錯,但是害他這麼難過的人卻是你!
「你知道有次學校的作文課題目是我的父親,他在裡頭寫了什麼嗎?他希望隔壁的張伯伯是他的父親。一個賣早餐,五十幾歲,長得矮矮胖胖的老先生,他寧願要一個老先生做他的父親也不要你,你知道嗎?」
唐律面無血色,被這一切第一次聽說的事實驚呆了。
兒子離家出走,竟然是因為他?
兒子竟然討厭他,討厭到想要別人做他的爸爸,而不要他。要一個賣早餐,五十幾歲,長得矮矮胖胖的老先生,而不要他?
他的心好冷。
這些年來,他並不是故意要和兒子疏遠的,而是每回來看他們母子,都發現他們過得很好,愈來愈好,好像沒有他,他們可以更快樂一樣,尤其兒子對他的態度又客氣、疏離到一個不行,讓他每來一次便心痛一次,漸漸地也就愈來愈不想過來了。
「唐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沒有回答。
「我們原本應該會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為什麼結果卻變成現在這樣?」她再問,他依然沉默以對。
「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你說過你會疼我、保護我們母子,為我們擋風遮雨的,你說我們會幸福到老,為什麼結果卻變成現在這樣?我們之問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請你告訴我好嗎?求求你。」黎安真的淚水終於模糊了她的視線,眼一眨便滑下臉龐。
她的淚水灼痛了他,讓他無法再沉默。
「是我小心眼,過不了你不愛我的那一關。」他沙啞的說。
「我不愛你?」她呆若木雞的看著他,連淚水都停了下來。
「明知道你心有所屬,明知道你會嫁給我是因為我的外在條件,而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明知道這一切,結果在親耳聽到你說出來時,還是會有芥蒂。」他低著頭啞聲道。
黎安真茫然的搖了搖頭,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話都聽不懂?」
他抬頭看她。「你真的不懂嗎?」
「不懂。」她搖頭。
「我聽到你對他說的話了。」他頓了一下,才緩緩說。
「他?」黎安真一臉茫然,完全的狀況外。
「曲克傑。」
她呆了一下,眨了眨眼,搞不清楚這個她都快要遺忘的名字,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曲克傑?」她不解的重複道。「他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提到他?」
「那年你和他在餐廳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黎安真再次眨了眨眼,反應有點遲頓,一時之間完全想不起來他所說的事。
那年在餐廳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那年……走廊上……到底是——
瞬間,她倏然睜大雙眼,露出了恍然大悟與震驚的表情,接著是茫然不解。
「你聽見了什麼?」她問他,眉頭緊蹙。
「你自己說過的話,還要我重複嗎?」他撇開頭,不願再回想。
「我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當時到底說了什麼可能會引起你誤會的話。你到底聽到了什麼?」她著急的問道。
「過去的事!」
「你敢說過去的事不想再提,我就咬你!」她潑辣的打斷他,決心要搞清楚一切。
唐律有些驚愕,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咬他?
可是令他渾身一僵的卻是出現在他腦袋裡的畫面,他赤裸的躺在床上,她趴覆在他身上輕咬著他,長髮性感的披散在他胸前……
他的下腹不由自主的緊繃了起來,讓他忍不住在一瞬間衝口低吼出她想聽的答案,同時澆熄他的慾火。
「你對他說你一直都很愛他,從未忘記過他,嫁給我是因為我有錢的關係,但是有錢也買不到愛情,和我在一起你只是看起來幸福而已,其實一直都在強顏歡笑!」客廳裡一片沉靜。
唐律吼完後,渾身緊繃的板著臉,將頭轉向看不見她的方位,而黎安真則呆若木雞的看著他,腦袋在空白了半晌之後,這才慢慢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搞清楚這個天大的誤會到底從何而來。
那年在餐廳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
她想起來了,她終於想起來了!
事隔六、七年,她仍清楚記得當時曲克傑那個混蛋做賊喊捉賊的指責她另結新歡變心的事,氣得她當場做戲說了一堆反話,讓他開心得飄飄欲仙,再重重讓他跌入深谷。
她那時說了些口是心非到讓她想吐的話,記得狠狠耍了那個混蛋傢伙之後,讓她心情暢快,只是這暢快感卻持續不了多久,就被餐廳經理前來告訴她的事給破壞了。
直到現在,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在她暢快報復曲克傑那個混蛋時,老公竟然在現場旁觀,而且還陰錯陽差、斷章取義到搞出這麼一個天大的誤會?!現在她全懂了。
難怪他會質疑她對他的愛,難怪他會無法再心平氣和的與她相處,難怪他會拚命的想要遺忘她,不想再愛她了。她現在終於明白他對她的態度為什麼會改變,以及他心裡的掙扎,對她的指控和怨慧了。
「唐律,你聽我說,那些全都是謊話,是——」她以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情,認真而著急的開口對他說,卻被他打斷。
「我不想聽。」他轉身走開。
「你必須聽。」她不許他拒絕,離開沙發,強勢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轉向自己,筆直的凝望著他。「我愛你。自從和你交往之後,我的心就無法控制的一天比一天還要愛你。」
「不要說謊!」他痛苦的啞聲低吼,想將臉轉開,她卻不許。
「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像在說謊嗎?」她的雙眼清澈澄淨,眼中只有溫柔與愛意,沒有任何不安。
「我不是木頭人,唐律。」她目不轉睛的凝望著他,柔聲開口。「我也沒有鐵石心腸,會對你對我的好、對我的溫柔、寵愛、疼惜不為所動。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愛的女人,在面對像你這樣對我這麼好的男人,我怎麼可能會不心動,會不愛你?
「我更不是笨蛋。曲克傑那個混蛋根本就不及你對我的萬分之一好,我為什麼要對他念念不忘?你覺得他有哪一點值得我對他念念不忘的?
「和你結婚之前我就已經徹底的忘了他了,連一分鐘!不,一秒鐘都不曾浪費時間去想過他。我和你朝夕相處生活了好幾年,難道你連自己的老婆心裡是否還惦記著別人都感覺不出來嗎?還是你想告訴我,你一直都覺得我的心不在你身上,是這樣嗎?」她看著他。
唐律無言以對。
「當初剛答應和你交往的時候,我的確還沒愛上你。但是答應你的求婚,嫁給你的時候,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我愛你。自從被你所愛的愛上你之後,我的心除了你之外,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你怎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