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往那溫暖的體溫依偎過去,只想留住那一分溫暖。
感覺懷中的人將臉也埋進他的胸前,那柔軟的服從,以及絕對信任的依靠教北陵飛鷹握著疆繩的手一僵。
背負著兩人的追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更沒有背負著陌生人時的煩躁,逕自地奔馳著,很快便追上商隊。
「堡主?」
商隊上的人一見到他,莫不個個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以及他懷中的隆起。
北陵飛鷹不語,逕自地道:「以最快的速度,到下個落腳點。」
看到他剛毅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耐,眾人馬上揮鞭的揮鞭,驅馬的驅馬,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到下個的落腳點,以免北陵飛鷹臉上的臉色更加地難看。
可,從不會主動招惹女人的堡主,他懷中的女人,是誰?
眾人的心頭,疑問個個,可是就是沒有人敢上前去詢問那個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堡主。
熱,可是又冷。
蜷縮在床上的丁憐兒,只覺兩種矛盾的感覺同時侵襲著她,教她難受極了。
「嬤嬤……憐兒好難受……似兒姐姐……應兒姐姐……翩兒姐姐……」蒼白的小臉冒著冷汗,她難受地低喃著。
猶記得自己每次生病時,月嬤嬤以及三個姐姐便會輪番地留在她的身邊,伴著她這個一到生病便會特別愛撒嬌、特別難纏的小病患,尤其,夏祈兒雖然會強逼著她喝下苦煞煞的湯藥,可是喝藥之後,夏祈兒便會給她吃甜甜的糖飴,讓嘴裡頭苦苦的藥味隨著糖飴的融化而消去。
「憐兒……好難受……」她依舊撒嬌地低喃著,可是卻沒有一雙軟軟的小手輕摸著她的臉,只有著一方手帕輕拭著她不住冒出的汗珠。
北陵飛鷹拿著手巾,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在照顧一個女人。
因為這個女人生病的原故,他不得不留下,而要商隊先行送貨物回飛鷹堡。
其實,他大可以留下一筆的錢,讓客棧的老闆娘照顧她,在她好了以後,再遣人送她回去,然而,他卻因為她捉住他的衣袖不放,那該死的信任再一次地教他做出不但下屬驚訝,連他自己也不敢置信的事。
這女人,已經昏睡了足足三天的時間,三天以來,他一直留在這床邊,替她拭汗,要老闆娘替她換掉汗濕的衣衫,而且還得逼著她喝下藥。
他,北陵飛鷹,堂堂一方的霸主,怎麼會落得照顧一個女人的田地?
就因為,那份該死的信任!
撐開沉重的眼皮,丁憐兒水氣氤氳的眸兒好不容易才集中起焦點,看向眼前似乎在哪兒見過的男人,不是熟悉的臉,教她更加地難受。
她想開口,可是喉間卻乾澀得無法發聲。
眼前的男人是誰?
為什麼她會這麼的難受?
美人閣的嬤嬤跟姐姐們呢?
她想問,可是卻被餵下一口又一口苦得教人掉淚的藥,她無法拒絕,甚至連別過臉的力量也沒有,只能任著他將碗中的藥一涓不剩地全餵進她的口中。
小舌上傳來可怕的苦味,好像無數根的小針在螫著她的舌頭似的,她的淚再也無法忍耐的掉了下來,好在,下一刻,送進她口裡的糖飴稍稍減低了口裡可怕的苦味,也讓她的淚停了下來。
水眸再次尋找著男人的蹤影,這一次,她看清楚男人的臉,也記起了他無禮的行徑。
這男人瞧不起她的曲,沒有留下半聲的掌聲便揚長而去,可是,為什麼這男人會在這裡,而且,他好像在照顧著她?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隨著藥性的伴來,教她再次陷入黑暗的昏睡裡。
不管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又為什麼會由他來照顧她,她全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只是這樣地被他看守著,她居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他必定會好生地守護她,陪在她身邊似的,明明,兩人就是陌生人。
抱著這個怪異的念頭,她再次陷入昏睡當中。
看著她再次陷入昏睡,一副似乎沒有認出他的模樣,北陵飛鷹竟然有著一抹小小的失落,但很快,他就將這個怪異的感覺拋諸腦後。
他有很多的事要做,但為了看守這個女人,他已經浪費得太多太多的時間了,這不應該是他做的事。
可是,再那軟軟的,帶著點汗濕的小手再一次握住他的掌,似乎不握住他,她就不好安睡的模樣,再一次地,抽動了他的心。
他該走的,但他卻好像被什麼綁住了似的,走不了。
他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
他不斷地問著自己,可是,無解。
輕歎口氣,他擱好了藥碗,重新坐回床邊,沉默地,守著她。
第3章(1)
待丁憐兒真正清醒過來時,已經兩天後的事。
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男人,「這裡是哪裡?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沙啞的嗓,失去了平日的清脆。
她看向他,平日清脆動人的嗓也打動不了他,現在這連自己聽了也會皺眉的粗糙嗓子,該是進不了他的耳吧?
