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淮州女神醫(1)
「娘親醒了啊。」
凌玉曦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再睜開,一顆萌翻的小包子還活生生的近在咫尺。
「羞羞臉,娘親又賴床了!」
見到小包子捏著雙頰的招牌鬼臉,凌玉曦徹底清醒了,自然而然舉起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小包子吃痛的叫了一聲,很委屈的對她噘嘴,她見了咧嘴笑了。
「小包子!」凌玉曦的手轉而摸著小包子的頭,再一次感觸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太不可思議了。雖然經歷生孩子的痛,在此生活了四年,一直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讓一家人過得更好,為此嘗到不少苦頭,可如今日子安穩了,她還是偶爾會有這種感覺——這是一場夢,一場匪夷所思的夢!
「娘親再不起來,太陽曬屁股了。」小包子凌霄調皮的打了一下母親的屁股。
夢境的氛圍瞬間如龜裂的鏡子,匡啷一聲碎了,凌玉曦再也沒有懷疑,這是她養出來的孩子——完全承襲她喜歡吃豆腐的壞習慣,差別在於她很挑嘴,喜歡又萌又嫩的豆腐,而小包子根本飢不擇食。
凌玉曦坐起身,故意板著面孔道:「小包子,不可以亂摸別人的屁股,知道嗎?」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你是娘親,不是別人。」
這一刻她深深體會,當父母的一定要立下好榜樣,要不,孩子就會變成這副讓你很想罵他,卻又不能罵他的模樣。
見凌霄笑得雙眼微瞇,露出潔白可愛的牙齒,真是萌呆了,凌玉曦忍不住伸手將凌霄摟進懷裡,緊緊的。
「娘親,熱!」
半晌,凌玉曦捨不得的拉開凌霄,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我的小包子怎麼如此俊俏呢?」
凌霄好害羞的臉紅了,連忙轉移話題,「娘親趕緊起來了,說好的,娘親今日要帶小包子上山採草藥。」
眨著眼睛,凌玉曦看起來很茫然。「有這回事嗎?為何我毫無記憶?」
「羞羞臉,娘親又想耍賴了。」凌霄已經很習慣母親的把戲了。
凌玉曦苦惱的瞪著他,「你這顆小包子為何老愛跟我上山採草藥?」
「小包子想幫娘親。」
怎麼這顆小包子還沒有放棄當大夫的念頭?凌玉曦難得口氣嚴厲的道:「娘不是說過了嗎,外祖父臨終之前交代娘,凌家後代子孫不准再習醫,你要好好讀書。你要知道自個兒有多幸運,正好遇到致仕回鄉的林夫子,要不,娘就是有銀子,也只能等你七、八歲再送到書院跟舅舅一起讀書。」
「娘親也習醫。」
「娘一出生就習醫,已經改不了了。」雖然上一世她讀醫科,可是剛剛從醫學院混畢業,為人治病的經驗值少得可憐,若想靠醫術在這兒生存下來,委實艱難。幸好原主出生醫學世家,而原主的記憶都留在腦子裡,她一接觸草藥,腦子裡的知識就跳出來,正好那時原主的父親還在,指點了她一兩年,沒想竟教她有了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鋒芒……其實,若非有上一世的醫學教育,她哪能得到原主父親傾其全力傳授一生所學。
「娘親好厲害。」
「娘再厲害,也比不上當官的。」原主父親本是在京城開醫館,醫術了得,甚至還被人誇為神醫,當然,這個時代的神醫多少有灌水嫌疑,但無論如何,凌父確實是受人敬重推崇的好大夫。可是有一日,他莫名惹上害死人命的官司,還扯上權傾大齊的鎮國公府,最後即使得到鎮國公開恩,只讓皇上下旨將他驅逐出京,卻也教凌父認清楚自個兒的身份有多卑微。神醫又如何?在權力面前,你連弄清楚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凌霄搖了搖頭,很堅持。「娘親最厲害了。」在小包子眼中,確實沒有人比得上娘親,娘親會採草藥、給人治病、做藥膳、做好吃的食物……這些都能掙銀子,給他們過好日子,給他和舅舅讀書。
「好吧,娘很厲害。」她確實值得佩服。若非她想方設法掙銀子,單靠凌父留下來的家產,能夠支撐一家大小幾年衣食無缺已經不易,更別說讓凌父唯一的兒子凌玉琛讀書考科舉,這是最耗銀子的事。
「娘親答應小包子,今日夫子放我和張通哥哥假,我們可以跟著娘親上山採草藥,娘親不可以食言,會變成醜醜的大胖子。」
因為上一世是獨生女,凌玉曦格外喜歡有兄弟姊妹的感覺,因此凌霄三歲時,便給他買了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張通當小廝兼伴讀,雖然比凌霄大六歲,卻讓凌霄更開心更有活力。
「娘不會變成醜醜的大胖子。」凌玉曦捏了捏他的鼻子,鬼靈精一個!「我只是先說清楚,你不能當大夫。」
凌霄很聰明,知道不能在這上頭糾纏不清,只要抓緊一件事——「娘親今日要帶小包子上山採藥。」
「我確實答應過你,可是我也說了,必須先交三篇大字給我。」凌玉曦笑得有些小邪惡,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千萬不要輕視對手。
「我已經寫好了。」
凌玉曦笑臉一僵,突然有一種感覺——生個天才絕非好事。「真快!」
「昨夜就寫好了。」
這是有備而來是嗎?凌玉曦無奈的道:「好吧,今日我們上山採藥。」
凌霄歡喜的跳起來,深怕母親動作太慢了,還一路跟在屁股後面催著,教凌玉曦見了好笑又很傷腦筋。
「你去外面等著,娘很快就好了。」
「娘親要快一點哦。」
凌玉曦揉了揉他的頭,輕輕一推,凌霄乖乖轉身到門外候著,可是待一切準備妥當,正要出門之時,有人找上門,是淮州知州家老夫人身邊的方嬤嬤。
「凌大夫,我家老夫人連續嘔吐一個月了,伴有腹痛、腹瀉,高燒時起,用藥之後便退下去,可是一停藥又復燒,針灸、用藥都未能停止嘔吐、腹瀉。」
一個月了,方來找她,這是迫不得已是嗎?凌玉曦真想歎氣,即使在淮州已是相當有知名度的大夫,病人第一時間還是不會找她,尤其大戶人家更是如此。
「昨日是不是眼睛突然出血,顏色血紅?」若非如此,肯定不會找她。
方嬤嬤驚奇的瞪直雙眼,「凌大夫如何知道?」
她當然知道,這是腸胃炎,原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竟然搞到一個月……凌玉曦唇角抽動了一下。「方嬤嬤在這兒等我一下。」
轉身回去尋找還在院子裡等著她的小包子,凌玉曦討好的在他面前蹲下來。「有人找娘看病,下次夫子放你假,再帶你上山採藥。」
凌霄已經猜到了,很委屈的嘟著嘴不發一語。
「好吧,待舅舅從書院回來,我帶你們去何爺爺那兒釣魚。」
凌霄揚起燦爛的笑容,伸出手,「拉勾。」
「鬼靈精一個!」凌玉曦懊惱的對著凌霄齜牙咧嘴一番,方才伸手拉勾,然後趕緊帶著丫鬟銀珠出門給人治病。
傅雲書,字子璇,乃大齊最年輕的驃騎大將軍,北夏稱之閻羅將軍,不難理解他殺人無數,手上沾滿鮮血,可他最愛的卻是墨香和茶香,閒暇之餘不是執筆書畫,就是烹茶下棋,一派文人墨客的作風,任誰也想像不到他有殺人不眨眼的一面。
「見到我出現在淮州,是不是很驚訝?」傅雲書親手遞上一盞茶。
「你行事自有道理,何必驚訝。」劉穆言接過茶盞,先聞茶香,再細細品嚐,讚了一聲好茶,再認真打量了一下至交好友,忍不住嘖嘖稱奇,「還以為多年未見,再次見到你,必是渾身殺氣,要不,為何北夏聞之喪膽?沒想到,竟然還是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說你溫潤如玉是騙人的,你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他們雖然一文一武,可是因為幼時同被選為當今皇上伴讀,感情格外親厚,如同手足。
他冷心冷情嗎?傅雲書一笑置之。「五年前皇上剛剛親政,為了奪回兵權,不得不大膽用我領兵對抗北夏,而我為了立威,不得不狠心屠殺北夏邊境幾個村落,閻羅將軍的惡名可真是無妄之災。」北夏蠻人殘暴,不狠,震懾不了他們。
「就因為這個惡名,那些倚老賣老的大臣聲音都變小了。」
「只是變小了,並非不再指手畫腳。」
「你也太貪心了,靠你一個,就想讓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老臣閉上嘴巴嗎?」
「有我成為墊腳石,皇上可以拔擢看上的人,如今朝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皇上的人馬。」皇上已坐穩龍椅,該閉嘴的卻不知收斂,這是為何?還不是因為有所憑仗。
雖然這幾年劉穆言如同被放逐,四處為家,可是京中情勢一日不敢鬆懈,當然也知道這幾年無論有多少新貴起來,那些老臣的氣焰可沒有因此就消下來。
「既然如此,為何不留在京中,跑來淮州養病?」
「這兒是不是有個食記藥膳樓?」
劉穆言稀奇的挑起眉,「你也知道食記藥膳樓?」