「這是馬家鎮的客棧,是我救了你。」簡而精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他站直身,到桌邊取來剛才小二送來的湯藥,溫暖的湯藥,剛好是可以進口的溫度。
看著送至唇邊的碗,她有點驚訝地看向他,因為,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會照顧人的樣子,他倒是比較像會抬高下巴,用冷冷的眼神命令人的樣子。
「喝。」見她久久不動,只是一味兒的盯著他瞧,北陵飛鷹的眉再次皺了起來,冷冷地命令道。
再看了看那黑壓壓的湯藥,不用喝也知道,那味道絕對會是苦死人。
「我不要喝。」她別過臉,就是不要喝下這教人苦不堪言的藥。
聞言,北陵飛鷹的眉,皺得更緊了,忽地感覺,昏睡期間的她,看起來順眼多、可愛多了,叫她喝藥就喝藥,叫她睡就睡,一點也不會像現在這裡,挑戰著他的怒氣。
沉默,驀地瀰漫開來。
久久等不到他哄自己喝藥的聲音,她悄悄地回眸,看向他,只見他一臉的陰霾,似乎打量著該怎麼將藥灌進她的口裡。
「你……你不要亂來。」真的怕他會灌自己藥,她先下口為強地警告他:「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可是美人閣的憐兒花魁,要是你敢動我一絲一毫,我敢保證美人閣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有力氣威脅他,就代表她已經有力氣跟他趕路,北陵飛鷹完全無視她的威脅,僅是盯著她,等著她將他手上的藥喝下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誰都不讓誰。
丁憐兒什麼時候遇上過這樣不哄她、逗她的男人了?美人閣裡誰不把她捧在手心上?來看她表演的男人,有哪個不是對她言聽計從的了?可是,眼前這男人,卻鳥也不鳥她!
在他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七歲的娃兒在耍憋扭一樣,而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大姑娘。
其實,他只要軟下嗓子,隨便的哄她兩句,在她喝下藥後再給她吃顆糖飴不就好了嗎?還是說,這男人根本就不懂得哄女人?
烏溜溜的水眸一再地打量他,她記得,夏祈兒說這男人是北陵飛鷹,是赫赫有名的一方梟雄,這樣的男人,身邊該是不乏女人,可是,瞧他一副連哄女人也不會的臭臉,應該是被府中的那些女人寵壞了,所以才會用這樣的一張臭臉去叫一個病患喝藥。
她猶豫著,自己該不該順從地喝下他手中的藥,然後要他將自己送回美人閣。
因為……驀地,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麼不在美人閣裡,而自己,又為了什麼會被這男人救了。
焦急、慌亂,浮上她的小臉,她像是溺水的人似的抓住他的手。
「快,快送我回去美人閣!」
北陵飛鷹穩住了手,才沒讓手中的湯藥濺出。
他猜得沒錯,應該是遇上了事,所以嬌貴的她才會出現在人煙罕至的樹林裡,只可惜,他沒有空送她回去。
「把藥喝了。」他再次命令,決定不再為了這個女人而浪費時間,他決定,在這女人喝下這碗藥後,他就要回飛鷹堡,而這女人,就由客棧裡的人送回去。
「不,你先送我回去美人閣。我有很重要的事……唔……」她急躁的話,被冷不防湊近唇邊的碗堵住,而那苦澀的湯藥則在她試著開口時全數灌進她的嘴裡。
黑壓壓的藥不斷地灌進口裡,那可怕的苦味在舌尖上漫延再回轉,她苦得冒出眼淚,可是他一點也沒有心軟,繼續地灌,直到她將碗中的藥全部喝清光,他才停下手。
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而北陵飛鷹就是第一人!
眼裡冒出了火花,她恨不得飛撲上前,將眼前這個男人咬得遍體鱗傷,咬得他跪地求饒,可,她嘴裡太苦太苦,苦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聊勝於無的呵著氣,以減低口中的苦味。
黃澄澄的糖飴,忽地送至她的眼前。
她想也不想,一把搶下那只黝黑大掌上的糖飴放進嘴裡,讓甜甜的糖飴在舌上融化,讓甜味壓下苦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